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灯下,妇人和姜烈云说了好久,姜烈云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他点一起一根烟,深深的吸了口,问道:“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一生无大富大运,却也安稳,想必下一世必然会投的一户好人家吧。”妇人补充道。
姜烈云点头致谢,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她的样子和自己的亡妻几乎一模一样?
“大概很羡慕她吧!”妇人没有回头,嘱咐了姜烈云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了这里
遥望着天空中逐渐远去的身影,姜烈云那口烟在嘴里那一刻如同化作实质一般,难以下咽。
从姜烈云的村子出来,一位头顶有一根独角的男人背对着她:“见到了?”
后者点了点头,扯下来身上的障眼法——正是幽月,此时的她面色苍白,身形更加虚幻了不少。
“那么我说的提议就算你答应了!”男子说话没有给对方留任何的妥协余地,他转过来,面庞上面有一道可怖的伤痕,从左眼到右颚,非常瘆人。
当初那个提议相当简单,而且回报也非常诱人,可是幽月总觉得不该这么简单,而且他很多次都想问问烛龙可总被拒绝。
“烛龙前辈,小女子有一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烛龙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不过幽月直到眼前这个救自己一命的家伙,往往是嘴硬心软。
“不明白为何您要非要在那么多人中选中即将消散的我?”她将压在心头多年的疑惑抛了出来。
“所以说不当讲啊,非要提这个干嘛?”烛龙话语中非常不满,话语一转:“不过你确定想着掉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还请前辈指点”幽月自大被救活以后就一直感觉有个感觉,从她的意识中逐渐消失,那是一个让她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
“一个老友从我这里要了一个人,那个人临走时候祈求我救你!”说到老友烛龙脸上有些抽搐,那个老友可真的强横。
“祈求您的是谁?”幽月赶紧追问。
“好像是叫云蛟。”烛龙煞有其事的看着幽月的表情,后者脸色一凝,喃喃一句:“原来是他,难怪!”
“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绝对不可再去有半分念想,绝对不行!明白没?”烛龙叮嘱一句便要离开。
估计猜到幽月要继续追问,所幸直接说道:“那小子用决心彻底断绝了对你的念想,即是放过自己,也是放过你。现在已经得老友力荐,你早就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幽月无言以对,也许在云蛟死的那一刻开始,自己早就没了资格吧······。
另一边,两只幽魂此时正逃窜,因为那妇人拿出的蜈蚣正是用来吞食鬼魂的紫蜈蚣,单鬼怪见到它就如同遇到天敌,除了逃跑以外提不起别的念头,即使是鬼王也不敢正面迎战紫蜈蚣。
胡乱逃窜的情况下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五叔家,两只幽魂就轻飘飘的来到茅屋前,感应着里面有一丝生者的气息,他们大胆的飘进去,此时的五叔正在和蜃妖交战,蜃妖所化的白雾神龙被五叔的藤蔓缠住,藤蔓越来越紧,龙体上面开始出现崩坏,蜃妖没有料到五叔居然能有如此大的战力。
“看样子这次是老夫占了上风,小泥鳅”五叔神念很虚弱,但是却不论蜃妖如何进攻都打不垮,蜃妖愤怒:“既然同为妖族,为何要拦我!”
“你若是告诉我当初里面的那道意识去哪里了,我就放过你!”
“当真?”
“当真!”
“好吧,他和以个狐妖都死在了这里”蜃妖回答道,但是他们没有透露他将尸体吃掉来增加修为。
“他们为什么自杀?
“关你屁事!”
“那我还是得阻止你!”
蜃妖气坏了,这家伙怎么心性变化如此大,五叔继续输出道:“你真的是越来越像肉虫,太弱了!”肉虫在蛟族意思就凡人,以为没有太大修为,且身体柔弱,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称呼。
“那还真是谢谢你,当初给你用的法雷,反而让我下定了决心”五叔出言反讽,又一次气的蜃妖哇哇叫。
不过蜃妖很快感应到自己的两个傀儡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很快便离开一段距离,蜃妖心下大喜,这两个废物还算是有用,若不是身体受损,还真的想立刻就将他们吞了。
而现在这感觉,蜃妖清晰的查觉到那两个家伙成功潜入了五叔的茅屋中,而五叔此时也正有感应,于是赶忙收回神念,不过蜃妖岂是能入他的意,只见他怒吼一身,雾龙化作一片白雾空间将无数的神识困在其中。
“居然以身体为屏障,就不怕老夫强行给你破开了?”五叔的语气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蜃妖也算是拼了,只要能拖住五叔一会,哪怕是一小会,自己就赢了。于是他将全身修为都汇聚于雾龙之上,有了蜃妖的全力加持,雾龙身体山格挡鳞片都逐渐明朗。
强有力的龙爪主动将五叔的神念抓住。
“乾坤破虚!”随着五叔的怒吼,雾龙发出一声悲鸣,一道强有力的雷光冲破了龙体,随后便化作一缕雾气散开在空间中,而在封印中的蜃妖也因为雾龙被破而喷出一口血来。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上面的两只傀儡幽魂了,希望他们能快点动手!
五叔自己神识刚刚回归于本体,手中的雄黄粉正欲洒出,就看到两只青色的身影已经欺身道跟前,嘴中喷的寒气几乎让他思维为之一凝。
糟了!他心中大惊,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李慧的幽魂用拉长的身躯像是一条蛇一样缠住,而姜峰用他那在月光下泛着青光的爪子,朝着他的腹部刺来。
噗嗤!鲜血顺着五叔的腹部流出,一时间法坛上面全是血,而铺设在下面的符纸被血水浸湿之后,五叔从嘴里喊出一个字:“破!”
