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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028】 意则通

这世间有很多种声音,每一种声音都不同,但每一种声音,却又如此特殊,无二。

桑树发芽,是生命绽放的声音;溪水东流,是生命奔腾不息的声音;战鼓擂动,是驰骋沙场不屈不挠的声音,心脏跳动,是茁壮成长,永不凋零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成这大千世界的形形色色,也将这大地山河绘制成五颜六色。如此旖旎,如此多彩,也如此浓烈。

剑也有声音。

非是剑鸣。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得到剑的声音。

以前的雪梧,不能。

现在的他,听到了。

这声音比山涧溪水更清冽,比江河奔腾更壮烈,比大日沙漠更豪迈,比月下青山更幽静。

复杂的声音渐渐融合,交织成一声无比独特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他心底响起。

他突然发现,那柄原本普通平凡的铁剑,在这一刻也同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辉,这光辉并不耀眼,却足以让人正视。

神思不由有片刻的恍惚。

一剑在手,他的气质变了。

剑也感受到了他的心境变化,开始轻轻颤动,仿佛是在回应着他。

长吁了口气,他心中五味陈杂,可最终,种种复杂思绪尽褪,只余下激动和兴奋。

剑意境,剑道第一境,他终于踏入。

从此后,他才有资格自称为剑客,而非剑修。这代表着他在剑道上的登堂入室,再非普通剑修所能比拟。或许依旧称不上一代宗师,可也绝对足以指点绝大部分剑修了。

当然,这并非重点。

剑意境的种种玄妙自心头掠过,他以铁剑横扫,剑气明灭不定,仿佛一团幽暗的光芒。既炽烈,也幽冷。

噗噗噗噗~!

一道道如帛布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合击剑阵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被刺字诀碾压,再辅一霸道无比的轰字诀,合击剑阵溃败得更加迅捷。

然而,此刻的雪梧却没有时间仔细感悟着剑意境的种种玄妙。击溃合击剑阵后,他索性盘膝而坐,开始寻觅那一闪而逝的突破良机。

合击剑阵内的九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骇然之色。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合击剑阵的恐怖,即便是雪梧,之前几乎也被轻易逼到极限。然而,为何局面瞬间倒转?即便是他们,也多是不解。

“是剑意。”

为首的弟子深吸了口气,双目中迸射出夺目的精光。同时,他握紧了拳头,心头有不甘,也有兴奋。剑意境,这是每一个剑修都渴望的境界,但绝大部分剑修都倒在了这一步之外,他也如此。而今,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突破至剑意境,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苦心钻研依旧遥不可及,眼看着别人突破,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能理解。

“剑意境?”

“离水师兄,你说这小子臻至剑意境了?”

剩下几人大吃一惊,而后看着雪梧的目光就有些变了。有羡慕,也有嫉妒。

“难怪他同样的剑法突然之间威力大增,如果是突破至剑意境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哎,剑意境啊,我春泥楼尚且只有一人突破至此,还是大长老。而这人年纪轻轻,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啧啧。”

闻言,大家皆是沉默。

“他在干什么?”

“突破。”离水开口,淡淡道,“他在突破破虚境。”话落,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抽搐。他离水虽然不是春泥楼最顶尖的弟子,但也绝对站在高端这一层次了。他尚且还在为化神境而烦恼,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年轻的家伙已经要晋升破虚境,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一刻,合击剑阵内,鸦雀无声。

没有什么阻碍,也无需多少时间,这一次的突破,水到渠成。

雪梧睁眼,看到九人复杂的眼神,先是皱眉,而后释然。

“这一战,多谢各位。”他开口,诚声道谢。

没有这一战的生死压迫,他悟不出剑意境,更别提境界的突破。

九人中,离水突然上前沉声开口,“合击剑阵还有一招,这一次,是我们向你挑战,请将剑意境的力量拳力催动,纵死,离水也无半点怨言。”

雪梧颔首,认真打量此人。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青年,但他能看得到这青年冷漠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一颗追求剑道极致的火热之心。

想了想,他点头。

剩余八人都很兴奋。

此前的他们,为雪梧做了嫁衣,而此刻,雪梧以新感悟到的剑意与他们一战,这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宝贵机会?

即便无法领悟剑意,可想来在这条路上,也会大大缩短之间的距离。

合击剑阵再次笼罩,无处不在的剑气游离,比之前更凌冽,也比之前更霸道。

雪梧迈步,手中的铁剑早已入鞘,他并指如剑,不断点出。

只是最普通的剑指,然而却有着莫大的威能。

一如之前在白云台上,梧桐涧的首席弟子一般,举手投足间,普通的剑招,也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无尽的剑气将他包围,这些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倾轧,覆没,又化作一团团绞杀一切的剑气风暴,摧毁一切。剑鸣直冲九天,便是春泥岛上的其他弟子,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然而,雪梧穿梭在这剑气之海中,却如闲庭信步。

化字诀将一切的攻击尽数抵挡,同时,轰字诀不断轰出,如一柄柄战锤,在这剑气风暴中横冲直撞,野蛮霸道地将一切都给轰爆。

九人瞬间吐血,身体迭飞。

合击剑阵,崩溃。

“所谓剑意,意则通。”他开口,身影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再出现时,已立身在刚要起行的船上。

这一趟春泥楼,圆满结束。

离水若有所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意则通?”他喃喃自语,随后挣扎着起身,目光遥望那站在船头,背对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这一刻,心头由衷生起了几分钦佩。

“也许,我早已该如你这般,放下这春泥楼,放下自己,放下一切,去追求纯粹的剑道。”

这一日后,离水之名消失,而另一个名字,则以一种平凡,却又不甘平凡的姿态悄然崛起。

雪梧不会想到,今日之因,他日之果。

三日后,他重新踏入靖州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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