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十三浑身散了架一般,这会儿天色未明,水中不敢多停留,拉着三多,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烂泥荡上了岸。
四周只能隐约看见山脉起伏,近处有些地方荡漾着些许亮光,鱼十三也摸不清具体地形,只好朝旁边好像有些平的地方走去,看来得马上搜集一些干柴引火才是上策,现在两人严重缺乏安全感,再说浑身都湿了,也需要烤火烘干。
两人摸索着往前走去,那四周的山林和水中总有些动物声响起,在这黑暗中,更显得恐怖阴森。
这会儿三多也恢复了些,两人前后脚的走着,鱼十三刚开口想叫他慢一点,就见前面三多身子一矮,惊叫一声就不见了踪影。鱼十三内心一阵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步就跨前去喊三多的名字,哪想到才往前走一步,就立足不稳,“呀”一声,自己就觉得往下摔了下去,鱼十三两只手往四周胡乱抓着,可什么也抓不到。
好在这下落的高度不算深,鱼十三掌握住了平衡,这才没有摔倒,就听得旁边三多喊到:“十三哥,我在这”。
鱼十三道:“没事吧?你刚才突然消失,吓死我了。”
三多道:“十三哥,你没摔着吧,这地方好像有点不对,有点像别人打猎挖的陷阱坑”。
鱼十三连忙拿出打火机一照,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果然,他们已经深陷一个坑内,这坑有五六米,上方不知道用什么遮挡住了坑口,只有些零星的缝隙。
三多又道:“和阿父他们打猎挖的坑很像,十三哥你看,这坑还很新鲜”。
鱼十三把火靠近坑壁和坑底,果然,还有股很新鲜的泥土味儿,红色的泥土上还有工具挖坑时留下的新鲜印记,鱼十三看了一下,又觉得很奇怪,于是问道:“不对啊,如果是捕猎,为什么这坑底一样致死的物件都没有呢?比如削尖的木桩倒插,难道捕猎的人想要抓活的”?
三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鱼十三想了想也没找到答案,只是觉得最好还是想办法上去才行,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族群,不管遇到什么人,对他们来说,结果只有坏,没有好。
说做就做,鱼十三蹲下,叫三多站在自己肩膀上,俩人高度所限,加起来才近三米,离坑顶的距离还差不少。三多还要啰嗦蹲下,鱼十三只是正视道:“三多,如果你信得过哥,以后哥说什么就做,哥不会害你”。
三多非常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却忍不住道:“那你小心,十三哥”。
俩人搭起人梯,三多努力将手去抓坑边的一些突起物,可挖坑的人估计早就计算好了,那突起物滑不溜手,稍一用力还从泥土里拔拉了出来,差点落下砸到鱼十三,三多又尝试用手挖一个个小小的坑,当做脚踩的梯步,哪知道这坑越往上坑壁越潮湿,根本受不住力,鱼十三估计这坑临近水边,所以才会如此。
等鱼十三肩膀也实在受不了了,这才放了三多下来,俩人都是泥土浆子裹满了全身,身上又湿又冷。
俩人想不出其他办法了,鱼十三心想,如果真被那些族群部落当人猡处死也没法了,只有暂时养精蓄锐,看明天会不会有转机。
俩人也是累极,本来就折腾了大半晚,这会儿背靠着背,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哟,有货上门,这两个看着成色还不错嘛,武爷,您来看”。鱼十三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得一个欢喜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这才一下惊醒,就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睡在了地上,旁边三多正手足无措的挡在自己身前。
鱼十三起身看去,只见头顶的遮挡物已经拉起了一部分,阳光顺着空洞照了下来,一个满脸舔笑的猥琐男子正拉着遮挡物的一角,另外一个菱角分明的人似笑非笑的正看着自己。
那男子偏头对他旁边那人说道:“熊下,你他奶奶的真的有狗屎运,这地方都能上货”。
叫熊下那人说道:“嘿嘿,五爷您说笑了,我抓的还不就是您抓的,等档头看赏的时候,您随便分润一点给小的就是”,那人说完还点头哈腰的讨好着。
叫武爷那人嘴角一扯,轻笑道:“行,武爷都记着呢”,又低头看着鱼十三,扔下来一根绳子:“怎么的?要有请吗”?
