井寄中周因为千年来的战争以及后来的劫选慢慢成为了整个克骆戈最乱的地方,那里有这无数枉死的灵魂,小妖小鬼也最多,再加上是府地的入口,所凝集的怨气自是多到不可想。
二十前,有一个名叫蒋枟医的馆柩灵利用这里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怨气铸造了一个强大的灵网,名为衆区,专门用来保护这里法力弱小的小妖小鬼。
巫山下的怨气会在每四年一次的劫选后刷新一次,这些怨气会在四年的时间里逐渐消散,说是在消散,但因为怨气太重,实质上还是有很多。
衆区是利用这些怨气铸成的,起初衆区规模小,衆区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不是怨气集结的多了就是怨气集结的少了,总是出差错。
“银融,永夜门那边出事了,你听说了吗?”灵梦问道,将银融重新拉了回来。
“嗯,今早刚刚听到了些。永昼门那边呢?”银融回道。
永夜门与永昼门是整个克骆戈大陆上唯一可以直穿的两处隧道,一端坏了,另一端估计也会有问题。
“我这些天去看了。”视妄子道:“永昼门下大旱。”
“怎么会?永昼门!永昼门下有凫水村,凫水村位于巫山东北角下,那里长年都用着巫山北边积雪融化的雪水,上千年来,不管何时何地发生过大旱,凫水村的水源可从未收到过影响,只要巫山不倒,凫水村便不可能缺水。况且,永昼门距离千水村那么近,运个水不成问题,不可能遭受大旱。”
灵梦不愿相信视妄子说的话,但又不能不信这的确是事实,说着,一脸凝重的望向了银融,她感觉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银融察觉了不对劲,但也未理会,让灵梦继续说。
“对了,永夜门下,瘟疫。甲疫。”后面那两个字灵梦一字一字说的清晰无比,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般一样。
银融看出她有些不对,不过视妄子继续接到。
“甲疫。染上甲疫的人都会全身因干燥,生出甲片,这种时候最需要水,而偏偏此时相北门下大旱。”
“有问题,少了,少了一个。”灵梦打断他的话,“染上甲疫的确需要水,而染上甲疫......”
“也是因为水。”银融接道。
“还记得甲疫是怎么得上的吗?”灵梦望了一眼视妄子,视妄子也看着她,反应过来后刚要开口,灵梦先接到了。
“对,没错。甲疫是由甲易草的果实甲易花捻成的粉末加入水中,人喝了以后,会不停地想要喝水,不停地喝,可甲易花对水的需求大的惊人,因为满足不了甲易花需要的水,甲易花就会枯死,然后以人的肉为土壤,扎根,在人的体表生出甲片,直到根蔓延到这个‘人’身体的每一处,将整个‘人’完全吃尽。”
“嗯,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凫水村就存在甲疫的解药,所以他们势必会到凫水村去。”视妄子接道。
“你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吗?”银融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嗯?”视妄子道。
“噢对,视妄子,甲疫可能以大片群体同时爆发吗?”灵梦笑了笑,说。
“甲疫虽然可怕,但它很难在人与人之间传播,除非误食了对方的鲜血,而且必须是喝下去的那种。”
灵梦继续说道,“你觉得谁会没事把别人的血拿来喝一喝?还是染了瘟疫的人?”
“那你说永夜门下闹瘟疫,意思是所有人都感染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视妄子说,“那岂不都成吸血鬼了?”
“可的确那么多人......”
