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樱花飘零的秋3
灰眸半眯，江轻染的手中，紧紧的我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水晶镜框。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的手，走在山坡上。一家人的眸，都是温暖的馨黄色。
那女孩，是江轻染。年轻夫妇，便是她的爸爸妈妈：江亜锐、佐藤陌念。
看着往日的照片，江轻染的心此刻是那么的平静。从来就没有这么平静过。
她的眼皮很沉重、很沉重。轻缓的闭上眼，像是灵魂脱离了般，思绪渐渐飘远……
“灰呓！”思绪瞬间被一声叫唤拉了回来，缓慢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花白。
“紫槿桑……你终于醒了……”越前奈子扑倒在了江轻染身上，“吓死我们了你……”
“我……怎么了？”轻声问，江轻染的脸色，依旧惨白。
“那么严重的肺炎，你怎么没和我说？”佐藤真念认真地看着江轻染，一脸严肃。
江轻染低下头，深深的犹豫。真的要说出来？不，她做不到。
江轻染摇头，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佐藤真念，：“阿姨，我没事。放心吧。”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能放心呢？你妈妈走得早……唉。”佐藤真念轻声叹气，一是心疼江轻染；二是……江轻染的妈妈佐藤陌念也是她的妹妹啊！
“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习惯了没有亲人的日子；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习惯了只身一人置身于他乡。十年了呵！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放过杀害爸爸妈妈的那名凶手。可是如今，我却是真的放过了苪月遥……只因她是义父走失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泪水决堤，在江轻染的脸颊上，留下一丝丝划过的痕迹。泪迹蔓延，一条一条卷曲的盘旋在那里。最终，泪珠沿着轨迹滴落……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越前奈子以给江轻染做午餐的理由离开了。佐藤真念也被医师叫了出去。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江轻染和佐藤净亦。
“灰呓，我能这么叫你么？”出其不意的，佐藤净亦和江轻染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中文。
“随便。”江轻染不想多答。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何未曦那帅气而白皙的脸庞。
“灰呓，其实，我跟你的遭遇很相似。”佐藤净亦的眸光，渐渐变冷，“知道我为什么跟妈妈姓佐藤麻？”
“我怎么会知道？”江轻染不耐烦，眉头微蹙，灰眸里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嗜血色。
“同样是十年前，我的爸爸离我而去。从那一天起，我便改名叫做佐藤净亦。”佐藤净亦坐在了江轻染身边，墨蓝色的眸子，温柔的看着江轻染。
“那么，你原来呢？”江轻染很逃避的躲开这种眼神，看向别处去。
“紫槿净亦。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便有着一点小小的悸动。紫槿这个姓氏，在日本可是非常少的呢。”佐藤净亦轻声道，言语中，若有若无的带着那么一股淡淡的伤感。
江轻染撇过头，望向窗外。紫色的木槿花，此时开得娇艳，却在濒临凋零的时节。快要消逝的事物，总是最美丽的吧。木槿花如此，江轻染如此。
她深知自己的结局，也深知自己的身份，更深知，她有佐藤净亦之间的关系。“佐藤，你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为什么？你这算是在拒绝我了对吗？”佐藤净亦失落，平缓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波澜。
“不算是拒绝。如果，你知道我与你的关系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江轻染笑，惨淡，孤寂。
“我与你的关系？”佐藤净亦疑惑。
江轻染轻笑，转回撇过的头，直视佐藤净亦，“你应该听说过佐藤陌念这个名字吧？”
“佐藤陌念？经常听妈妈提起呢，她说，是她最爱的妹妹。”
“是啊，她是阿姨最爱的妹妹，我最爱的母亲。”江轻染故作轻松，仰头靠在床背上，慵懒的样子，很是令人着迷。谁曾想，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已经走在了步入天堂的路上。
