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五百五十一年六月十日,前来支援曲径国的续安国,突然叛变,联合雏南国,前后夹击,一举将曲径国的军队主力杀光,粮草几乎损失干净,雏南国直逼曲径国门口。
六月十一日,曲径国国主气到吐血身亡。
整个宫中,如同蒙上了一层杀,从打仗到如今,再没见到一次太阳的升起,天空永远都是暗沉沉的。曲径国如今人心惶惶,百姓已知曲径国再无翻身之日,纷纷出逃。
白带在皇宫里挂的到处都是,瘗恕浑身白衣,就连手中的红扇,也早已换成了白扇,他就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你回去吧。”瘗恕开口对庭许说道。
“什么?”
“你回去吧。”瘗恕又说了一遍,听着十分冷漠。
“我不走。”有些事情,虽然不说,可总归是心知肚明的。他没办法不承认他不喜欢瘗恕,可能蛊耽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下好了,所以他才会在看到瘗恕的第一眼就没有忘掉过了。
“阿姐不在了,我替她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外人踏入我们曲径国这片土地的。”瘗恕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家事,更是我的国事。与外人无关,还请许兄回去,勿要来打扰我,还我一清静。”
真正像刀一样刺入庭许心上的,便是“外人”两字了罢,不过他还是会努力安慰自己,小妖精说的是气话,不能信的。“可你是修徒,不可参与这些事,而且你若是对普通人类大开杀戒,会遭反噬的......”
“可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
“庭许!”瘗恕还是吼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了,要不是我被下蛊了,你觉得我可能会看你一眼吗?你觉得你搅了我的戏我会留你的命到如今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我喜欢你。”声音挺小的,不过说出来,却费了庭许不小的力气。
“够了!两个男人恶不恶心!”
“我......”
“来人,拿酒!”瘗恕不想继续往下听。
酒来的倒挺快,瘗恕拿起酒便往碗里倒了整整一碗,手心割出一道口子,将血滴了进去。血在酒中慢慢散开,整碗水也开始变红。“割吧。”瘗恕把匕首递了过去。
庭许站在那里,看着瘗恕,看着那碗滴了血的酒,没有接过匕首,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他好像还没有想要忘记瘗恕的勇气。
“割啊!你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庭许这才记起来,银融当时说要是不喝下解药的话,中蛊之人活不过三十。他接过匕首,将血滴了进去,那碗酒看起来更红了。
下一秒,瘗恕端起碗便喝下一半,将另一半放在桌上,只留下了一句话:“喝完就走吧,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说完便走了,
如果瘗恕稍微再走慢一些的话,庭许或许可以多看他一眼了,也就可以发现瘗恕终究没有憋住的眼泪。
如果瘗恕再走得晚一些,他就可以看到,庭许端着那碗酒洒在外面的花丛中,然后采了唯一的那朵花,别在腰间走掉了。
如果庭许当时跟着瘗恕,他就可以看到,瘗恕在湖边将喝进去的酒一点一点往出咳,直到咳出血,然后哭了一夜。
天破晓的时候,会是新的一天。
天破晓的时候,再也不会是最后一天。
庭许其实没有从宫里出去,他只是躲起来了。
瘗恕一个人用自己的血肉守护着这片疆土,也遭受着无尽的反噬。
银融和视妄子如今也回不去书斋,就住在巫山。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去书世阁找线索,可仍旧一无所获。
八月七日,视妄子生辰,银融难得下厨做了碗长寿面。
十月二十三日,银融生辰,这次换视妄子做面,视妄子第一次下厨,面没什么味道,不过也很好吃。
而一切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在十一月二十八日被打破。那一天,瘗恕受到了最大的反噬,他的一条腿废了,无法正常走路一瘸一拐的,不仅仅如此,他全身上下的的法力已经快用尽了。
那晚瘗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昏迷了一晚上,庭许带着面具,照顾了他一晚上。其实那晚瘗恕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过他没敢说话,害怕一开口庭许就不见了。
庭许一个人跑到巫山,找到银融他们。
“克骆戈上的修徒只有五位,为修徒者,可长生不死,而克骆戈历史上除了从未露过面的大修徒外,无几人真正长生不死,甚至连活过三十者都实属稀少。而修徒对人类大开杀戒,掺和国事,更是大忌,所遭反噬,无法治愈......”银融说道。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你们帮我想一想,求你了......”
“我......”
“求你们了......”
“办法也许有一个......”视妄子说道。
“什么?”
“五修徒钱师古柒,他有一婆囊,世间灵物,可以满足人的要求,不过得给她想要之物,不过此物,只可使用两次,且只寻有缘人,一次被钱师自己用了,只剩一次,你去问问钱师吧,这只可能是唯一的可能......”
“好,谢谢。”
“钱师在那里?”
