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说出来的这些理由,林双玉的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
王瑛应该投入到公司的资金到现在为止还有一大半没有到位,她多次明确说过,只要公司需要,剩下的钱随时都可以到账这样的话。王瑛这种做法不算过分,林双玉虽说很不情愿但也不好开口催促。
他一方面不想让几百万的资金长时间躺在账户里睡大觉,另一方面多少有些担心,王瑛毕竟年轻,虽说精明,但生活阅历和社会经验还是太少,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这笔资金不能及时到账,公司和自己就非常被动了,甚至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林双玉想用提前实施养鸡项目这个理由,让王瑛尽快把剩下的资金转到公司的账户,让这些资金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当然了,养鸡的想法完全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是出于解决公司资金缺口,保证葛根项目顺利完成这个目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这么多的事情,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李桠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刚才说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为了缓解一下有点凝重的气氛,也为了不让王瑛有其他的想法。林双玉笑了笑说:
“我叫你一声大姐没有意见吧,桠姐,放心吧!公司里现在不是我一个人,有李建军,有常欣欣,还有李伟。特别是你那个堂弟,有经验,见过世面,人也稳重,能给我帮很大的忙。过几天我准备把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都交给他,我就出出主意,当个甩手掌柜,具体的事情就不操心了。”
“羊场、开荒、苗圃让李建军管,养鸡场的筹建交给李伟,后勤行政这块有欣欣,再给她配备一个出纳做助手。我就有时间养花养草了。”
“对了,瑛子不是说让给她做一套家具吗,这事包在我身上,过几天我亲自上山挑选最好的木材,和木匠师傅一起动手,包你满意。桠姐,要不要也给你来上一套?”
“你认准了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算啦,我也不想多操闲心了,同意你的养鸡方案。至于家具就免了吧,我那小房子没办法和瑛子那套一个人住的豪宅比,这种家具要是放进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要是有闲心,可以在山上挖几颗桩材,做几盆盆景送给我,我看你对这个东西你还是蛮有品味的。”
李桠把自己的无奈表现得恰到好处,既让林双玉感受到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切,又不让王瑛感觉到自己对林双玉的袒护和纵容。
李桠已经表了态,王瑛虽说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林双玉的想法,更不想破坏那两个人刻意营造出的这种轻松气氛:
“桠姐都同意了,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大哥要拼命,我这个小妹说什么也得陪着!就这样定了,养鸡项目提前开工,野葛采挖加工按照林总的计划进行。现在你就可以着手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剩下的资金我回到省城后,半个月之内全部打到公司的账上,有钱才能办事。”
王瑛本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会雷厉风行。
至于计划作为葛王公司注册资金的那笔钱,王瑛当然不会让它闲在自己的手里,她的资金都买了银行的理财产品,要想动用,就得办理赎回手续,办理手续是需要时间的。
看到林双玉成功地说服了两个股东接受自己的想法,常欣欣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这一次小规模的会议,她觉得自己的收获很大,从林双玉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他面对困难时的那种举重若轻的风度,使常欣欣很迷恋。
“养鸡可比养羊难得多,鸡的体型小,自身的免疫能力差,容易生病,你又不准备使用抗生素,而且一下子就上到五万的规模,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指导,这样的人才你有合适的目标吗?”
李桠作为专跑农业口的记者,采访过养鸡场,了解一些养鸡方面的知识,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想最近就挑选两个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年轻人,出去学习一段时间,再从其他的养鸡场或者市里、县里的农业部门、畜牧部门请一两个专家作为顾问。进山不方便,他们可以提供远程技术指导。如果年底前能招聘到养鸡方面的技术员就更好了。”
“你有这方面的准备就好,我也就是提醒一下。如果需要寻找培训技术人员的地方,我可以帮忙联系,省内几个规模大些的养鸡场我都采访过,多少有些关系。”
王瑛已经有些不耐烦:
“林总,要说的事情说完了吗?我还有其他事商量。”
“需要董事会讨论决定的事情就这些,其他的具体问题我会随时向你们报告,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你知道我和桠姐为什么会提前过来吗?”
