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麟轻轻推开房门,幽幽暗香萦绕上他的鼻尖,是她,她最爱用的薰肌香,绝不会错。房中烛台灯盏的温暖光芒柔和地铺满每寸地面,轻踏,也怕搅乱悠悠韶华。他反手把门关好,放轻脚步走入房中。四下搜寻一遍,却不见佳人倩影。
“这妮子躲哪儿去了?”陈雨麟感到有点好笑,喃喃自语道。这独孤家的大小姐性子古怪得很,基本上除了陈雨麟、独孤玄枫、陈魍唐和文老太太四人,其他无论是长辈还是同辈跟她说话,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模样、冷冰冰地爱搭不理。只有在陈雨麟面前,她才像个依恋哥哥的九岁小女孩一样温柔可爱。
若是别人想见玄黛,她总以体弱多病为由推脱,独孤玄枫也奈何不得,只能由她去。不过换是陈雨麟去找她,她就会乖乖地待在房间里等,有时也会调皮地藏起来让他找。而她去找陈雨麟也总是毫不避讳,芜香苑的丫鬟们也都知道他俩跟亲生兄妹一般,也都习以为常了。
陈雨麟又在房里四处走了一圈,还是不见独孤玄黛的踪影。他索性闭上眼,微微一笑,靠嗅觉和听觉仔细搜寻。陈雨麟生来五感就远超常人,自从今日脉灵觉醒之后,更是愈发敏锐。他慢慢踱步,随后睁眼狡黠一笑,双手往背后一扑,独孤玄黛刚想从背后蒙住他的双眼,就被陈雨麟扑个正着。
“看你往哪儿跑。”陈雨麟转过身,双手轻柔地托住她的两腋,稍一用力就把她给举了起来。独孤玄黛一边笑着一边轻捶陈雨麟的手臂:“坏哥哥,快把我放下来!”
陈雨麟也是莞尔,任她嬉闹,举着她在空中转了几圈才把她放下。独孤玄黛被他闹得叉着腰喘气,美靥如花又染上醉人桃红。她又说了句“坏哥哥”就随意地坐在了陈雨麟的床沿上歇息,抓起陈雨麟的枕头放在自己腿上,两手支在枕头上撑着头,看着陈雨麟。
陈雨麟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也在看她。此时的玄黛柔美绝伦,全没有半点平时的冷漠;细看肤若羊脂,青丝及腰,凤目狭长,瞳色玄紫,唇自红艳,柳眉如黛。
“粉面蕴春桃堪折,愿拥人世真娇娥。”能配得上这评价的,除去玄黛,却还有几人?
怡凤、晴鸾都是容貌上等,惟有玄黛堪称绝色。陈雨麟从小到大看过多少女孩,也只有今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玉泉宗宗主苏幽之女能和玄黛相提并论罢了。
“珮柔,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我的觉醒仪式呢?”陈雨麟随意地问道,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珮柔是玄黛的字,取意“花容比瑶珮,心怀胜水柔。”在龙腾之地,每个诗书礼教之家都会在孩子出生之时为其取字,寄寓对其的祝福或是期许。陈雨麟的字是狰羽,取意“锦心琼玉质,羽柔金铁铮。”就是说希望他心思细腻、为人有君子风度、接人待物可以像鸿羽般温柔和善,敢爱敢恨也能如金铁不折、铮铮傲骨。而陈雨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许,也正是这样一个人。
“哥你明知故问。你知道黛儿从来不喜欢见人,更别说去凑那个热闹了。”玄黛一边用手指绕着柔顺发丝,一边噘着嘴回答。
陈雨麟突然从椅子上跃起,一闪身就钻到了宽阔的床上。玄黛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没好气地道:“干嘛你,闪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玄黛哼了一声:“坏哥哥,你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陈雨麟又是没好气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少来这一套,那是陌生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我们是兄妹,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了?”说完,陈雨麟装作板着脸生气的样子,哄得玄黛连忙吐了吐舌头认错:“好哥哥我错了,不要不认黛儿。”
陈雨麟这才一笑,揉了揉她的头:“这还差不多。”
“对了哥哥,黛儿听说你竟然和府主一样是万中无一的先天脉体,好厉害呀。”玄黛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对陈雨麟说。
“我开启脉门给你看!”陈雨麟说着闭目盘膝,体内的脉气沿着经脉涌动流淌,随后“锵”地一声,莹蓝色的脉门光圈在他背后轰然开启,随着陈雨麟的呼吸微微伸缩舒张地律动着。赤金色的龙影浮现,龙吟滚滚、清越而震撼人心。它的左翼凝聚着冷冽辉芒,右翼闪耀着灼热光华,双翼舒展间竟有日月争辉之概,无形的气劲扫过,房间内的花瓶烛台之类都轻微摇晃,烛火光焰也随之刹那跳动。
玄黛红唇微张,显然被这烛龙的威势惊了一下,可连觉醒仪式现场修为高深的强者都为之心悸的龙威,却是对年仅九岁、连脉灵都尚未觉醒的独孤玄黛竟无半分效果。这点玄黛本人毫不知情,而陈雨麟却是细心地注意到了。
“黛儿是独孤家王脉独女,也是有着纯净的龙王血统,所以才能抵御烛龙的龙威吧。”陈雨麟心中暗想。
龙腾府,也称龙腾九家,分内三家、外五家和中枢家。中枢家自然是陈家,而陈家一家能独称中枢家并与内三家、外五家并列,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世代龙腾府主都姓陈。其地位煊赫、一言九鼎想必也无须赘述。
内三家分别是独孤家、诸葛家和南宫家。内三家地位尊崇,其与中枢家的联系相比外五家更为紧密,族人都数量稀少而血统纯正、修为强大。在龙腾府中,那些太上长老或是位高权重的长老、护法、执事之类多由内三家担任。
外五家是白、许、兰、墨、秦五家,地位上相比内三家要低上一些,虽然血脉纯度参差不齐但胜在人数众多,也是维持龙腾府稳定和强盛的基石。一般来讲外五家族人都是担任中低层的角色,少有高层。
龙腾九家之间有制衡关系,每家内部也都有尊卑之分。众所周知,龙腾府中人体内都流淌着龙血,这是事实而非带有夸张成分的传言。远古时期,龙腾府成员在斩杀巨龙之后都会沐浴龙血、饮用龙血制剂来洗炼自己的血统。
那是一个适者生存的残酷年代,这种危险的做法自然是高风险与高回报并存,那些能适应血统转变的人生存下来,并将强横而危险的龙血传承给后代;无法适应龙血的人只能在身体排异的撕裂般的痛苦中死去。随着时间推移,龙腾府内逐渐分化出适合特定龙族血脉的八家,并代代相传。
而陈家之所以能凌驾于其他八家之上、成为世代统治龙腾府的中枢家,就是因为陈家的先祖独创秘法淬炼了毕生猎取的十几种龙王血脉来洗炼自身、并成功活了下来,自此陈家代代相传的龙王血统成为了其他八家无可逾越的天堑。
脉灵取决于一个人的灵魂因子,也可以粗泛地理解为血脉,因此龙腾九家族人的脉灵都是与自家血统一致的龙。划分每家内部尊卑的,也正是血统纯度,血统越纯正,其地位也就越尊贵。最纯正的血统称为王脉,各家的家主之位,都必须由王脉血统担任。
独孤玄黛的亡父独孤玄镜是现任独孤家家主独孤玄枫的独子,而玄黛又是玄镜的独女,她作为未来独孤家家主之位的唯一继承人,其龙王血统的纯粹可想而知。想必她能无视烛龙的龙威,也是凭借自身的王脉血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