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婉心里不知是悲是哀,若是早知晓这般事情的发展缘由,她当年是否还会找一些借口逃避?在妹妹最无助,无人在旁的时候,就如此把她的那颗心交付给了一个突然让她感到心安的人。若是她当时在场,妹妹有个依靠的对象,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有此番情劫了?
顾清落并无责怪姐姐的意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妹妹命中的一劫,无论再怎么迂回它始终会回到我的身上,当年那也是姐姐当年的选择,姐姐也并不需要为妹妹承担责任”
顾清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一般,仿佛知晓她的命中劫难不可避免。看着妹妹屈服命运而望眼欲穿的凄婉,这让顾清婉感到哀颓,她不想认同这就是妹妹命运的演绎,那只是无法把握住生命的演进,不是被一本书而操控的推演,她不想接受这等谬论……不想……不想…………
可是在这一刻,为什么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如此渺茫呢?她遥望着天空出神,永远都不知道是天在转动,还是她在转动。头顶的云永远是不一样的,头顶的光线也是不一样的。阳光穿过厚厚的阴层,像是把天开出了一条缝隙,女娲怕就是这样补天的,把泄漏的气避匿在一个圆圈中,像个巨大的保护伞,把人类保护在圆中,连放射出来的波长都是经过筛选的,一切要被外表的遮盖就需隐藏,才能生存在这个世界……
妹妹说,其实那天,她并不觉得那是情窦初开的牵引,她喜欢那人的温文尔雅,竭诚相待的气节。
那人救了她一命,也是她无法逃脱的悸动。
那人面对着那群撞倒她的人,面色微微不悦,训文问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你们觉得这集会就是容许这般胡作非为的?还是你们忘了为人处世之道,《弟子规》就是如此教得你们无礼之数?”
她听着那人声音一点都不强硬,很是温和,但态度却很严正,令人不敢轻屑,就像是袒护着她的光芒。
站在周围的人听言,也有些那些撞了她的小子的兄长和姊妹反应过来,从人群中走过来歉意到,又纷纷认领过自家的弟弟揪着耳朵让他们给她致歉到,虽然那帮小子年龄尚小,可也有自己执拗的脾性,无奈受自家兄长的呵叱,只得上前。
那帮小子羞颜,看着比他们大的人当面教育,心中虽是小性傲扭,但也觉得先是他们的过错,无法反驳,便只好上前对着她害道:“对不起,我们刚才是无心之失……”
她愣愣的看着那些与她一般个子大小的小子一个一个的走过来跟她认错到,她的神智渐渐回笼,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糯糯道:“没事”
那帮小子的兄长也走过来,似乎也是相熟的人,拱手惭愧道:“林兄,令弟出门在外,长兄为父,本应该是为兄管教束缚在旁,却不想放开手脚就给人惹事生端了,是乃兄之过也,实在抱歉!”
那人低下头来,柔和的声线像是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淡淡而坚毅的情绪跟他们道:“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你们不需向我道歉,你们应该是跟这位小姑娘抱歉”
那群人听了之后也很是羞愧,又转过身来,低头跟她抱歉道:“这位小姑娘实在对不住,为弟冒犯了,由兄代弟恳请姑娘宽宥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她觉得阳光仿佛是为那个人而耀眼的,那人在向她微了微笑,像是在鼓舞她,她连忙低下头摆了摆手,对着比她大的人顿感羞颜道:“没有,小女没事,小公子们是无心之失,并无唐突之意”
那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羞惭的带过自家的弟弟揪在角落里训话了。
那人弯下来,还是那种能让她感到心安的笑容,对着愣愣地她轻轻的说道,就像怕她再次受到惊吓似的:“小姑娘,有没有受伤?可是吓着了?”
她只是呆呆的摇摇头。
阳光慢慢的泼洒在他们身上,来往的是绚丽的织线,穿穿梭梭,就绣成了一副秋景图,他与她成了这画中的一部分。
他站在她身边等了许久,许是以为她是走散的小姑娘,想等待着带她的兄弟姐妹过来,可是迟迟也没见到人影过来,便又低下头来,疑惑着小声道:“你的姐姐,或是与你一起来的阿哥叫什么?他们可是在哪等着吗?”