“谁......谁会有那么大能耐啊......”视妄子望向银融,想听听银融怎么说。
“还是去看看好了。”银融轻声道,“你们这么推,也推不出什么。”
“那我还是亲自去永夜门那边再看一看吧,那些人报告的情况我有些信不过。”灵梦道,银融点了点头。
“银融,那咱们俩个一起去永昼门吧。”视妄子望向银融。
银融握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刻,将被终止酒一吟而尽,盯着手里的空杯子点了点头说:“好。”
庭许背着妹妹走到自己家院子时,庭寻之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是“幸运”的了,因为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人的尸体是完整的。
但庭许依旧不敢放下妹妹,也不敢取下捂住妹妹眼睛的发绳。
不过庭淑离已经从庭许背上跳下来,一把扯下发绳。
看着眼前的父亲,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就像没了骨头一般,瘫坐在地上。
一阵风轻轻吹过,庭淑离感到一阵凉意,这才反应过来,向庭寻之爬过去,那几步显得格外艰难。
“爹......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庭淑离的声音弱弱的,有些嘶哑,听不出她是绝望还是伤心。
她想用手抹掉眼泪,但好像怎么也抹不掉,反倒抹的满脸是血。
她又将眼睛紧紧闭住,然后缓缓张开,她好像在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刚刚看错了。
但重新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作何改变。
怀里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庭寻之,裙边被蹭的到处是鲜血。
庭淑离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真的。
“哥,哥哥,为什么,为什么爹爹的身体怎么硬邦邦的啊,为什么爹爹身上这么冷。血都要干了啊!”
庭淑离几乎都是喊了出来的,两个眼睛无助的看着庭许,庭许望着庭淑离,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如刀割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了,庭许也想撕心裂肺的哭出来,不过他得忍住,如果他也哭了,那妹妹怎么办。
他站在那里,一点一点将眼泪吞了回去。
庭许和庭淑离安葬好庭寻之,收拾了一番,向外面走去,即使已经距离村子很远了,还是会不停的回头望一望,哪怕凫水村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以后。
庭许还记得,一年大雨连着下了六七日,不但长,而且大,最终那个简陋的村口被冲垮了。
村子里要筹钱重修,但庭家贫困,村长好心,也因为庭许写得一手好字,便只让他家为村口立一村匾。
庭许为了不让村长失望,专门跑到在后山里去找木材,但后山的树大多又矮又小,害的庭许寻了好久才找到些中意的。
原本很容易的事情,庭许却做了很久。从一开始的选材到最后的刻字上色都做的格外认真。
那时候,每当村里有什么喜事或者什么节日时,村里十分热闹,庭许很喜欢那些日子,因为他总能蹭到好多好吃的,也无人会说什么,但现在,代替它的,却是渗到村口已经发了紫的鲜血。
庭许也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五年了,原来这里有自己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庭许和庭淑离就这么走着,庭淑离轻声问哥哥,他们该去哪。
可是庭许有怎么会知道呢,他们从来没有出过那个村子,他们现在也只能那么走着。
他想报仇,想找到凶手,可是他根本无从下手。
庭淑离感到一股力量将她向后推了推,她反应过来时,庭许握着剑的手已经将她挡在身后,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迅速转身和庭许背靠着,从袖口放出针捏于指尖,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不敢漏掉一个蛛丝马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剑,庭许的剑已经出鞘,待男子走进时,庭许有感觉这位男子似曾相识一般。
“许兄。”
庭许被这般一称呼,才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了,但有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的问道:“顾恒?”
庭淑离听哥哥这么一说,连忙收起针向后望去,果真是顾恒!
“是我,”顾恒好像点了点头,但又因动作太小,庭许并未察觉到,“我回家了啊。”
庭淑离愣愣的站在哪里,脚边的南图蹭了蹭她,她这才回过神来,道:“家......家吗?哪还有家啊……”
顾恒:“何......意?”
见庭淑离不回话,庭许便道:“凫水村被屠了,除了我们二人,无一人幸免……”
顾恒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忧还是喜。他用一种试探的口吻问道:“庭伯父呢?他……”
“一并……”庭淑离说道。
“什么!”若是刚刚毫无感情的顾恒令人费解,那这次顾恒的表现就更让人疑惑了,他显然是被是真的被吓到了,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你说什么!伯父没有死……”
庭淑离:“顾哥哥,你……你在说什么?”
“顾恒,”庭许叫到,“你……怎么了?”
顾恒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抱……抱歉,失礼了,就……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顾恒又问道。
“昨天晚上。”庭淑离道。
“昨天晚上?确定吗?”
“嗯。”庭淑离点了点头,“这个怎么可能记错......”
三人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顾恒道:“那……你们要去哪儿?”
庭许没有说话,庭淑离望着顾恒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神矩苑吧,这些年我都生活在那里。”顾恒又说。
“嗯,走吧。”庭许说道,他不知道该去那里,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