鱼十三道:“武爷,不敢”,拉住绳子,让三多先顺着绳子爬了上去,这才上了坑。
鱼十三带着三多站在旁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三多非常自然的多出鱼十三半个身位,鱼十三不卑不亢的道:“不知道武爷需要我们俩兄弟做什么”?
五爷永远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奇的看着他,道:“怎么?不怕死”?
熊下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你他娘的找死呢,懂不懂规矩?”
鱼十三不理打手熊下,只盯着武爷:“不知道武爷需要我们兄弟有哪些用的着的地方”?
武爷第一次见这样的人:“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鱼十三道:“棒客”?!
武爷道:“知道还那么大口气,看来是有所依仗”?
鱼十三道:“棒客要发展壮大,总需要用人的地方。你看我们俩流落成这样,也该算是身价清白了,至于能力,我俩跑个腿,放个哨,总还能有些的。”
武爷嗤笑一声,眼底的好奇却更加浓厚:“那你知道当棒客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吗?”
鱼十三道:“够贼”。
武爷道:“不是”。
这下不仅是鱼十三俩人,就连他手下都侧耳倾听,武爷道:“是能抗饿,饿不死就能活,能活比什么都强”。说这话的时候,鱼十三总觉得武爷好像在回想什么,看他年纪也就二三十轮,和自己穿越前差不多。
心下虽然有些腹诽,但知道既然这人能带手下,还活在这个血腥的时代,哪个没有故事呢?也就了然。
武爷说完,脸上琢磨不定的笑意更浓了:“懂了吗”?
鱼十三不说话,满脸平静的看着他,反而惹毛了熊下:“你他娘的,武爷和你说话呢,教你怎么过得滋润,你踏马的不知好歹”,说完就挽着衣袖走过来,要收拾他俩。
武爷道:“诶诶诶,对这俩白鸡温柔点儿”,熊下回头看他,听武爷怎么说,武爷坏笑一声继续道:“就扔到坑里就行”。
熊下道:“您瞧好呐”,这熊下已经成年,少说二十轮,身体灵活,只伸手抓来,三多的拳脚完全没有用处,一抓一扔就把三多轻轻放进了坑里,如法炮制,鱼十三被抓才知道,这满脸舔狗样的熊下也不能小瞧,身上一熊之力肯定有的,要知道鱼十三吃了灵果,打开了修炼之门,才有了几十百把斤的力气。
等他俩在坑底重新站起时,那武爷欠扁的笑脸又在坑上露了出来:“别的不多说,既然你强烈要求帮我做事,总得有点其它值得我看中的东西,我也没啥要求,先能抗住饿就行,至于时间嘛……那就看我心情好了”,说完转身就走,那熊下一脸阴笑的将坑重新盖住,临了说了句:“该”,这才离开。
三多道:“十三哥,现在怎么办?”
鱼十三道:“怕不怕饿”?
三多道:“怕”,这好像也是三多的童年阴影,想到饿就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又道:“十三哥,但我经得住饿”。
鱼十三拍了拍他:“我更怕,但这也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三多点点头:“我相信你,十三哥”。
俩人安静的坐下,过了一会儿,就听坑外有了响动,头顶一亮,坑盖被拉开一角:“能忍得住呢,坚持啊”,满是鼓励的语气,只是始作俑者来说这话,总是那么欠扁。
只见武爷手里抓着一只死鹿,看了鱼十三一眼,又将天坑盖住,鱼十三闭眼修炼,正自入神,一股肉香味儿传来,想来那俩人已经开始吃烤肉了。
俩人没办法,干脆静气投入修炼中,如此天暗天明,循复往使,俩人早都饿得不行,只是强撑,已经过了两天,坑顶旁除了有响动证明还有人在以外,就没有再被掀起来过。
鱼十三说道:“三多,还行吗?”
