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本以为钱延是名身轻如燕的女子,没想到是名身材臃肿、大腹便便的汉子。在表明来意后,钱延笑眯眯地道:“钱某的身法当然了得。”说着一抬脚,足底迸发一条电弧,轰隆一声如惊雷炸响,而他的身形疏忽到了三十丈开外。他再一抬脚,电弧闪现,又回到秦烨面前。
他道:“怎么样,小道友?这套奔雷步法是不是独步吴国修仙界,堪称一绝,无论对敌还是逃命都是压箱底的绝技?……”
他一番自吹自擂,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秦烨微笑以对,直到他歇口气才道:“小可愿拜师学艺。”
钱延面色紧张,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我皆是蕴灵期修士,岂有拜师之理,切磋交流即可。不过我们各有所长,想要一窥秘术,自然得意思意思。”
秦烨取出一百灵石放到他手上。他掂了掂灵石,面色有点阴郁,嘀咕了声:“真小气。”不过一抬头又变得笑容可掬,道:“既如此,钱某先教你基础步法。”
他匆匆演示了一遍,便想拂袖走人,秦烨一把抓住他,道:“没记住。”他无奈又不耐,又演示了一遍。
秦烨便在其洞府外修习,来来回回十几步,如同小儿信步,毫无章法,他却乐此不疲。整整三天,他在坚硬的土石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每一步都深深印入心间,落脚不差毫厘,但始终体会不到步法的奇妙之处。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似乎空有其形,未解其意。
他想请教钱延,不料洞府门户紧闭。他运足法力大喊,好半天,胖子那懒洋洋的嗓音才飘出:“钱某闭关了,小友先好生揣摩,回头再来吧。”
秦烨取出一百灵石,抛得叮当响。门户当即洞开,胖子一溜风地跑了出来,道:“秦道友,真是巧啊,你一出声,钱某就悟透玄法,破关而出。”
秦烨露出鄙夷的眼神,将灵石抛给他,说出自己的疑问。结果对方给出一个令他直欲喷血的答复:“步法是没错的,不过修仙功法自然要使用法力,你将灵力注入双足,就能突飞猛进了。”
说完,洞府门户又关闭了。
秦烨试着调动灵力,一脚踏出,轰鸣声骤起,虽然细小低沉,但总算有点奔雷的意味了。他既心疼灵石,又暗自庆幸,钱延总算没有藏拙,敷衍了事。
又练了三天,他举足踏步都有轰隆雷声伴随,威武霸气,但速度丝毫未增。他在洞府前晃动灵石,钱延眉飞色舞地走出,又教了他十几步。
转眼一个月过去,秦烨就在钱延洞府前风餐露宿,勤修不辍,速度的提升有目共睹,可灵石也花出去上千块。
说也奇怪,后者每次出现都能教出十几步,这套步法仿佛没完没了。初时,他还未起疑,到后来,对方刚教授完他就能熟练掌握,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反复琢磨。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修炼天才,或者这套步法刚好适合自己,相反,每次胖子夸他资质非凡、悟性逆天,他都认为对方包藏祸心。
他将这些天所学步法缓缓施展了几遍,终于发觉了问题所在。所谓的新步法居然就是将之前的旧步法各提取一部分,再打乱顺序组成的。
为此,他和钱延大吵了一架,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骂完之后,他又抛出一百灵石。恩威并施之下,胖子悻悻地将他带到一片荆棘地,让他在此地练习步法,直到横穿荆棘地而不被刺伤,奔雷步法就小成了。
秦烨俯视荆棘地,制定了三天计划,但仅仅半天,计划就打翻了。他在荆棘地里跑了一小圈,然后又跳又叫地逃了出来,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拔刺。再过一日,他看见荆棘便战战兢兢,跨出一小步都需要鼓足勇气。
期间,萧老头来探望过一次,见他畏首畏尾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怕痛就半途而废,打道回府,想练就痛下决心,一往无前。这点痛算什么,总比战场流血陨落强吧。”
秦烨龇牙咧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亲身走一遭看还能不能说风凉话。”
萧老头果真在荆棘地里走了一遭,如闲庭信步,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语重心长地道:“小老儿怕死,但不怕痛。年轻人,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住风雨摧残的,要想扛住大风大浪就得饱受磨难。我们身为散修,命运多舛,前路坎坷,一点小痛,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秦烨面红耳赤,想到了曾经在海上差点淹死,想到了闯王家救姐姐鲜血模糊了视线,他本就是在最底层苦苦挣扎的小人物,本该不惜一切代价地变强,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却在打退堂鼓。他问自己:“是谁给你望而却步的权利?”
