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炎与龙秀就站在台下，看着程蝶衣和段小楼的表演。
“天炎，你说那小四是为什么呢？同样是顶盆，那个关班主要他顶着，他就算是流了血，关班主都死了，他依然顶着，而程蝶衣要他顶着，确是这样的下场？”龙秀看着台上的表演问到。
“这个要问为什么的话，无非是世道变了，人心变了，”龙天炎笑了笑，摸了摸龙秀的头“那时候师傅总是对的，不打不成才，后来呢，城主改了这种风气，虽不是禁止，但是谁又愿意挨打呢？”
“再有就是，小四是嫉妒程蝶衣的，人啊，就怕对比，小四一直在程蝶衣的阴影之下，他的心里滋生出了自卑以及嫉妒。”
龙天炎看着台上的程蝶衣，“说实话，只有我看了这个故事才知道，程蝶衣的执念有多大，暗应该是青睐小四这样的，但是确是依附了程蝶衣。”
“人心难测啊！”龙天炎感慨道。
台上，《霸王别姬》也是演到了最后，虞姬抢过了霸王的剑，自刎于霸王的面前，霸王只能无助的看着虞姬倒下。
“不知道，段小楼演到这里有什么感想，会不会想起那一晚，程蝶衣的自刎，倒下在他的面前。别了霸王的虞姬，可这倒下的却是程蝶衣。”龙秀说到。
龙天炎拍了拍手，台下也是一阵掌声，霸王抱着虞姬的尸体，可是程蝶衣的身体却是开始慢慢化为光点，逐渐消散。
“李先生！”段小楼突然怒喊道，可是一睁眼确是在自己的梨园班子里，自己收的小徒弟被段小楼的叫声吸引而来。
“师傅，发生什么了？”那小弟子敲门问到。
段小楼定了定神，顺了几口气，向着门外，回答道，“并无无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门外，小徒弟回答道，“师傅，现在已经是快五更了。”
“五更了啊……”段小楼看着窗外的天空，暗暗的，但是云彩之中似乎有光洒下。
“小明子，进来，师傅今天高兴，跟你讲一讲这戏，开开小灶。”段小楼突然高声说到
门外，被称为小明子的少年，推门而入，看着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师傅，有些胆怯。
“师傅，你没事吧？”小明子怯生道。
“只是梦见了一位故人罢了，虽是一场梦，但是，怎么说都是圆了我和他的一场梦。”段小楼拿起画笔，想要开始在脸上图画时，又停了下来。
另一边，龙天炎和龙秀站在程蝶衣的面前，程蝶衣躺在地上，身体不断地化为了光点，一点一点的向着天空飘去。
龙天炎看着这些光点散去，突然抬头说到，“哎，老天爷，跟你借一点吧。”
龙天炎说完，抬手拿出一个葫芦，那些光点仿佛是受到了牵引一般，不再是向着天上飞去，而是全部飞入了葫芦之中。
龙天炎看着葫芦，突然，将自己的手掌划破，金色的血液开始流入葫芦，龙天炎面色如常，过了一会儿，才止住伤势。
“三魂已至，七魄皆亡，灵此，入阴间。”龙天炎举起葫芦，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
葫芦被高高抛起，里面的灵光随着血液一起流了出来，血液开始在空中燃烧，形成了一道门，门外是大千世界，门内是无尽的地狱。
灵光穿过了门，经过了门上火焰的灼烧，灵光变得有些暗淡，有些发白，但是却是显现出了程蝶衣的样貌。
“李先生，你这是？”程蝶衣有些不知所措，在台上倒下时，他就知道已经是陌路了，可是自己怎么又醒来了？
而且门的那边，冥冥之间，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那就是六道轮回中的人间道。
“听了你的故事，总是要做一点事的，就当是赠品吧。”龙天炎笑到，“快去吧，希望下辈子，你能过得幸福。”
程蝶衣看了看龙天炎，又是看了看这陪着自己不知道多久的阁楼，竟是有些不舍，虽是那会儿说人间不值得，可是又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去呢？
程蝶衣眼中有这万般不舍，可还是踏步进入了门中。
待到程蝶衣进入门中，阁楼也在慢慢的消失，门也是突然炸裂，血液并没有飞溅，而是在空中便燃烧殆尽了。
“真是，要是再走晚一步，我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啊。”龙天炎扶额说到，可是，龙天炎在说完之后，便是倒下了。
“天炎！”龙秀赶紧扶起龙天炎，发现只是昏了过去罢了，但是空间开始了破裂，龙秀与龙天炎跌进了黑暗之中。
“天炎！”龙秀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尽然在客栈之中，外面的天空还没有亮。
龙秀连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龙秀打开龙天炎的房门，龙天炎坐在茶桌之上，或许是因为烛光的原因，龙天炎的脸色红的有些异常。
“怎么了吗，龙秀？”龙天炎问到。
“没，只是来看看你。”龙秀扶了扶额头，有些失神。
“天还没亮，你可以再去睡一会。”龙天炎像是这哄小孩一般的说到。
龙秀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后，转身便是回了房间。
龙秀离去了，龙天炎也是吹灭了蜡烛，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怪不得梦师不让我在梦境之中用这一招的。”龙天炎握了握拳，一股钻心的疼，从手掌上传来。
“哎。”龙天炎在黑暗之中叹了一口气，“去完成最后的交易吧。”龙天炎起身，身形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龙天炎来到了段小楼的梨园，远远的就看见了段小楼和他身边那个最小的弟子，小明子。
小明子穿着戏服，跑在段小楼的身边，不断地问着话，段小楼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手中还拿着一只老烟管。
“师父唱戏好累呀，我何时才能像师兄一样，登台演角儿啊！”小明子趴在段小楼的身边，望着那渐渐泛白的天色。
“痴儿。你且记着，若想人前显贵，就得台下受罪。梨园里规矩就是规矩。九九八十一难，你还差得远呐”段小楼吸了口旱烟，也是抬头看着天空，只不过眼神迷离。
“师傅，你上次和我讲的故事还没完呢，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啊？”小明子不在看天空，抓住段小楼的衣袖说到。
“那一天，嘿，演的是一出顶好的霸王别姬，那眼神，那身段。绝了了！真把那角儿演活了。可惜，哎！”
段小楼磕了磕烟灰，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杯茶，噙了一口茶。
“后来呢？”徒弟追问。
“呵，信了个假霸王做了回真虞姬。真是痴角。魔怔了，魔怔了。”段小楼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眼角湿润，昏黄的眼珠里再一次闪回。
龙天炎走进了院子，咳了一声，惊动了段小楼和小明子。
“李先生来了？”段小楼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看了一眼龙天炎。
“我来拿报酬，你的愿望我已经实现了，程蝶衣入了轮回，下一世还是人。”龙天炎看着段小楼说道。
那一次，他又一次的寻了过来，找到了段小楼，与他做了一笔交易，段小楼要给他一把剑，他可以帮他完成一个愿望。
所以，他帮程蝶衣入轮回，不是什么赠品，而是另一笔交易，他是一个商人，不会去做一笔亏本的买卖。
段小楼指了指房内，“那把剑就放在桌上，自己去拿吧。”
龙天炎越过了两人，走到屋内，看见了桌上的那把剑，平凡朴实，与这座城池里任何一把剑都没有区别。
“那在下就此告辞，希望段班主生意兴隆。”龙天炎微微致意，就转身走了，消失在了门外。
而段小楼并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天空，眼神迷离。
“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这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可是人却不见了……
“蝶衣，下辈子，别在当戏子了，戏子无情啊。”段小楼吸了一口烟，闭上了眼睛。
此时，华阳初升，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