“你母亲？妈妈的妹妹是你的母亲？那么……”佐藤净亦歪头看着江轻染，样子萌啊……标准型的萌男！突然，佐藤净亦惊叫一声，“啊，你是我表妹？”
“没错。”江轻染笑，略带自嘲的说着，“你快要死去的表妹。”
“灰呓，你为什么这么说？”佐藤净亦疑惑的看着江轻染，墨蓝之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为什么？呵，我这是早就该死的人了。这病，是先天就烙下了的病根儿。医治的药物，一直就没有找到，现在……好不了啦。而且，就算我不病死，也会有人来杀了我的……”江轻染没有遮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相信他，不会害她。虽然认识不久，但江轻染的直觉，从来就没有错过，也不会错。
佐藤净亦依然疑惑，“杀？灰呓你是混黑的？”
“不错。”江轻染轻笑，“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们，应该是同道中人对吧？山口组的现任组长？”
看着江轻染阴森恐怖的笑颜，佐藤净亦打了一个寒颤，“灰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安泽歆知道吧？”同样的口气，江轻染问了一个不同的问题。
“安泽歆？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那个亚洲第一帮的帮主嘛。难不成灰呓你……”佐藤净亦猜出答案，不免惊异。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生，是安泽歆？不可思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江轻染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眉宇间的哀凉时隐时现，“我死了，残梦会有雅雅替我管理的。我死了，亚洲黑帮的至尊照样有人当。我死了，他也就会放手了……”
“至尊？他？灰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看出来？残梦帮主和亚洲黑道大至尊是同一个人。他……这个你就别管了吧。反正也与你无关。”江轻染逃避，她不愿再提起他。他，永远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痕。一加触碰，鲜血就再次流了出来。而越是不碰它，就越是隐隐的作痛。
轻轻摇头，仿似要撇去脑海中那个在心中早已撇不开的人影。“岁月会冲淡时光的痕迹，却洗不净时光留下的回忆。当时光再次重演，悲剧的结局是注定不可避免的。你，懂么？”
“哥，如果说，有一天我真的走了，有人会心疼么？”江轻染轻启薄唇，淡淡地说。
“会啊，当然会。你心里的那个人，会心疼。爱你的人，会心疼。我们，也会心疼。”佐藤净亦缓缓道，眼底哀伤不尽。
“是么？”
“当然是。灰呓，你要学着幸福。”佐藤净亦看着江轻染，眼神是那样灼热。
“习惯了悲凉的人，已经忘了幸福是什么滋味。”江轻染突出了这么几个字，微微扬起嘴角。
“曦儿，你和月遥的订婚典礼，还是得照办。”何启浩看着自己的儿子何未曦，不失威严而又温柔的说道。
何未曦冷笑，江轻染都失踪了，还订婚？他的新娘，只能是她。“订婚？对不起，没心情。”
“曦儿，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十七岁了，是个大男人了，这么还可以这样？”何启浩丝毫没有震怒的样子，语气依旧温柔。
“我的新娘，只能是染染。你这样做，不仅是害了我，还害了月遥。”冷言，何未曦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对他而言，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江轻染。
“曦儿……”
“爸，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接受的。难道，你还想让上次圣狄夏斯期末舞会上的悲剧再次重演么？我做不到。”何未曦半眯着眼，轻抿一口咖啡，“小凉前两天和我说过了，舞会那天如果不是你，要宣布我和月遥订婚的事，染染是不会出现在那里的。悲剧，也就不会上演。那天的一幕，原本她们是计划在我和月遥的订婚典礼上实施的，如今，提前了。如果订婚典礼还是要举行，那么，我想她们也不介意再次捣乱吧？”
“会么？”何启浩收起了慈爱，阴笑，“你觉得会么？据我所知，轻染为了躲你，逃到国外去了吧。所以我想，她们是不会管这件事的。你放心好了。”
“爸，如果你执意这么做，那么，你将会失去我这个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何未曦抛出一句狠话，他就不信何启浩不中弹。
可惜，事与愿违，结果就是如此，何启浩丢下一句令何未曦差异的话，起身离去。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什么？爸，怎么会？”安月遥不敢相信的看着安宁轩，五官拧成了一团。
