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孟婆和月老曾经是恋人吧,不然为何一个为别人牵了红线,自己却一世孤;一个为别人断了红尘,自己却终不忘?
大概,那是一个洗漱间的浴缸,朦朦胧胧好像被人抱起,紧接着滑倒失衡,脑袋因一个冲劲生生撞向了浴缸的边沿!钝痛还未有感知,灵魂却“咻”的一声窜出了肉身之外……
我的灵魂宛如一抹虚无缥缈的烟雾,若有若无漂浮于半空!就好像悬浮在现实世界之外的另一个无声空间,周围一片死寂……
那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听不到任何声响,宛如聋哑人。眼睁睁看着不停抽搐的身体,却无能为力将灵魂穿入肉身!
一个男人失魂落魄将我抱至床上,拥着我零落抽搐的身体,边吻边哭……
半空中,我双手捶打,试图嘶吼,挣扎,反抗……可是怎么办?那个人根本听不到我任何声响,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怎么了!我要死了吗?我真的成为了一抹孤魂吗?
在那个四处皆有鬼影的空间,我随波逐流四下漂泊,一片火光漫天的血红色花海,一座古老而陈旧的石桥,一汪清透却深不可测的河……
老婆婆向我走来:
“孩子你怎么来这里?”
“这是哪儿?那是什么?”
“彼岸花,奈何桥,忘川河……穿过这座桥,就是真正的黄泉路了!孩子你不该来这里!”
“哦!我不知道,可能是迷路了!您就是孟婆婆吗?”
孟婆婆点头:
“你快往回走吧!”
“婆婆,能不能给我来碗汤?就是那种可以忘却过去烦恼与优愁的忘情汤?”
“哈哈哈……孩子!你若真喝下那碗汤,可就当真的回不了头了!你不知道吗?那个汤是你一生的眼泪,你的人生还未到头,怎么能随便喝那忘情汤?”老婆婆笑了!
“那……”我迟疑着…想把过去二十二年的酸楚倒尽!
踌躇间,却听到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哎哎哎……我说小女娃,你怎么能来这里呢?”
我随着声音回头,一位身着鲜红色袍子鹤发童颜的公公,一手挽着红绳,一手携着又厚又大的书册,腾云驾雾而来!
孟婆婆一看来人,二话没说转身便走!
老公公凝望着孟婆婆的背影,须臾,摇一摇头,叹了口气!
“爷爷,你是谁?”
“莫问我是谁?我且问你,我只一个打盹的功夫,你怎么就踏入冥界之门了呢?这个地方怎么能说来就来?快随我走?”
“是!”我只得跟上
非云非雾间,已飞升入天,月亮高悬,天地间一片琼华!树下,月影斑驳!老公公步路蹒跚,我却看见他足下血肉翻开,血滴滴答答的,每走一步便生出血色的花!一路走下来血花花两排染红了路!
“爷爷!你的脚受伤了!”
“不妨事!”
老公公坐于灯火阑珊处,摆了摆手,呆呆望了一下我的脚踝!
“怎么……爷爷!?”
“哎,都怪那些孽畜,咬断了你的红绳,我来给你重新系上!去找你的心上人吧!记得擦亮眼晴且不可认错人,更不可迷路了!”
“爷爷,您就是月下老人?”
“去吧!去吧!无须多言!”
我的灵魂被一股白光,强力拉扯,“咻”的一声回到了肉身,可是?哎,这具身子,怎么?一阵阵头痛欲裂,当下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之后的几天,意外发觉自己居然丢掉了过往很多记忆!太多事情前因后果无法联系起来,就像断层的岩石,一块块凌乱不堪的拼凑着!甚至不记得今夕何年何月何日!只记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妈妈!还有我唯一的好友——雨菲!
他们都在说,我生了很重的病,至于什么病,怎么生的病?无从得知!我在一团浆糊中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里!
然而之后的一段时间,接连发生几件事,让我不得不确定,我内心深处有个神秘的第六感觉,这种超感官知觉拥有着莫名其妙强烈的预知能力。这种预知,并不是与生俱来,统统来自于失忆之后!
例如展经理和雨菲在日本遭遇地震,佟璐在酒吧偶遇地痞流氓,杜峰女朋友病逝,还有佟盟………
讲真,失忆之后醒来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我有些惴惴不安,与他的过往没有丝毫印记,却时不时感觉到他一种看不懂的眼神,那是一种望眼欲穿的期待,还是什么呢?不懂了!仅仅那莫名的熟悉感就迷乱了我的双眼!