听着他的温言,她低下头摇了摇,突然觉得眼光里有雾,鼻音梗梗的。
他看着她娇小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手足无措道:“是不是和姊妹走散了?”
她还是摇摇头。
他有些苦恼,想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这个小姑娘交谈,也不懂她的意思,也不好追问她,与他相熟的人过来询问,他只好俱推辞到,然后只身一人站在她的身边等候。
她实在羞赧,看着来往的人群,只好腼腆的低语道:“只有我一人前来”
他没听清楚,周围也喧喧闹闹的,以为是灵鹊一叫。
她更加低下了头,只好再次提了点声量开口道:“父亲带着哥哥们去军中训练去了,姐姐病了”
他这次才听清楚,明白过来,低下头来,再次温声询问道:“那可有其他陪你的阿姊阿妹?”
她再次摇了摇头。
娘亲刘氏是商道落魄家的女儿,家中并无什么入官的亲戚,娘亲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家底还是有些丰厚的,只是连年灾祸,娘家生意不利便潦倒了,也无功考入仕之辈可以互相扶助,顾家有心却无力,解得了一时之急却救不了一世……而大母亲王氏也并不是大官之户的儿女,当年地方势力割据,祖父到地方去购办一些布匹,途径昌州时,遇到了逃荒饿昏在地的大母亲,祖父哀怜,便把大母亲救了回家。大母亲说,她家连年遭受旱灾,颗粒无收,父母都瘦骨嶙嶙,走不动了,叫她逃出去,好好活着。祖父怜悯,留在店里当打杂,大母亲为了报答事事用心,也有些生意上的天赋,祖父便收了大母亲为学徒,教了母亲一些生意之道,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天下惨雨酸风,龙蛇混杂,祖父惶惶不可终日,祖母也十分喜爱殷实的大母亲,大母亲和父亲也是惺惺相惜,不久便成了婚。
其中事由,父母辈经过的磨难,她都不太清楚了,娘亲和大母亲他们也没细说,怕也是不想让她们这些后辈们承受她们的苦楚,而她们在她们的庇护下生长的越来越好,这便是她们的心愿了吧!
她十分羡慕母亲和父亲跨过历史长河的爱情,十分爱戴娘亲和父亲以礼相待的守护。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晃了一下,看着来往热闹的人群,留她一人在此也十分不安心,最后只好牵起她隔着衣袖的手腕。
她那时个子如十岁般的高度,只到了他腰身的位置,他当时就把当做一个很小的孩子,没想那么多吧!
那时她十二岁,他十五岁。
不大不小,刚好不过五(无),三三(姗姗)来此。
缘将运终始,年分上下益。份转见郎君,龄落不恨晚。
和他同伴的人,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和他开玩笑道:“你这是从哪拐来的一个妹妹?真是可人!”
