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锦瑟》
甲子年辛未月过半。
这一日,是珠有泪与玉生烟初见的日子,距离珠有泪自焚恰足两个月时长。而这两个月,恰好是九州大陆百合花盛放得最灿烂的时节。
珠有泪是于半个月前颠沛至京,便在京城边缘来福客栈暂居。而他平日唱戏大多时候在离来福客栈转三街的地方,搭个三尺小戏台,便唱上一整日的戏。
戏台的左侧是一家小酒铺子,小酒铺子旁挂着一面旗帜,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小酒铺子的老板不知其名,只知道大家叫他“小六子”,值成童。戏台正对着是一条长街,长街左转有一家医馆,医馆之中有一位老来古稀的郎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客人尊称“北辰先生”,值朝枝之年。北辰先生有一位徒弟,叫商荼蘼,字色堇,值金钗之年。而戏台右侧,是全京城人尽皆知的花柳之地:宜春院。
宜春院可以说日日人潮拥挤,是供给陶朱消遣之地。尤其是近些时候。
珠有泪初来乍到之时,偶然闲谈,听客人说宜春院有位姑娘,名唤玉生烟,那长得可真是芳华绝代,还会诗词歌赋,弹得一手好琴瑟。而玉生烟也是全宜春院能得一声“姑娘”之称的人,算是尊称。
今日申时,珠有泪便收了戏台,坐在小酒铺的破旧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碗,意味深长看着门庭若市的宜春院。
“小六子,这宜春院今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比平日的客人要多。”珠有泪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昏暗的黑云布满天空。还不等小六子回答,他便又说,“现下是梅雨时节,白日出阳,黄昏不见阳。看这天,又要下雨了。”
小六子把一条白色的布料放在肩上,笑嘻嘻看着珠有泪:“要我告诉你也行,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说说看。”珠有泪饶有趣味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书信有些褶皱。他的目光瞥了一下不远处的医馆,有些不好意思,还未开口,一张稚嫩的脸便红透了。须臾,才唯唯诺诺说:“珠有泪,能不能请你帮我把信交给医馆的……商姑娘。”
珠有泪见他这幅样子,抿嘴偷笑,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哪位商姑娘?”
小六子最终只得鼓起勇气说:“商荼蘼姑娘。”
“成交。”珠有泪拿过小六子的信,“我这就给她送去。”
“好,你速去速回。你一回来我便告诉你。”小六子点点头。
珠有泪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去了医馆。
他站在医馆门口,医馆中如同宜春院那般人潮人海,他一眼看见跟在北辰先生后面的商荼蘼。因为商荼蘼总是梳着流苏鬓,总给人霞姿月韵之感。主要是因为她也爱听戏,总会跟北辰先生一同去听他唱戏。
依稀记得前些日子,他唱了一曲《窦娥冤》,将商荼蘼给听哭了,为此,北辰先生还数落了她几句,主要说她心太软,日后要吃苦头的。
商荼蘼见到珠有泪,便露出恬淡的笑,放下手中的药,走到他的面前。她正要问出他来次所为何事,只见珠有泪从怀着拿出一封信。
珠有泪把信交到她的手中,就要离开。
商荼蘼叫住他:“珠有泪,此信可是前面买酒的给你的?”
“正是。”
“你同他讲,有事自己来找我。不要借他人之手送信,借他人之口传话。”
“好。”
“还有一件事情,关于你的。待会儿,小六子跟你说了宜春院的事情后,你便去凑个热闹。”
“我可不喜欢。”珠有泪摇摇头,看向宜春院,“我这妆靥,一眼便能认出。”
“说来奇怪,你为何平素不唱戏也不卸了这戏妝?”
“然后若有机会,我便告诉你。”
“那行吧,我去忙了。”商荼蘼把信收起,又去忙碌了。
珠有泪回到小酒铺,眄(miǎn)视小六子:“小六子,信我给你送去了,能否告诉我何故今日宜春院如此热闹?”
小六子只想知道商荼蘼带了什么话给自己:“那商姑娘说了什么?”
珠有泪扶额,无可奈何,只得先把商荼蘼说的话告诉他。小六子并未觉得失落,反而面露喜色:“那便是说我先前找人给商姑娘的话与信她都收到了。”
“应该是如此。”
“好好好。我告诉你啊,今日是玉生烟姑娘的生辰,玉生烟姑娘今日十六。”小六子说,“我有商姑娘便够了,玉生烟姑娘我可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