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东边是纯粹的工业区，各种高新产业的工厂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争夺着本就不充裕的地皮。
不过，正因为在这种工业区里，人口密度才比较小。毕竟少有居民会愿意住在噪音多，空气还不太好的地方。
“学姐，你不是有空间的能力么？为什么我们还要开车过来。”岩一看着前方一根直入云天的烟囱，问道。
“真当我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法则？”极森羽没好气地说道，同时踩了一脚油门。顿时，发动机传来令人血压飙升的轰鸣声，迈凯轮的速度硬生生又提了一个档次。
见岩一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极森羽只好继续说道：“法则其实是一个领域，而领域是有范围的，懂了么？”
岩一恍然，他之前一直认为极森羽的能力过于强大，没想到还有这种限制。
“任何能力都会有限制，比如你的复刻，又比如禁用，我的法则自然也不例外。”极森羽淡淡的说道。
“那...这个领域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呢？”岩一问道。
“大概...半径几公里的圆吧。”极森羽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岩一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简直就是找虐。
车速缓缓的降低，在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工厂孤零零地矗立在杂草横生的空地上。与四周相比较，显得格格不入的荒凉。
明明是夏天时分，热浪席卷，但这些杂草的颜色却并非象征生命的绿色，而是枯萎的颜色。
将车子停在离工厂约莫一百米的距离处，两人下车，准备步行过去。
包围工厂的铁围栏早已经锈迹斑斑，一阵风吹过，甚至能看到有深红的锈屑从其上飘下。而围栏的大门自也不用多说，转轴处被腐蚀的尤为严重，岩一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推动。
尽管已经很努力的不让门发出声响，但无奈岁月在其上刻画的痕迹过于用力，推开的一瞬间，门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杂草上有几只麻雀被这声音惊起，翅膀扑棱着四处散去。
工厂的门口大开着，里边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铁门离那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并无法看清那里。
只有一条与工厂大门及其不匹配的小路通往那儿，路上还残留着杂乱的足迹。而路的两边净是杂草，有不少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这条小路上。
岩一只觉得这工厂就像一个庞然大物，而那门口便似是它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他们走进去后一口吞下。
正值皓日当空之际，微风袭过，岩一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暑意，悄悄地瞄了右手边的极森羽一眼，发现她的神色也同样凝重。
岩一在心中暗暗地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望，自己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诡异的空间了，这工厂尽管看起来有些骇人，但不应该让自己如此不安才是。
没错，一切应该在自己计划中才对。他抬起头正视门口，将自己的视力发挥到极致，想要看清哪怕里面的一丝情况。
这极目远眺却让他看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虽说是模模糊糊的，但他可以确定，有一个影子正在那黑暗中来回闪烁着。
不过...为什么一直在做着钟摆运动？难道说...
岩一有点不愿意去相信那种可能。
但走近后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那个晃动着的影子，正是刚刚还打电话过来的金发混混。而现在的他，已经被吊在一根横梁上，脸上还残留着惊骇欲绝的表情。
极森羽眼眸中金色火焰燃起，手轻轻一挥，整个工厂的黑暗如同大风刮雾般被驱散。
工厂里还残留着众多的白色金属桁架，灰尘和玻璃渣混合着散落在地上，离他们的不远处，还有一摊血迹。
“滴答...滴答...”
未曾凝结的血迹泛起片片波澜，岩一心一沉，视线向上移去。
果不其然，又是一具悬浮在空中的尸体。这具尸体的脸色并没有金发混混的那般苍白，推测应该是在其之后死去的。
“地上的血迹有问题。”极森羽突然出口说道，声音在死寂的工厂里显得格外突兀。
岩一听闻，凑近去仔细观察。
尽管被滴落的血液弄模糊了不少，岩一还是很快分辨出来，这摊血迹原来的形状应该是一个箭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下狠手的人干的。而剩下的两个人恐怕也....
岩一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阵的愧疚，毕竟事情发展成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将这些人推向死亡的深渊的。
顺着箭头走进更深处，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第三具飘在空中的尸体。
只不过到这里，便没有任何的线索了。岩一和极森羽寻遍了整个工厂，也没有发现第四个人的踪迹。
正当他们打算放弃继续找下去的时候，工厂的门口突然传来物体爆炸的巨响。
“这声音，不会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不敢再有任何迟疑，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工厂的门口。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粗旷的声音像是惊雷响起，回荡在整个工厂里。
岩一脸色铁青，门口已经完全被因爆炸而混乱不堪的桁架堵死了，而金发混混已不知去向。
“原来他的尸体上还装了炸弹吗？”岩一低声道，对眼前的状况进行着快速的分析。
“真是好狠的手段，连尸体也不放过。”极森羽淡淡地说着，虽说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她没有显得有丝毫的慌乱。
“这就是你的计划？若仅此而已的话...”