他丝毫不理会他同伴的玩闹话,淡笑着道:“不好意思,反正不是你的妹妹”
她羞涩的站在他的身旁,旁边有很多与他一般大的男子,说说笑笑。
正巧来了一位好友的妹妹,他想了想,便把她拉到那姑娘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手道:“这小姑娘只身一人,又无兄弟姐妹照料,想托付于张姑娘你多照看,麻烦姑娘你便带着她一起,也好有个伴”
姑娘的哥哥也过来帮衬道:“是啊,六妹妹你就带着她一起吧,我们这一帮大男子实在不好带这一小姑娘到处走,看了笑话,你们那些也多有与她一般大的小姑娘,林兄不放心,反正妹妹也无所事事,就带着她到处游玩也好。”
那个姓张的姑娘怒嗔了她哥哥一眼,揉了揉她的头,眉眼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与姐姐说说”
她羞怯的说出了名字。
张姑娘站了起来,狠狠的刮了她哥哥一眼,又笑着跟面前的人说道:“林公子请放心,这小姑娘就交给我,我会携带着她在这园中赏玩,亭中那边也有许多与她年纪一般,都可以跟她玩的小姑娘,小姑娘之间都容易玩得动,定能带动得了这小姑娘玩开”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她后,抱手回道:“那就麻烦张姑娘了”
随后她就被张姑娘带着,给她介绍了她许多的朋友,让她认识了日后好相处的闺友。
那之后,她也遇见过几次林公子,相视之时,他和她也只是互相有礼的点了点下头,就好像是一个意外,梦醒之后,她与他还是不相识,她之后问了那个张姑娘,知道了他的名字。她之后在雅会里都是与他惊鸿一瞥,了了擦身而过,就好像留给了她一场梦,这是一场相遇梦,在他的生命里,他怕是不记得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了。
顾清落道完,深深的咽了一声,包下天地之间存留的相愁气,染上了世间周返的季节凋零的霜雾。
顾清婉听完,觉得这其中也并无转折曲成,自然而然,似乎这一切如此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失力感。
妹妹神色黯淡的说:“我本来想报答林公子的恩情,可是苦于没有心力,只能一直郁结于心中”
顾清婉来到妹妹的身旁,不知怎的,脑子转着迟缓,低下头来,言语都带着点迟钝,问:“要么改日,去这位……林公子的府上拜访拜访?”
顾清婉实在不知这位林公子是哪位男子,这京中姓林的家世也不在少数,妹妹也没细讲这位林公子的名字家族,只说了这人姓林,其他的实在是空白的一片了,她除了自家府中的人名,记在脑子里的名字用两只手指都数的过来,因为她认识的人也确实是少得很,以至于现在有些懊恼自己的笨脑袋,脑中收集不到京中全部姓林的公子。
顾清落抬眸望向姐姐,星目红红,说不出的柔情绰态,像是鲜艳欲滴的苹果,预示着果实成熟硕大的将面临枝干受不住的风险掉落在地,只能等着在腐烂败落前时能有缘人来摘脱它。
顾清婉被妹妹这么一望,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人蹂躏成一团纸一样,胸腔像是积了气,鼻子一酸,眼眶似乎都承受不住眼泪的张力,她合拢成一线收了声,把那个叫心连心而颤动的血亲截在心口。
她把她的头微微的抱在怀里,突然感到人是如此脆弱,血液是流通着生命的希冀。她混着四季里春天的抵抗,秋天的沉寂,望着天说道:“缘起缘灭如烛火,忽闪忽灭且看息。一盏蜡炬,一苗火光,依然能点亮堂下的黑暗,所以妹妹别害怕;明日的阳光会升起,照下屋里萎缩恹恹的花骨,只有枯有暖的生命才能盛放,所以妹妹会好起来的。这世上事事依靠人为,妹妹若是梦醒时分了,姐姐就陪你告别这段一枕南柯。”
她低起头,抵在胸怀里的人顿了一下,肩膀微微抖动,衣裳沾了滴,把原来的衣色逐渐晕开加深,像是大雨打湿了身体,把自己最原始的样子暴露在阳光下,色彩昭彰。
顾清婉望向远处,冷冷的秋风灌入口中,无论是眼里的还是心里的泪水都足够吹得凝涸,看着阴沉的云层里透过丝丝的阳光,一丝丝依然把天地照得通亮。她想了想,悠长而低沉的声音像是倾泻的微光,带着激荡的情绪说:“若是妹妹不想放弃,心里也无法放下,姐姐便想让你能够放任自己一次,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女子做这些并不失行,依然是窈窕,是君子心中的窈窕,所以外人如何说,这都是爱情的美德。他若无心,也是把这爱怜的青春告以郑重的辞行吧!你也可以彻底放下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爱恋。往后的路会有更好的人等候着你,就像现在的你守候着爱情,如此的美好,你会遇到更好的,珍视你的,爱护你的,你会遇到的。”