“碑周无果谷中。”
“嗯好,谢谢。”
庭许是在第二天找到古柒的。
古柒什么都没有多问,将婆囊拿给他,说:“婆囊认人,如果她愿意帮你,我自不会拦着,这么多年,来过这么多人,除了我早先年用过一次之外,她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婆囊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袋子,庭许看着这个袋子,看了会,小心翼翼的说道:“婆囊,我想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婆囊突然开始发光了。
“看来你和婆囊很有缘啊,婆囊对我当时也没那么快反应,至少隔了一天呢,或者就是你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了。”古柒说着,打开婆囊,取出一张纸条打开念到:“体内游魂。”
说完,古柒又将纸条装了回去,“怎么,你是双魂人啊?”
庭许点了点头。
“难怪婆囊对你反应那么大呢。不过你想好了,双魂之人少一魂,死后世间在不会有他的魂魄,灵魂再没有办法修复了,任何一点伤害都足以将你置于死地的。”
“我想好了。”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啊。”古柒打开婆囊,这次取出了药丸,递给庭许,“拿好吧,把这个给你要救的人服下,他服下之后,婆囊自会取走你一魂。”
等到庭许回到曲径国的时候,瘗恕已经倒在了宫门前,闭着眼睛没了呼吸。
他跑了过去,扶起瘗恕,用衣服擦干净瘗恕脸上和手上的血,然后取出药丸,为瘗恕服下,他感觉心口一疼,猜到婆囊拿走了他的一魂,怀里瘗恕的手动了动,他知道瘗恕醒来了。
“小妖精。”
“你骗人。”
“你也骗人,吐了?”
“嗯。”
“我带你回家吧。”
“没有家了,你看皇宫,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有的。我带你去克骆戈最美的地方。那里的月亮,叫玄烛;那里的太阳,叫白灼;那里的雪,叫种玉;那里的雨,叫虹宵......就连那里的云朵,都会是粉红色的,那里只有我们两个。”
“好。”
“我们会一起活到三十岁。”
“好。”
十一月三十日,在距离下一次劫选还剩一个月的时候,巫山出了意外。
那天早上,整个黄粱路开始晃动,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不过黄粱路上的房子几乎塌了多半,而巫山莫名其妙多了道裂缝。
视妄子和银融那一晚刚好没有在巫山,他们在书世阁依据那个地图,想要还原地图上画的建筑究竟是什么,因为太晚了,索性在里面睡了一晚,如果在巫山,估计掉到那个裂缝里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都在府地了。
不过书世阁终究是在地下的,震动的比黄粱路还要厉害,不过奇怪的是,书架上的书却没有落下来一半,夸张点感觉灰尘都没有掉下来一个。
而从那个裂缝里跑出了第一批死幽绝。
银融和视妄子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了三只,那死幽绝长得就像一滩毒液,浑身上下都好像是液体做的一样,兵器什么的一碰的就被腐蚀干净了。他们只好想尽办法将这三只怪物赶回那个裂缝,并强行将这个裂缝做了一个简单的封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死幽绝跑了出来,不过现在可怕的是跑出来的死幽绝有多少只,它们又去了哪里。
他们跑到书斋的时候,书斋中果然有一只,不过好在师兄弟都已经将它用结界关了起来。而付况茧和他的那一帮学生,在这个时候全部消失,而湖底下的古月生还有闭关的一众人也跟着消失。
消息传得永远特别快,巫山塌了,坤灵出现了通往府地的裂缝,死幽绝跑了出来,书斋先生全部被害。
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言遍布了整个克骆戈。
银融接道了一张来历不明的信,让他在巫山脚下找他,他知道银融所知道的一切。
“你是谁?”银融问道。
眼前的这个人裹着一身袈裟,一片有些泛黄的白布将整个脸缠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了一双眼睛,都上戴着个斗笠。左手五指合的挺直放在胸前,大拇指处挂着一串佛珠,右手握着一金黄色方杖,那方杖比他都要高些,挂着的金环在风的吹动下不时还发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
总归是个和尚扮样,却又好像不是一和尚。
“神。”那人说道。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又沙哑,听的银融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神?”银融重复了一遍,“你是青冥的人?”
“不,”那人摇摇头,“我创造了青冥,我创造了克骆戈,我创造了你们……”
“什么神,说的是些什么可笑的话,”视妄子在一旁打断了那人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打吧。”还没等视妄子反应过来,银融已经握紧手里的愿程冲了过去。
不过银融和视妄子根本就无法碰到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银融我又问道。
“银融,已经十八了吧?”
“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可就没有你啊。”
“神经病,我又不是你生的。”
“不过你很快就是我的了。”
“阿笙。”银融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头去,紧接着视妄子便倒在了自己身前,他才反应过来中计了,视妄子帮他挡住了原本朝他来的一掌。
视妄子的身体在下一秒就发生了异样,他头上好像长出了双狼耳朵,他的手上,脸上,身上,也开始不停的长着黑毛。
银融想要找到那和尚,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一抬头,人却不见了。
“表兄。”视妄子感觉身子现在在不停的烧,像着了火一样。
“怎么样感觉?”银融把视妄子扶着坐起来,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却被视妄子一把抱住,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视妄子定住了,动也动不了。
“帮......帮我,照顾好......好......书斋。”说完便跌跌撞撞的跑走了,留了银融一个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