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独自坐在曾经那个破旧的城隍府里,因为这个屋子正是曹津浦在阴间的起点,所以他并没有拆除这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屋子而且还简单翻修了一下。
门外,汴梁城的兵民们依旧在努力整理着战后的狼藉,曹城隍也出现了,自己一个老头子就没有必要去凑热闹了。
面前的酒坛子已经空了,他怔怔地看着手上最后一碗酒,回忆起许多往事。
江伯名曰“江镐”,当年他和他的父亲一起来到阴间。要说江父,那可是南宋大名鼎鼎的一代丞相——“江万里”。那一年元兵攻破饶州,一直秉性峭直,力主抗元的江万里率他一起投水殉国。
到了阴间当时的十殿阎王因为看好父亲的能力和气节,封他做了这旧都汴京的城隍。
江伯依稀记得,当年的老城隍也就是他的父亲拿着锄头与阴民在田地里一起耕作,笑呵呵地对站在身旁也拿着锄头的儿子说:“小镐啊,没想到到了阴间,咱爷俩也能为老百姓做些事情,咱们这辈子值了!”
一小童端着一碗水来到老城隍的面前,奶声奶气道:“城隍爷爷,喝水!”
老城隍笑的合不上嘴,摸了摸小童的小脑袋瓜,道:“好,爷爷啊,刚好渴了!”
......
老城隍重伤躺在病榻之上,紧紧地拉着江伯的手,虚弱道:“儿啊,帮我守好这片土地,守好汴梁的百姓们!”
江伯跪在床前,泪水如同泉水一样奔涌而出,早已泣不成声,哽咽道:“是!”
......
“城隍大人,百姓生活不易,为何要征收如此多的税,森罗殿根本没有这样的政令啊?”
大殿之上,新任城隍二百斤肥猪一样的身躯坐在主座上,椅子被坐的都嘎吱嘎吱响,仿佛马上就要做碎了一样。
撵着自己的小八字胡,油腻的脸颊不断颤动,恶心无比,豆粒大的王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懒洋洋道:“这就是森罗政令,江镐,你身为黑无常怎可干涉政事,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大人,当初父……老城隍说过......”
“大胆!”江伯的话语仿佛触动到了这肥猪城隍的逆鳞,一拍惊堂木:“那老东西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汴梁城隍,这汴梁我说了算,华北阴差总长是我的干爷爷,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此处乱吠,来人啊!黑无常江镐胆敢以下犯上对我不敬,给我拖出去,重打40大板!”
......
“大人,如今山匪来袭,大人应该振奋军心,严守汴梁,等到援军到来,汴梁必定无虞啊,大人,如何能弃汴梁城百姓而去啊!”江伯在旁边苦苦劝道。
“快点,全部给我装上车,都他娘的给我小心点!”二百斤的肥猪城隍在那大声指挥着,理也不理一旁的江伯,一个个大箱子从城隍府上搬出,装到了已经备好的马车上。一个仆人行走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抬着的木箱子也随之翻倒,从里面哗啦啦洒出一地金银珠宝。
肥猪城隍的王八绿豆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仆人,拿着皮鞭,使劲抽打着那个仆人,恶狠狠道:“我叫你摔倒,废物,废物!”
江伯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大人......”
肥猪城隍听到江伯的劝阻,早就不耐烦了,一鞭子就甩了上去,喝骂道:“给我滚一边去,碎碎叨,碎碎叨,没完没了,要不是看在你还能帮我干点事的份上早他吗的砍了你了,什么玩意,成天在我耳边叫唤,赶紧滚蛋,你要守你去守,一帮贱民,要死可别拉着我!”
......
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划过了这个饱经沧桑,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老人的脸庞。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辛辣的酒味,江伯突然将已经递到嘴边的酒碗用力摔了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像样点的城隍,现在好不容易汴梁城有了点起色,却又遭受这种劫难,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
江伯红着眼睛看着地上的碎片,眼泪忍不住流地往下流。
“笃笃笃......”
“谁啊?”
一阵敲门声响起,江伯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前去开门。
“哟,江伯,你这可不地道啊,找到了酒也不叫我,竟然自己一个躲在这喝啊。”
曹津浦地站在门口,一脸讨好地向江伯说。
“带上我一起喝上两盅呗。”
“额……大人,酒没了。”
江伯当然是拒绝的,被曹津浦这么一弄现在是把气氛破坏得一点都没有了。
“没事,我带来了。”
曹津浦嬉皮笑脸地从背后拿出来了一坛子的酒,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江伯的内心是煎熬的,自己上一秒正在独自喝闷酒,而且还骂着前任城隍,结果下一秒这个现任城隍就带着一坛酒来找自己喝酒来了。
话说自己还想拒绝一下来着的。
结果这家伙根本没等他说话就自来熟地进屋坐下了。
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拿起他的酒碗开始倒酒。
弄得江伯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已经自顾自喝上了的曹城隍。
“哎,江伯啊。你站着干吗?坐吧。”
江伯一脸的茫然,这不是我家吗?怎么感觉这货跟招呼客人似的。
怀着不安的心情,江伯还是不得不坐到了曹津浦对面。
再反观曹津浦,这家伙等江伯坐下之后也不多说,干脆利落地自己个喝了几大碗。
“大人......”
江伯实在是忍不住了,城隍大人有啥事你就直说行不行。
“哎......”曹津浦一举酒杯“江伯,我敬你一杯。哦不,是敬你一碗。哈哈哈......”
“这......”
“来,江伯,满饮。”
江伯不得不把话又咽了下去,喝了一满碗。
“哈哈哈……江伯好酒量,自从我下到阴间,多亏了你的照顾啊。来来来,我再敬你一碗。”
就这样江伯稀里糊涂地喝了不知多少碗。
本来江伯自己就已经喝了不少了,现在又被曹津浦这么一碗一碗地灌,已经是眼神迷离,舌头都打不了弯了。
曹津浦看着江伯的状态,感觉差不多了。古人云,清酒红人面,钱财动人心。想要从江伯这老江湖这里套出话来,先把他给灌醉了就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