三多脸色发白,道:“没问题,十三哥”。
鱼十三心下担心,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急,如果不抓住机会,俩人的下场很可能更惨十倍,棒客、人猡、族群互相憎恨,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时,头顶一亮,又一暗,只听武爷的声音:“我只是看看人还在不在,很好,还在”。
鱼十三都差点忍不住骂出来,旋即一笑,还真踏马是极品,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
再次天黑天亮,这次头顶亮起,鱼十三闭眼不动,保持盘坐,三多也不动,那武爷在头顶道:“杂的?呆出感情了?要给你们添点床铺不”?
绳子再次被扔下,可俩人饿得不轻,鱼十三将绳子捆绑在俩人腰间,上面的熊下用力,轻轻的将俩人提了出去。
旁边燃着篝火,不知道什么果子被半砍开露着香甜的果汁,火上还架着烤肉,鱼十三看向武爷,武爷道:“给你们的,吃吧”。
三多没动,鱼十三将果子递给三多,俩人仰头就喝,连喝了四五个果子汁,肚子有些大半饱,鱼十三才把三多匕首拿来割下两条烤肉,不顾烫热就塞进了肚子,鱼十三也不再吃。
武爷道:“怎么?不吃了?”
鱼十三点头,武爷道:“味道不好”?
鱼十三道:“生平最好吃,没有之一”。
武爷哈哈一笑,说道:“好,不错”,就靠在旁边的石头上,闭眼睡觉起来,也不再管他们俩。
熊下嘿嘿一笑,竟然也不管他们,只顾着收拾火堆,等弄完,好像俩人不存在一般,自顾自的将刚才的烤肉大口朵颐,就马上一把弓箭钻进了远方山林,看不到人影了。
三多拿手轻碰鱼十三,又指了指远处,鱼十三摇头,找了干净地方,拉着三多盘膝坐下,逃跑,别想了,鱼十三认识得很清楚,别人就是故意的,说明俩人根本逃不出武爷的掌心,鱼十三也不想多生枝节。
等武爷一个哈欠伸了懒腰起来时,调侃道:“嘿,挺懂事儿啊”。那熊下好像也约好了般,扛着一头兽类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熟练的打理干净,鱼十三让三多在旁边打下手,四人吃了东西,武爷看了看天色道:“行,差不多了,出发吧,估计档头也等得急了”。
这才收拾东西出发,熊下当头,鱼十三俩人在中间,武爷在后,那熊下知道俩人已经被武爷看中,虽然和他俩还不够亲热,但也没有将俩人当货物一般了,又故意放缓了些脚步,俩人才勉强跟上。
也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久,那熊下认识路,只管往目的地走着,途中又经过了两个陷坑,不过里面除了一处有食肉动物外,没有再抓捕到人。
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山林和河流,幸好俩人外伤内伤都恢复得不错,又修炼了些基础出来,要不然早就走不动了,再翻过一座小丘陵时,只听得一长两短的鸟叫声,那熊下停下脚步也学着叫了几声,不一会儿,就见两个汉子压着一个脸上有印记的人猡赶了过来,见了几人,连忙陪笑道:“武爷,是您啊,这收获不错嘛”。
武爷笑骂道:“你这俩厮,有了交差就得意忘形,不怕档头罚你们去打阿族”?
鱼十三心头一动,就听那俩人道:“嘿嘿,我俩搞的快,只是瞎子他们好像一个都没,就算罚,也是罚他们”。
武爷笑骂一声,又道:“行,那走吧,该回去了”。
那人答道:“好勒”。
看鱼十三俩人竟然连手都没捆,非常好奇,熊下才指着俩人低声解释,那人只道,这俩白鸡真他娘的好命,遇上了武爷。
鱼十三只做没听到,兴许是距离老巢不远了,眼看着就要天黑,几人仍不停歇,就顺着一条小河边往上游去,又转过一个湾,就见两山只见夹着一个水泡子,几人远离岸边,绕着水泡走,等走到另外一边,才看见这山下藤蔓茂盛处有摇动,就钻出两个人来,远远的叫道:“武爷回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