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野心，但不断膨胀，不在世间却不离宇宙，不离所有物理定律，但又不受物理条条款款的限制。”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斯桂尔林给歆明叶了这样一个谜语。
“宇宙本身。”
斯桂尔林·海钦顿时停了下来，仿佛已经到了目的地。
“对了。”斯桂尔林吐了一口发颤的气，每一个二氧化碳的分子也都在发颤，这让歆明叶感到不安，但不至于同样发颤。
他们走到了一片草原，歆明叶也很熟悉这里，不如说，他对哪儿都很熟悉，因为雾笙系是他创造的，他就像上帝熟悉自己创造的世界一样，他熟悉雾笙系的每一个角落。
整片草原清一色的绿，绿的不浓也不淡，像一餐清淡的日式料理配上一杯清酒，和天连成了一片也看不出什么别扭，一片片云也漫不经心，稀稀疏疏的，预示着万里晴空，这是个整篇的美妙。
而在草原之中，飘着一个蓝色的球，不难看出，那是全息投影，但歆明叶不知道投影出这个球有何意义。
“你好，歆明叶先生。”这声音不是从投影的球里发出来的，好像是有谁在附近说话，但是这里除了斯桂尔林别无他人。
斯桂尔林离开了，让歆明叶自己待在这里。
“在宇宙的无休止的膨胀，超光速的膨胀中，有一片片的星云，每一片星云里都有无数的恒星，但是有一片地方什么也没有——至少在你们看来如此——那里没有恒星，没有行星，连小行星也不曾在里面掠过，你们称那儿为：‘牧夫座空洞’。”
那个声音就像一只飞牤，你找不到它，但它确实在嗡嗡着。
歆明叶盘腿坐在柔软的嫩草上，面向着投影出的蓝球，他这时才看清，那是一颗O型星。
“你是谁？”歆明叶问道。
“我就是DSA的创建者，或者说，我们是DSA的创建者。”歆明叶听到“我们”，不由得想到了“终极”。
“终极？”
“不是，但是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我们文明和终极的性质差不了多少。”
只希望别再是灾祸就好了……歆明叶已经无力迎接灾祸的降临了，他是个人，总会累的。
“无理数”造出了新的豺神“厄满”，在托比星的豺的语言中，意为：“人类即灾祸”。
在厄满的虚假记忆里，与人类的战役里卡洛战死了，而人类当时也只剩下一个人，正当那个人以为胜利，向天上放了一枪时，他被一只豺咬死了。
那是只母豺，而且怀着孕，她因为腹中剧痛晕倒，就好像死了一般，而这个人放的那一枪，正好吵醒了她。
在厄满的记忆里，豺获得了胜利，而卡洛的记忆里，豺失败了，当然，区区生物兵器是不会去查证这些记忆的。
厄满百里挑一的成为了豺神，这一点是它长大后察觉到的，它可以从口中喷出火焰，近百万度的火焰——这在实际中是靠一套电磁控制的设备做到的。
厄满可以被电磁波控制一举一动，就像遥控机器一般，这电磁波经过多重加密，就连“有理数”也不一定能破译出来。
“直树君，我可以回来了哟！”豺神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无理数”，几乎没有立花玉子的事了。
“我会等你的，我只有你。”他们两个都在地球上，日本，是他们的归宿，真野直树的心里荡漾着幸福——他一直在等待这句话。
“你去哪儿？”无理数的电子合成音还是那样，但是今天比以往更响亮，这惊得立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景象却更使她震惊。
她颤抖了，像斯桂尔林那样，是来自灵魂的颤抖，但是她的恐惧远没有后者那样深，斯桂尔林所畏惧的东西要比“无理数”强大得多。
草原。
“所以你是个什么东西？”歆明叶发觉这话有些许冒犯，但是懒得收回。
“牧夫座空洞文明的领袖。”
“怎么会？”既然是空洞，怎么会有文明？这才是他想问的潜台词，也许是有些惊慌了，这全浓缩成了三个字。
“空洞只是你们观测到的表象，你们人类文明毕竟太弱小了。”
“可……”歆明叶欲言又止，再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新的文明登场的太快了，这不等同于“终极”的发现，“终极”在四维，而且是电磁生命，他们对人类造成不了威胁。
而牧夫座文明与人类文明同在三维，如果牧夫座空洞文明也是碳基生命体，那他们就是人类的威胁。
“几十亿年前，一颗超新星爆发，重元素沉淀成了一颗O型星，在O型星的强大辐射破坏下，刚处于雏形的行星们全都毁于一旦，O型星和生命就是一对反义词，但是非常幸运，有一些重元素和O型星距离不近不远，形成了行星，而且不偏不倚的诞生了生命。”
歆明叶理解了为什么要投影出一颗O型星，这是牧夫座文明归宿的象征。