一个月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荆棘地里神出鬼没,快得教人辨不清轮廓,不知究竟是人是兽。
一丛荆棘一晃,似乎有道人影闪过,但秦烨已出现在一棵老树上。他拔下腿上的一根刺,摇头道:“火候还差了点。”脚步一抬,身形又出现在荆棘地里。
又是十天过去,秦烨得意洋洋地向萧老头展示了自己的成果。后者捋着胡须道:“大有长进,可是为何不见电弧缭绕?奔雷步法的奥义不就是步步惊雷吗?”
秦烨气得七窍生烟,轰开了钱延的洞府,和他大打出手。直到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胖子才道出实情,原来奔雷步法还配有一套心法。他振振有词:“才一千灵石就想拿下一套盖世身法,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秦烨纠正:“是一千一百灵石。”然后又抛出五百灵石,道:“只有这么多了,再藏私就拔剑分生死吧。”
萧老头也跑来和稀泥,什么散修要互帮互助,什么功法要发扬光大,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
这般软磨硬泡,软硬兼施,胖子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心法传授了。不过,之后每次见到秦烨,他都要不停磨牙,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而这时,斗法大会的日期也逼近了。鳌头岛六百多名修士全体出动,浩浩荡荡地奔赴会场。
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一群人赶到乌岛。秦烨虽有一件飞行法器,但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愿离群。
乌岛位于内海中部,面积比鳌头岛还小上一圈,灵气稀薄,植被贫瘠,实打实的不毛之地,在茫茫海域,本应无人问津、毫不起眼。但就这样一座孤岛,被三门六宗看中,作为举办斗法大会的场地,每隔十年就会名声大噪一次。
据萧老头说,此时岛上聚集了数万修士。秦烨曾问过他,整个吴国修仙界究竟有多少修士?萧老头回答:“能感悟天地灵气的人万里挑一,吴国有十亿人口,也就意味着有十万修士。这十万修士中,一成的人加入了宗门,还有少部分乃家族修士,剩下的都是散修。”
乌岛被分成九块区域,分属于三门六宗。每块区域都搭起了九座高台,斗法将在高台上同时进行。最终,每座高台都将走出十名脱颖而出者,成为宗门修士。
离斗法大会尚有三日,修士们也没闲着,在热热闹闹地举办或大或小的交换会。交换会就在露天举行,没有人敢见宝起意,动手抢夺,否则就会被所有修士联手灭杀。这是乌岛不成文的规矩。
秦烨四处溜达,东看看西瞅瞅,法器、符篆、材料、灵兽等琳琅满目,倒也让他大开眼界。他时不时就会丢个天眼术,可惜太多人的修为让他看不透。
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萧老头。萧老头拉着他来到一座小山谷。几名散修正围坐一圈,展示自己的宝物。其中一名女修取出一瓶丹药,欲交换符篆或按灵石售卖。
萧老头道:“曲道友,小老儿再确认一下,你这瓶丹药售价九百灵石,还附送丹方,对否?”
女修点头:“道友放心,小女子既然开口了,就不会食言。我是因为修为臻至蕴灵巅峰,此丹药已不堪大用,才欲脱手。”
萧老头转头对秦烨道:“买下吧。”
秦烨也没二话,干脆利落地取出九百灵石。小小的药瓶握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十枚绿莹莹的药丸,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他体内停滞不前的法力竟蠢蠢欲动。
他问:“这是什么丹药,这么贵?”
萧老头取出一枚竹简,将丹方复制了一份,交还给他,道:“青冥丹,一阶丹药,可促进修为,突破瓶颈。已经比市价低了一成,更何况还附送丹方,这买卖不亏。以你现在的修为,估计服用一枚,就能突破蕴灵中期。”
秦烨喜上眉梢,捧着丹药飘然而去。他想寻一处僻静之所,即刻尝试。可惜乌岛人满为患,无人之地乃是奢求。最终,他选择了一处山巅。不远处聚拢了一群修士,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他也不在意,旁若无人,心无旁骛。
飘荡在天地间的火灵气被招引而来,如涓涓细流在筋脉中流淌而过,冲过重重关卡,汇聚至丹田。内视丹田,灵力如雾气升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待精气神攀升至最佳状态,他取出一枚青冥丹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