林双玉摇了摇头:“不知道。”
“县里的张丁儒书记明天要到公司视察,我和桠姐提前进山就是要等他。”
“是吗?上次他说要到山里来看看,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毕竟交通太不方便了,我们又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早说,让我提前准备一下。”
李桠说:“我刚到报社的时候就认识张丁儒了,那时他还是省直机关的一个副处长。他是个实在人,特别反感各种的作秀,讨厌形式主义和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不用准备,让他看到公司真实的现状就可以了,如果让他发现我们有刻意准备的痕迹,反而会弄巧成拙。”
“道理我明白,但至少要把环境卫生搞一搞。领导难得到山里来一趟,我们得表示出一些诚意来。他不会是一个人带着秘书进山,肯定会有部门的领导陪同。他们一定会在咱们这里吃顿饭,休息一会,食堂和客房也要提前准备,我现在就安排这些事情。”
王瑛说:“不急,他们就是一大早出发,到这里也是中午了,明天上午安排人简单地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我现在关心的是今天晚上你请我和桠姐吃什么。被你关在这间小屋子里闷了一整天,一会要好好犒劳我们一顿。”
“早准备好了。李大叔在院子里埋了几坛子苞谷酒,已经三年多了,前段时间送给了我一坛。一直没舍得喝,就等着你们来了开封呢!”
晚饭是在“葛苑”的院子里吃的。
四个人围在院子里那块大石头周围,石头上摆着几盘青菜,都是自己种的新鲜蔬菜,还有一盘干炸小鲫鱼、一盆清炖乌龟。
鲫鱼和乌龟是李老汉中午专门跑了十几里路,从小河上游的一个大水潭里捞回来的。
林双玉从宿舍里捧出一个黑色的粗瓷坛子,小心地拍掉泥封,打开坛盖,一股醇厚的酒曲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他用力地吸着鼻子,连声赞叹:
“好香啊,这才是真正的纯粮陈酿。”
陈年的苞谷酒入口柔顺,度数却不低,几杯下来,王瑛已经有些微醺,端着自己的酒杯对林双玉说: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再敬你一个。”
林双玉心里有事,不想喝太多的酒:
“辛苦谈不上,这些都是分内的事情,心意收到,酒随意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喝酒讲的就是一个痛快,随意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脾气,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林双玉只得喝了一大杯:
“你也少喝点,明天还有正事要干。等应付完明天的视察,我陪你一醉方休。”
王瑛没在体制内工作过,对领导向来不感冒,这从她上次不计后果,直接同镇上的书记开战就能看得出来:
“你别把他们当回事,咱们依法经营,按章交税,不用拍他们的马屁。”
林双玉知道一两句话解释不清这个问题,只是苦笑着说:
“张丁儒那个人不错,办理公司注册的时候,给我们帮了大忙,这次又爬山涉水地专门到山里来看我们,说明人家把我们当一回事,咱们至少要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这种事情以后会遇到很多,处理不好,会对公司的发展带来不利的影响,甚至会带来许多麻烦。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了,不能老是这么毛糙。咱们可是说好的,公司的对外关系由你负责。”
“慢慢你就能体会到,搞好同各方面的关系,特别是上级领导的关系,对企业的发展有多重要的意义。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明天你就会深有感受。”
王瑛不屑地一笑:
“好啊,如果明天我没这种感觉,你得给我精神赔偿。”
“没问题,你要什么样的赔偿?”
“现在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你不能赖账。”
“那要是我赢了呢?”
“随便提要求!”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正在斗嘴,对面的李桠不乐意了:
“瑛子,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快过来帮帮忙,欣欣这小丫头快把我灌醉了。”
林双玉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李建军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组织员工们明天一大早把生活区的卫生彻底打扫一遍,宿舍也要收拾一下,特别是羊圈、食堂餐厅、职工活动室这几个地方要拾掇利索,让李伟负责监督检查。打扫完卫生再吃早饭,出工的时间可以推迟一些。
林双玉叮咛:“注意要不露痕迹,不要太过分,让人觉得我们专门准备过。”
交代完这些,林双玉才安心地回到院子里,继续陪着王瑛李桠喝酒。
夜风轻拂,驱走了暑日的酷热,带来惬意的凉爽。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品着美酒,海阔天空地聊着,不时响起一阵毫无顾忌的笑声。
林双玉点起一根香烟。
“我这次来,发现你的烟瘾小了不少,整个下午一根都没有抽。”
李桠关注着和林双玉有关的一切。
“闲茶闷酒无聊烟,我现在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没有功夫无聊,自然就抽的少了。”
“还是少抽一点好,公司所有的事情都要操心,我觉着你的神经还是绷得太紧,心情也急迫了些,这样不好,时间长了,身体会出问题的。”
喝了不少的酒,李桠不再掩饰自己对林双玉的关切。
一旁的王瑛有意见了:
“桠姐,咱们认识有六七年时间了吧,你可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你还需要关心吗?大学的时候,身后排着一大串等着献殷勤的男孩子,刚毕业就嫁作人妇,给过我关心你的机会吗?”
“拜托你不要再提那些恶心的事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嫁做人妇了,只不过是曾经娶过一个男人而已。”
“好吧,承认你是个强者,强者是最讨厌别人的怜悯和关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