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在池面蔓延开来,池水像是被血水隔离开,露出银丝筑成的阶梯。
墨九笙顺着阶梯走下去,背后的银丝渐渐消散,血水撕开的口子合拢,池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墨九笙抬起手,“唰—”一簇火苗在手掌中燃起,照亮了周围。
脚下是路,四周是黑暗。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墨九笙朝前走了几步,听到了些许声响。
“嘀嗒—嘀嗒—”
滴水声?
墨九笙朝着声音的发源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了阳光,从头顶射下。
久处黑暗中,忽的被阳光照射,还有些不适应,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已然到了另一番天地之中。
墨九笙站在街道的中央,四周的人来来往往,车马粼粼,人声喧闹,孩童互相追逐着,笑闹着从墨九笙身边跑过。
“驾—”不远处,有位女子驾着白马逆光而来,月白色的衣衫在风中翻飞起舞,轻纱滑落,脸上尽是张扬的笑意,而那张脸,竟与凌曼雪有七分相似。
这是,年轻时的凌贵妃。
“哈哈哈~”女子大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扭头喊道“子帧你快点!这都追不上!一会你父亲会发现你偷偷溜出来的!”
“你......你等等我!”韩子帧驾马追来,喘着粗气,跟上凌曼霜“你才在军营里简直是胡闹!若是让父......父亲知道了,咱俩都得完!”
“嗨呀~”凌曼霜下马捡回面纱,又翻身上马,不在意的一笑“不让他知道不就行啦~再说,你父亲这么宠我,到时候受罚的还是你一个~哈哈哈~”说罢便挥鞭驾马跑走。
“你......!凌曼霜!”
韩子帧气的脸都红了,随即也驾马追上。
墨九笙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见两人走了,便跟着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
街道渐渐挂满红缎,每家每户窗上贴着鲜红的“囍”字,就连树枝上都系满红带,不远处是前丞相的府邸,牌匾上挂着红色的花球,大门两侧挂着大红灯笼,人们脸上堆着喜庆的笑容,忙里忙外。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是太子迎亲,娶的是丞相嫡女,纳的是凌国公府嫡女。
听说太子和太子妃二人是金童玉女,情投意合。
而侧妃只是用命要挟,才换来的一婚。
两座花轿过门,一座走正门,拜堂成亲,一座走偏门,直接送进洞房。
洞房内,凌曼霜像是失了魂一般的坐在床榻之上。
这间屋子甚至不能摆大红色的物件。
许久,她缓缓揭下盖头,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划花,她拔下头上沉重的头饰,走到水盆前,洗去脸上的妆,掀开被褥,将床上的莲子、红枣、桂圆、花生等等扫落一地。
可即使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依旧没有人进来。
是啊,谁会管她呢。
她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刁蛮骄纵,逼着他们伟大的太子娶她做侧妃的贱人。
他几次南下,带兵出征。
她免费看诊,照顾难民。
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凌曼霜跌坐在地上,她听见了外面宾客的笑闹声,恭贺声。
可没有一声,是为她。
她想起那天,韩子帧说皇宫太无聊,她便带着他溜了出去,到凌家所管的军营里和那些士兵们玩耍。
很累啊,很开心。
她还记得韩子帧靠在她身上,汗渍蹭了她一脸。
他们在泥巴里翻滚,在各种交织的灵力之间相拥。
他们在一个小破房子里换了身干净衣服,攥着拳头故作凶狠的威胁那些士兵不能说出去,然后牵走两匹快马,赶回皇宫。
那会他不是太子,他只是皇后三个孩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孩子。
那会凌国公身体还很硬朗,她的哥哥还没有被污蔑贪污。
那会的阳光是暖的,花是香的,他们是正正好的。
可一转眼啊,就变了。
那个最不起眼的孩子突然开始展露光芒,一步步除掉自己的两个哥哥。
他说服朝臣,立他为太子。
他不再溜出宫玩耍,军营里只剩下她自己。
那些和善的士兵被一一除名,她连最后的去处都没有了。
她的父亲生了病,她的哥哥被污蔑。
她去找他,求他查一查哥哥的事情。
可他明明知道哥哥不会贪污,却不愿意查,只因污蔑哥哥的是最支持他的丞相。
她苦苦的哀求,却听见他说“若是你能同丞相家大小姐一同嫁进来,我就帮你。”
是啊,他的皇妃早就定下了。
他要权势,也不放过她。
所以她以死相逼,逼得皇帝下旨,让他娶她做侧妃。
果然,当天就有人去查,只是查到的不是丞相。
有御医去给她父亲治病,只是落下了些许病根。
可圣旨不可违。
她顶着骂名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