“何未曦的爸爸是这么说的。”安宁轩靠在安乐椅上，闭着眼，舒了口气。
安月遥摇摇头，“怎么会这样呢？舞会那天的情况，何叔叔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呢？”
“他说，既然你们的婚约已经对外公布了，就不好反悔。所以，只能这样了。”安宁轩重重地吸着气，睁开乌黑的眸子，望向安月遥，“你以为我想答应何启浩？小染那孩子……唉，从小心里就装着何未曦。如今你又……遥遥，你还是答应了吧。现在小染都失踪了，你就……”
“答应？如果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如今，我已经不一样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曦哥哥，爱的是小染，不是我。我虽然相信日久生情，但是曦哥哥对小染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恐怕我难以介入。”安月遥轻笑，眼眶渐渐湿润，“我不会答应的。爸，你去告诉何叔叔吧，就说我不嫁。”
“遥遥，你……”安宁轩明显的不敢相信。明明是那么的爱他，竟然拒绝？
“我不嫁。”安月遥强调。她真的……想放手了。不想，再活的那么累。
“好吧。遥遥，很迟了，去睡吧。”安宁轩慈爱的摸了摸安月遥的发丝，微微笑着。表面如此，心中反之。一股淡淡的苦涩，在安宁轩心底蔓延。“小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是江轻染入学的日子。准备在日本参加期末考试。
学校在名古屋，离东京，真的算是很远呢。江轻染即将迎来寄宿的生活。越前奈子、佐藤净亦与她在一个学校。
“这里就是新学校么？”江轻染微微扬起嘴角，看着眼前的“樱花音乐贵族学院”八个大字，“‘音乐学院’？或许，只有音乐能够抚平我内心的创伤了吧。”
“净亦、奈子，带路。”江轻染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人。越前奈子还不知道江轻染与佐藤净亦的关系。用江轻染的话来说，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佐藤净亦轻声答应，炙热的目光，对上了江轻染清冷的眼神。
教务处。
“你叫什么？”教务处主任恶心的笑着，色咪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轻染。
“紫槿灰呓。”冷冷地说。江轻染直接忽略了教务处主任的目光，看向别处。
“嗯，高一A班。”教务处主任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唰唰唰”的签了名字，交给江轻染。
江轻染不语，走了出去。
“紫槿桑，主任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呀，在日本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一出教务处，江轻染就被侯在门口的越前奈子给拉住了。
“没有。”江轻染答道。自然是没有的，江轻染那清冷的目光一看过去，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叩叩叩……”在越前奈子和佐藤净亦的带领下，江轻染来到了高一A班。到了门口，越前奈子和佐藤净亦先走了进去。他俩是同位……江轻染敲了敲门，道，“新生，紫槿灰呓。”
“新生？进来吧。”老班和蔼的笑笑，“紫槿同学，你就做到佐藤同学后面去吧。”
江轻染不说话，径直走向了座位。
位置很角落，满是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坐。掏出几张湿纸巾，江轻染把课桌课椅上上下下都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
一节课下来，江轻染的思想都处于神游状态。整个脑子都是他。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带着秋日独有的气息。
樱花学院，果然名不虚传。满是樱花的学院。这个季节，当四处的樱花都已飘零的时候，樱花学院却还是一片樱粉色。偶尔淅淅沥沥的几多樱花飘落，打在人的身上、发上，很浪漫。犹如一场粉色的樱花雨降临。
江轻染望着窗外出神，老班把她叫了起来。
“紫槿同学，为什么不好好听课？上来，把黑板上的这道题解了。”老班收起了和蔼，正声道。
江轻染轻蔑的笑了一下。黑板上的题，显然不在高中的范围之内。那是大学的题目。老班……应该是想让她出丑，下次不敢再不认真听课了吧。可是，她似乎打错了算盘呢。
江轻染走上前来，拿起粉笔，手快速的在黑板上挥动。
不一会儿，就写好了。老班看了看江轻染的答案，微微张了张嘴，“完全正确。紫槿同学，不管你会不会老师讲的内容，都要仔细听讲，这是对一个老师起码的尊重。回座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