只幽魂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一样,瞬间飞了出去,撞击在茅屋上面,可是茅屋墙壁上也是有符纸,于是它们又被弹回来了五叔面前。
一枚符纸上面吞吐着雷光,停在了他们两个面前,到了身死危机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口吐人言:“饶命!”
五叔一只手捂住伤口,还好自己下去时候做了两手打算,往法坛下面设置了一个荡灵阵,雄黄粉不过是为了用来启动荡灵阵的钥匙,不过今天看样子是没有用到,还是自己的血液好用。
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这用法术的方式我越来越像是个人类的行为了,五叔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人类了,就连那原本是绿色的血液,也逐渐被鲜红所代替。
这也算是一种求仁得仁吧,他收回了思维,低头看着眼前跪在面前的家伙,青色的脸上已经被墙壁撞得一脸鬼血,见到五叔将目光投向自己,赶忙磕头求饶。
“饶?饶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原本是人性中的恶魂,被那物稍微特意拘来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五叔说完手中的符纸在一念的加持下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见到五叔样子它们磕头更加卖力了,不过由于属于残魂,所拥有的灵智不高,五叔本欲吓唬它们一下套出一点蜃妖的情报,谁想这么一吓它们居然变得比之前还要虚幻了,只得将手中的符纸改为定神符,贴上后任由他们朝着本尊的方向飘去。
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五叔自嘲的笑了笑,道:“人类的躯体还真是脆弱”转身在自己衣服堆中找出一个破酒但干净的衣服,一只手抓住一边用牙齿咬住,刺啦的一声,扯下一条条用作绷带。
这次真的是侥幸。若是那物给自己稍微多制造一点麻烦,恐怕自己就不是这么简单能制服那两个家伙了,恐怕开膛破肚都是轻的。
望着东方逐渐出现的鱼肚白,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阵困意袭来,于是他顺着感觉,倒在床上谁去,恍惚间他来到了最初诞生的地方,以个身影端坐与前,手中捏着一枚树叶,那正是五叔的自己,可现在他却是以一个奇怪的视角观看这一幕。
恒手中的树叶轻柔的摩擦着恒的手指,像是一个不愿离去的孩子一样,恒温和的说道:“世无常态,我也该沉睡了,若是希望,可以将我唤醒!”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树叶彻底摘下来,一阵清风吹来,夹带着树叶远去,五叔此时有些鼻子发酸。
“你是第五个出去的孩子,就称你为小五吧。望你能有一个精彩的人生!”随着飘远的距离,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五叔这才回忆起来,那时候的他懵懂的看着远离的大父,发出了孩子一样的笑声,不过他不清楚,那声音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只树叶哗哗作响。
他进过了很多时间,很多地方,多到他几乎都无法记忆的程度,直到有一天,有人称他为五弟,告诉他,妖祖已经陨落,而劫难已经开始。
那时候,自己第一次又了使命感,他想去重新唤起妖祖,凭借着强大的法力,穿梭无数的遗迹,寻找古籍,最终,他打败了一个浑身是毛却不似鸟的妖族。他知道他们可能同出一脉,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衰弱,那是失去大父存在最直观的证明。
最为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那妖族败后还有只非常奇怪的妖族赶来,与他大战了三天三夜,被阻挠的他终于是使出了全力,将他击败,在翻阅典籍的时候,他才从那妖族口中得知大父的消息。还有复活大父的可能性。
得知了答案的他为自己的鲁莽道歉,甚至拿出来了珍藏的归元丹为他们两个疗伤。不过却被他们拒绝。
“我们所受伤的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只是凭借这个不可能救下我们。能在死前和同族有一场痛快的战斗,我们死而无憾!”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别的话语,只是默默将他们两个记在心里。
后来他才明白,他遇到的是传说中飞禽与走兽之祖,毛犊和羽嘉。
他还听说,之所以他们两个修为大减,正是因为他们的子嗣的缘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五叔自己现在想来,年轻时候还真的是鲁莽呢。
一言不合就打架,这也算是一个妖族最为纯粹的本能吧。忽然他想到,那时候还是人们口中的商朝吧。
亲眼见证了妖族的兴衰,又看到人族的崛起,经历了那么多朝代,由兴盛转为衰败,像极了曾经的他们。
随着恍惚间的思绪飘远,他却逐渐明白了自己产生变化的原因。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去完成这个复活自己的使命,是自己觉得脱离不了他,这才在几千年间游荡。
意识到这点的他,此刻摆脱了心中的桎梏,体内的妖力彻底湮灭,取而代之却是充盈的道家特有的法力。
身体上姜峰所造成的伤势也在这一刻的蜕变中被修复,此时的他清晰的感觉到,失去枷锁的自由。那是对初心的欢呼。
遥远的某处,一个人端坐于宝台中央,骤然间睁开双眼:“老五居然放弃了!”
而鲲鹏却在北海中欢快的游荡着,忽的他感应到身上的幽石亮起,他笑了笑,道:“终于是顿悟了吗?老夫这些年终于等到了!”说罢他冲出水面,煽动巨大的翅膀,向着西方而去。
棋手们都知道,机会来了!
而蜃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是措手不及,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将它好不容易运转的妖力打击的烟消云散。
“他娘的!”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意识,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封印中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