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七楼的窗户朝南，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将乌云重重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红，一片狂风大作，吹得窗前的少年衣物凌乱。
明明是盛夏时节，漆黑的房间里全然没有燥热的气息，如少年面无表情的侧脸，以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知道了。”
他将还在传来“然然，然然，实在对不起，等妈妈回来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的声音的手机拿开，随意地扔在身后凌乱的床上。
一道白光照亮本就明亮的城市，接着，“轰”地一声巨响带着倾盆大雨落下，吹进房间的风开始变得潮湿。
少年也不管地板渐渐被雨打湿，慢慢地踱出房间。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他坐在沙发上一口灌下，白色的T恤慢慢浸染酒液。
不一会儿，罐子空了。
他一揩嘴角的酒液，将罐子堆在已经排满同样罐子的茶几上，往后仰身，胸前一片冰凉。
“垃圾。”
他勾唇，自嘲一笑。
她是垃圾，那他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
少年很快平复好情绪，扯着衣领将T恤脱下。
脱完之后他没有再动，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地闭上眼。
这个少年叫王子然，十七岁，八月初的某一天获得了一个特殊能力，闭上眼集中精神就能以一个女孩的视角看到她所能看到的一切，简而言之，就是和一个陌生女孩子共用了一双眼睛。
此时，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轮廓。
一双纤细的手正捧着手机，它们的主人大概是坐在一张崭新的书桌前，而手机屏幕上有一行字：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王子然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手开始握拳，剩着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半晌，嘈杂的雨声里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我？”
那双手拉起键盘，开始打字：没错，就是你，王子然。
这么说的话，他共用了她的眼睛，她共用了他的耳朵。
没等王子然再度开口，女孩再度打字：我知道你能用我的眼睛，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个好习惯。
“彼此。”王子然轻笑了一声，“我们都是在阴暗角落里过活的老鼠，连自尊都没有，何来尊重别人。”
女孩停住了，没有再打字，只有上一句话后的竖杠在时隐时现。
她这是知道他话没有说完？
还真是敏锐的富家千金。
“不聊了，我要去洗澡了。顺带一句，晚安。”王子然睁眼，客厅落地窗外雨声嘈杂，对面的阳台亮着灯，他把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扔进垃圾桶里，拎着脏衣服进了浴室。
——
周泠听到水声，把耳塞取了下来，关于那个陌生的世界一切声音，都在耳边消弭，寂静的夜里，忽然一阵喧嚣的蝉鸣响起。
“叩叩叩”——
在蝉鸣里，敲门声慢悠悠地响起。
“请进。”周泠一边说着，一边把备忘录里刚刚打的字删得一干二净。
“小姐，校服已经干了，我帮您放到衣帽间了。”房子里的另一个人，面容憔悴、发白过半的玉姨恭敬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周泠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