极森羽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目光锁定前方的空中。
岩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儿并没有任何东西。
金色火焰将极森羽的整个瞳孔充斥着，只见她冷冷地说道：“维度。”
话音刚落，那前方的空间便剧烈的扭曲起来，而后一条裂缝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挣扎着，像是要从异空间被强行扯出来一般。
眼看着那道人影要被彻底拉出来之际，极森羽眼中的金色火焰突然飘动了一下，而后像是被疾风掠过，开始摇摇欲坠般剧烈抖动着。
火焰的抖动导致极森羽的法则出现了混乱，而那道人影则是趁此机会，连忙又重新钻了回去。
“学姐？没受伤吧？”这一幕岩一自然看在眼中，也是赶紧问向极森羽。
“你预料的没有错，还有一个精神系的神裔。虽然他没有办法控制我们，但是却能干扰我的精神，让我没有办法专心操控法则。”极森羽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眼中的火焰渐渐趋于稳定。
“这个空间能力的神裔能够完美的遮盖住他们两的存在，而精神系的神裔能够打断我的法则...”极森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岩一。
岩一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低声喃喃道；“无解么...”身后是被封死的门口，而对方却又立于不败之地。
原以为自己是猎人，想利用金发混混这个诱饵去钓起一条大鱼，却没想到对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将计就计设下了如今这个堪称死局的完美陷阱。
上钩的鱼，是我们才对啊。
工厂重又恢复了来时的死寂，空间神裔的气息完全被隐匿了起来，整个空间里像是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一般。
但两人都知道，对方这是在耐心的等待。即便是强大的神裔，也无法一直高强度的保持专注，持续不断的全神贯注迟早会把他们的精神折磨崩溃。
而若是不专注于感知空间神裔的存在，恐怕顷刻便会受到其致命的袭击。
两人的背互相紧贴着，各自凝神屏息，仔细地感受着工厂内一草一木的动静。
“学姐，我的复刻无法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岩一无预兆地突然开口，声音极其微弱地问道。
极森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眼眸中金光波澜，瞬间将岩一身边的空间波动化解，同时趁着这短暂的片刻，开口说道：“复刻对其上位的能力无效。”
岩一眉头微皱，居然还有这种麻烦的限制。“空间和精神是复刻的上位吗？”
极森羽一边应付着愈发剧烈的空间波动，一边还得分心对抗着不时袭来的精神控制，逐渐开始力不从心，完全没有再说话的余地。
见极森羽已经有应付不过来的迹象，岩一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并没有影响空间的能力，也和精神完全没有关系，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不管了，总得试试才知道！”岩一像是下定了决心了一般，一咬牙，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力去感知周围的空间。
“岩一，停下来，强行复刻上位的能力你会遭到反噬的！会死的知道吗？”背对着他的极森羽也是敏锐的感知到他气息的变化，当即出声阻止道。
岩一并没有说话，依旧是紧闭着眼。极森羽见状，银牙咬紧，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一意孤行的家伙，真死了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不过话虽如此，她反倒是精神力全开，以最强的姿态对抗着空间和精神两种力量，意图让岩一不受到一丝的干扰。
其实倒不是岩一故意不说话，而是他压根就没听见极森羽说的话。他闭上眼用力感知空间的一瞬间，便已彻底与外界彻底隔绝。
岩一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浸泡在万米之下的深渊中，周围漆黑而安静得可怕，冰冷苦涩的液体疯狂挤压着他。而除此之外，这片空间像是处于绝对的永恒之中，一切的法则在这都失去了效果。
像是被吊在迷雾森林上的奥丁接受七天的酷刑，在这永恒的死寂之中，岩一的意识无比的清晰，而清醒着忍受这种孤寂，比死去更加难受。
岩一也不确定在这诡异的空间中时间是否在流动，但他却没有感到有一丝的烦躁不安和绝望。他明白，没有力量是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的，力量越是强大，付出的代价便是越多。
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心里告诉他，在这永恒不变的深渊里，他的心神只要有一丝的波动，他就会陷入永劫不复。结果有可能就是被永远的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地方。
......
在极森羽的视角看来，岩一已经这样紧闭双眼，站着不动有快半个小时了。
害怕他失去支撑摔倒在地，但更担心擅自移动他的身体而破坏他目前的状态，导致其遭到反噬。因此极森羽这半个小时里也没敢挪动一毫米，就这样用背支撑着岩一。
这家伙究竟什么情况，是死还是活，给个信号啊。
这样下去我也...
极森羽的脑袋里飘过一阵晕眩，这是身体不堪重负所发出的抗议。
“再不用那个的话，接下来就没机会了...”极森羽心里闪过一道念头，眼睛里的金光也随即暴躁起来。
“即便强行提升自己的神血纯度，应该也仅仅只能无视精神攻击一瞬间...”
虽然极森羽有把握在那一瞬间里从这里逃出去，但是能否带上岩一，就不好说了。
而且尽管她出去之后，能够立刻从外面把这方空间撕裂，但那也需要一点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猎物逃脱的猎人将怒气撒在岩一身上的可能性非常高。
极森羽在心中短暂权衡后，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暴躁的金光也安稳了下来。
“果然还是没办法把这种不让人安心的家伙独自留在这...”决定留下来的极森羽气得想跺脚，但却又不敢动。
也在此时，极森羽眼中盛放的金光开始逐渐的微弱起来，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是即将油尽灯枯的前兆。
本来与极森羽频繁较量的空间神裔倒是放慢了进攻的节奏，在他眼里，现在已经是必胜的局面，只需要慢慢拖到极森羽的精神力完全耗光即可。
吊在空中的第二具尸体仍然飘荡着，血液顺着脖子流下，“滴答滴答”的掉落在血迹里。
极森羽心里想着，自己等会儿也会不会变成那样呢？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昏暗起来，极森羽明白这是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世界终于完全黑暗，极森羽感觉到身体在往前摔倒，但自己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真是个固执的蠢货。不过，留在这的我也挺蠢的呢...
正逢她要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之际，一只手突然从后面袭来，堪称霸道地揽住腰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久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