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泠并不觉得姜叔骂那女孩不对，本来就是那女孩突然冲出来，灯光那么强烈不可能看不到，如果是刹车坏了，那就更是那女孩的错了。
她只是觉得蹊跷。
“姜叔，这条路能去阳河八中吗？”周泠指着女孩来的那条路。
“能是能，就是太窄了，车开不过去。”姜叔是本地人，对这一带的路了如指掌。
车开不过去，自行车大概可以，还可能是条近道。
周泠十分确信，不然怎么追上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周泠开门上车。
——
第二天，周泠才在座位上坐下来，一群女孩子就围了过来。
周泠视若无睹。
中间那个抱胸的女孩子等了一阵都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忍不住开口：“周泠，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有事吗？”
因为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周泠从题海里抬头，淡淡地看向首先开口的女孩子。
“你家的车昨晚撞到了左欣然，你连声抱歉都不说你就不觉得愧疚吗？”女孩子梳着斜高马尾，在一众身着夏季校服的女生里和周泠一样套着秋季校服，只是里面穿的是吊带裙，分明的锁骨仿佛是被缚住的枯枝，很瘦。
女孩子说完，抓起身边被长发遮住大半张脸的女孩子，也就是左欣然的手，手臂上是骇人的、大面积的擦伤。
左欣然不敢说话，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看。
“关你屁事。”
周泠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现在同样也没有表情，让人觉得漠然又嚣张。
“你说什么？”女孩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对着旁边的跟班们说，“哟，年级第一不只是成绩好，这厚脸皮的本事也相当好啊！”
“是啊，从沪江一中转学，别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跟班里最给力的一位立即附和。
“我们阳河八中虽然比不上沪江一中，可也不收破烂垃圾啊。”
“学校里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吗？太可怕了。”
“这年头连垃圾都有一张光鲜亮丽的皮，不知道里面都烂成什么样了。”
其他女孩子都零零碎碎地开始指桑骂槐。
“我说，”周泠站起来，“你们和所谓的受害人左欣然是什么关系？你们有资格站在这里为她伸张正义？”
领头的女孩子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挺强：“我们身为她的朋友，她受欺负了，我们替她出头，你有意见？”
“是么。”周泠看向头已经低得埋进自己胸里的左欣然，“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被车撞的，而不是自己摔的？”
“她记得……”
“云瑶同学，周泠同学，别吵了……我……我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一直沉默的左欣然忽然打断领头的女孩子，也就是云瑶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错！”她一连鞠了三次躬，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没出息的东西！”云瑶冷哼一声，瞪向周泠，“我们走着瞧。”
一群女孩子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周泠耳边传来王子然的评价：“真卑鄙呢，利用那个女生的自卑与自尊矛盾的心理。”
周泠在草稿纸上写道：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是让麻烦不解而决。
在这一方面，周泠和王子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后者喜欢掌握击败对方的把柄冷眼观望，享受其中的乐趣，前者擅长让对方溃不成军，从内而外崩坏。比如，王子然碰到这样的事情，会拿出昨晚对话的录音或者行车记录仪的影像资料，让对方哑口无言。
“不过，我挺喜欢你这一点的。”王子然戏谑道，“很期待我们的协议兑现的那一天。”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还没想好。”王子然睁眼，车窗外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城市一天的喧嚣才刚刚开始，“大小姐，你得记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也许有一天能帮到你。”
周泠把草稿纸上的字迹擦掉，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