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于生学习成绩好,经常在放学站队时得到老师的表扬。于世也在慢慢长大,到了四年级,在哥哥的耳濡目染下慢慢变得爱学习了。
四年级的时候,于世班上来了个新的语文老师,姓陈,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经常将衬衣扎在裤腰里,看上去阳光精神,满口流利的普通话。陈老师教书有一套,每次上课,总习惯讲一些课外知识供学生拓展视野,加上学生们见惯了周围穿着有点土气、满口本地方言的老师,对比之下,对陈老师的一言一行格外关注和感兴趣。
不过好景不长,陈老师被调走了,确切地说是被村上人赶走了。
当时地湾小学没有晚自习,一到下午五点钟学生和本地的老师都回家了,家在外地的老师只能在学校呆着,直到周五才回家。陈老师的家在另外一个镇,距离地湾村十多公里。每天放学后,他的基本动作无外乎是吃完饭转转路,然后到小学对面的小卖铺门口看人们下象棋,直到天黑才回到学校宿舍休息。
小卖铺的女主人20多岁,大一点的女娃在地湾小学读书,小一点的男娃还在蹒跚学路。丈夫莫大江一开始就在引大入秦工程上班。九七年上半年,工程几条干渠已经建成通水了,工程队也撤了一部分。当时,引大入秦工程是国家规模最大的跨双流域调水自流灌溉工程,中、外的一些公司共同承包,莫大江和村上几个年轻人跟着外国承包商到意大利、冰岛等国家继续打工,收入比国内翻几番。唯一的不好处就是长期在外,一年难得回一两趟家。
一来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老师和女主人好上了。结果有一天被莫家的人堵在了被窝里。莫家人将陈老师拖到院子里,准备暴揍一顿后送到乡镇上交给政府处理,幸好女主人把住大门又哭又闹保护了陈老师。“如果你们打人,我也不想守这份活寡,撇下娃儿们跟着他走!”女主人坚决地说。
家丑不可外扬,莫家老人看着自己的媳妇态度决绝,又因为儿子还要长期在国外挣钱养家,只能选择了息事宁人,协商的结果是陈老师立即离开地湾村,永远不再骚扰莫家任何人。
再后来,陈老师很快调走了,女主人继续开着小卖铺,像没事人一样。不过,偶尔大人们背着小孩谈论这件事,甚至说得绘声绘色,说莫大江出国了,女主人耐不住寂寞,陈老师其实是被勾引的等等。总而言之,陈老师和女主人的风流故事,像一阵风吹过涝坝,虽然在地湾村吹起了一层涟漪,但也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过,引大入秦工程确实给地湾村的人们带来了一定实惠,年轻男人跟着工程队天南海北打工赚钱,女人在家照看老人孩子。有了钱,吃穿改善了,许多人举家搬迁到窑东县城甚至兰州市区,住上了高楼,孩子的生活、教育条件也大大改观。这一切看上去是难得一遇的大好事,但有一些问题慢慢滋生了。比如大人们忙着挣钱,一些小孩疏于管理,学习成绩一代不如一代,甚至有些人的观念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说什么“考不考大学有啥用,读书了还不照样得找工作去挣钱”“跟着老外一个月几万块,挣‘大钱’是关键,读书有啥用”等等,像于世一样父亲没去工程队的孩子们,当时很羡慕那些有钱的孩子进进出出小卖铺,吃一些让人眼馋的零食。
“不要去比这些,专心看书,考上大学啥都有了。你看看你于安哥,现在在医院工作,不好吗?”于世的母亲经常教育于生、于世兄弟俩。于安,是于世的堂哥,早年考上了医学院,在兰州一家大医院,是于家小辈们学习的参照和动力。
时间长了,偶尔听到村上那些挣了“大钱”的人家的孩子在窑东县城开了酒吧、茶府等,有些甚至开始混社会打架,好几个在派出所备案了……听到这些,村上的老人们都是叹息着摇摇头:“时代变了,人心变了……”
再后来,那些有钱人陆陆续续搬走了,于世也逐渐淡忘了陈老师的故事和“有钱人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