可是,我却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没有身材相貌,没有才华学识,没有技能手段,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不习惯多人注视,甚至,过多的帮助倘且无法坦然自若!更不要说陌生人的赠与!
与其在人际复杂的环境浑浑噩噩的度日,真不如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读书来得自在!
很快!我得偿所愿离开了那个环境!
那是五一节过后,为了圆儿时的这一愿望,我再次走进了校园!就读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学课程!
记得那天周六,我正在图书馆看书,同班同学周斌突然间跑来告诉我,外面有人找!
我带着疑惑走出去,看到来人竟然是佟盟!从离开雅歌小镇到入校,我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再见他!
只见他穿着低调举止含蓄,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笔直走在大学校园内,称呼他老师,必定有人坚信不疑!可是,坦白说,我有种想躲避的冲动!
看到我,他缓缓走过来笑得格外灿烂!而我却无法掩示一脸纠结的模样,因为失忆发生诸多事不记得,对于这个人没印象,就习惯性小心翼翼地应和着,生怕出什么差池!假如只是普通朋友那倒简单,可是这个人曾经在油菜花田对我说………
“莫繁,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他问
“啊?”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
“唐雨菲有东西让我带给你!”
“真的!?”我笑,
“想吃什么?”他问
“随便吧!”
“那我做给你吃?”
“啊?在哪里?”
紧接着跟他去了超市,他认真挑选了一些料理用到的食材!之后带我来到离校园非常近的一处公寓楼内,这个小区不属于新楼盘,却也不旧,里面住的太多是老师及学生!
他从车里拿出食材,打开房门后,便开始在厨房一阵忙碌!
我简单浏览了一下房子的格局,普通的两居,装修全部是原木色与白色相间的法式简约风!
我呆立在待客厅,心想,男人会做饭果真是一靓丽的风景!不好意思让他单人忙碌,讪讪走进厨房帮忙,洗小黄瓜,红萝卜,大虾……
一并疑惑地问:
“佟盟,这里是你家吗?居然离我们学校这么近!”
“不是!来试一下味道?”
他笑着摇一摇头,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巻,放在我的唇前,我看着他,好尴尬!可是这样拒绝他的好意,会不会让他更难堪?想了想还是张开嘴吃了!脸一定非常红!
“好不好吃?”
“嗯……”
可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我真的不理解!干脆径直走出了厨房。
很快,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口味的寿司,我们一齐坐下来,彼此对望了一眼。
我低下头尝试了几种,味道果然很不错,大部分时间他在看我吃,瞧我吃的愉快,他微笑地拿起手机,显然要拍视频………
我惊讶至极,快速背转过身并双手掩脸!
“不要拍!”
“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他讪笑,不打算放下手机。
“不要拍!”我真的有点气愤,腾地站了起来!
他微笑看着我变幻莫测的脸,放下手机,摊开手!之前有好几次我看到过他做这个动作,这也许是他习惯性肢体语言!
我抢过手机,想找到图册把刚才拍到的视频删除!
可是,突然间——我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有一张我的照片被他设成了手机壁纸!
我匪夷所思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低头将壁纸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确定是我的照片没错!
那是一个玉石与竹子砌成的房间,我侧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竹影淡笑!都不记得是何年何月的偷拍!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在温泉度假村的VIP套房!
我有一种被偷拍后的不愉快滋生,甚至好像是被偷窥后的羞耻!很难过!
“听我说,莫繁,我!我该从哪里说起!?”他突然间手足无措!可是看着我的脸再次欲说还休!
我茫然地看着他,亦无语,只想打开手机设置快速将照片删除!然而,他却欲盖弥彰,在下一秒抢回了手机!
“莫繁!”
他快速走到我的跟前,双手握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艰难地说:
“莫繁,知道吗?你前段时间病的严重,再加上失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因我而起!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愧疚吗?是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
“为什么?因你而起………”
我喃喃重复着他的话
沙发上,他沮丧地讲着整件事的始末,起因,经过,结果………断断续续,又略带斟酌
听到最后我明白了大概!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回复: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之前就抑郁症了!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情况!还有!两杯红酒,真的这么大作用?谁也不能妄下定论吧?”
他听完不可思议地看向我,眼晴里闪过不可捉磨的波,良久……
“这个应该是医学上的专业问题!我刚刚也说了有可能是我,之后问了好几个医生,他们都确定说会有影响,但影响多大却是依体质而论!”
他说完单手向后拢了拢头发,闭眼,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人生一件大事,不再停留抬腿准备离开!临走时将这个房子的钥匙放在了茶台上!
只听“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我听着震撼的响声!再瞅瞅餐桌上精致的寿司,茫然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