“同你们的太阳有磁场一样，O型星也有磁场，而且极强，远比太阳强的多，这使得我们星球常年笼罩着绚丽的极光，我们的臭氧层比地球更厚，同时我们自身也进化出了透明的鳞片般的外骨骼抵御依旧很强的辐射和紫外线。”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去五维，你们跟五维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可能告诉别人，但我们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是个天才。”牧夫座文明元首的声音突然激荡起来了“我们需要你，歆明叶，这也正是我们找你见面——尽管没有真正见到——的原因。”
“剩下的不用你说，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加重了O型星的磁场和辐射，使得那一块区域全频段屏蔽了电磁波，让我们的射电天文望远镜无法观测到，以为是个空洞，对吧？”歆明叶躺在了草上，天空还是明明朗朗的，黄昏在慢慢靠近。
“是的，我们牧夫座文明曾发射过核聚变动力的人造卫星，结果卫星在太空中被O型星正好的一次电磁风暴所破坏，爆炸了，这次爆炸让我们的行星磁极紊乱，而且O型星微妙的增强了磁场强度，当时死了不下十万的牧夫座公民。”
“所以五维呢？”
“自那次事故后，O型星的磁场和辐射仍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强着，而且那颗恒星的寿命，也减少了。据我们文明的考证，五维是时间维度，我们想要走回去，阻止这事故。”
“你们没有考虑时间悖论吗？”如果牧夫座文明阻止了这场事故那么这事故就不存在，就不会有人想要阻止这事故，那么这事故不可能被阻止。
“五维会修正悖论的，以五维的方式，你想不到它怎么修正，因为你大脑的维度想不到。”
歆明叶没有问为什么牧夫座人不把五维的情况告诉DSA，这可是个末日般的维度，五维既然不受任何悖论的影响，可以在时间中游走，不难想象，如果人类得到了五维会怎样，只有两个字：绝望。
“我们本想看看人类能帮到我们什么，我们没想到，DSA开拓了四维，这连我们也没有做到，但他们的四维之旅都归功于你，所以这回我们直接来找你了。”
斯桂尔林·海钦的颤抖无非来自于对地外文明的畏惧，而歆明叶此时的颤抖是无言可喻的，他不怕地外文明，他的心里是家，是朋友，其他的都是无所谓。
“不过，我问个问题。”歆明叶的语气突然让牧夫座文明的元首也有些惧怕。
“我凭什么帮你们呢？”这把牧夫座元首问住了，是啊，凭什么呢？
地球。
无理数此时此刻站在立花玉子前面，没错，它站着，站在地球的土地上，正如COIN想做的那样。
这是一个仿人形的机器，这个躯体造的并不精细，这是无理数侵入车间自己制造的。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立花玉子才会恐惧，Zed计划的众人也不知道无理数的目的，只是在利用它完成计划而已，如果无理数走的是“毁灭”这条路，他们也阻止不了。
但无所谓，对于巴尔罗兹这样的极端鹰牌来说，他只会顾及眼前的计划完成与否，他们没有把无理数真正可能造成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立花玉子可不蠢，所以她恐惧了，颤抖了。
“新的豺神计划全权交给了你，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自然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这样啊，意思就是说你已经没有用了是吧？”它的机械手放在立花的肩上发出一阵高压电。
第二天，登了一条新闻，一名女子因为争执被枪击身亡。争执？没有的事，强杀他的是个顶罪的小伙子，法院的人是Zed的内线，判了死刑，但是没死。
“你不是说要回来的吗？我只有你，现在，我连你都失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立花玉子的墓碑上刻了一行字，作为墓志铭：“这里睡着一个男人的归宿。”
歆执戟在一旁只是看着，没有说什么。
真野直树望了望农田环绕的茨城，只是望了望而已，他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转过了头。
“我要活着，因为，我不能让归宿失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