顾清婉不知道她怎么说才是对的,这样说是否是错的,但她想要妹妹能够得到最爱的幸福,对未来不会充满后悔,或是对未来美好的婚姻而郁郁寡欢,这一切都是不公平的。她想到妹妹用诗经里的雎鸠作得诗句,便也想着妹妹也渴望这种坦荡的爱情,她便也想让妹妹如诗歌里一样有着追求勇敢的心,需要努力去争取自己的爱情,所以她希望妹妹能够把握得住自己的命运,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她何尝也不是需要勇气,可是天地之间所有的气体,唯独没有一种一呼吸之间就能让人鼓舞,冲破世俗的勇气。
“姐姐”顾清落听着姐姐鼓舞的声音而潸然泪下,只觉得自己怀靠的人是如此温软,就像一颗松树,支撑着她,她把心思倒入这流逝的光阴里,被时间浇灌的常青把她逝去的光阴收集在每片绿叶,长成了傲骨峥嵘坚贞的高树,见证着她的生命与凄迷。
顾清婉哀叹了一声,低下身来,抚干她的泪痕,道:“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等会母亲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顾清落偏过头,迅速的拂袖擦了擦面庞,露出了原本娇柔美丽的样子,抿了抿笑,把这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抬头撞见姐姐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妹见丑了,在姐姐面前”
顾清婉看着妹妹如此坚强的一面,却总是为自己的形象多加言辞修饰,无奈的扑哧一笑,“这有什么,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在姐姐的面前又何需遮掩。妹妹哭的样子是姐姐见过最好看的,一点都没有失仪,姐姐见了也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怜惜美,一点都不丑”
多少笑和哭是带着真正轰轰烈烈的倾泄发出的?悲伤的是,无论是在大场合里,还是小心房里,都要时刻掩藏住自己大悲大喜的情感。因为有人会嘲笑讥讽这些大肆声张的泄绪者,他们会把这些大哭大笑的当作魔怪的附身者,他们会把这些倾吐衷肠的烧死在神明的烈日之下,让那些魑魅魍魉统统消灭在他们的害怕中,所以人学会了躲藏,连鬼都学会了隐形。
顾清落愣愣的笑了,从刚才深陷往事而惆怅的心情逃脱出来之后也好多了,她知道这情思会如姐姐说的一样,终会有一天它会花落归尘的,所以她选择了随风飘荡,有点悲观的想法,可是她也没有别的抉择了。暂时的放松,让她觉得姐姐实在太会愣人笑了,想把笑声飘向远处,把笑声传向收紧的心脏。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膳桌上,内圆外方,色白如玉的玉井饭,嫩肥的肉烤炙的油光发亮,清蒸,水煮,火烤的,羊肉,胡饼,露葵,葱,蒜,姜……
两位母亲今日显得十分激动,笑逐颜开,恨不得把京中的美食都做在一桌上!虽然不是她们做,但是吩咐的也是盛多。
顾清婉坐在桌前,看着满色的食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水,她不是多垂涎欲滴,食欲大开,只是看着这满桌的美食不知要多少个她在多少天才能吃完,有点奢侈过了!
王氏刚坐下,果然立马盛了一碗肉汤给了她,又忐忑不安的坐下,瞟看了一眼。
顾清婉低下头,看着浮着油光,黄黄的,韧劲小块的肉沉在碗底,香味四溢,突然想起小时候喝了许久却没有回味过来的卯羹,她抬头看着三人都谨小慎微看她的样子,默默的拿起汤匙一口吞下,抬头笑容满意的道:“味道还是没变,黄大叔做的,好多年没喝了呢!”
王氏全身上下紧绷的神经倏地轻快的松了一气,高兴地道:“是嘛?喜欢喝就多喝一点,还有很多”
顾清落眯起眼睛,也娇笑道:“是嘛?妹妹也要喝一碗”
王氏也十分欢喜,就要给小女儿舀一碗,笑道:“好好好,都喝,我来你给你们盛”
刘氏也站起来夺过王氏手中的大汤匙,热切的笑道:“这种事还是由妹妹来吧,姐姐你就坐着吧,别累了”
顾清落也乘着娘亲不注意的时候拿过来,乖巧的笑道:“还是落儿来服侍母亲、姐姐们吧,哪有母亲来为女儿盛的道理!”
顾清婉看着她们一来二去的夺来夺去,忽的站了起来,按下了她们争夺的手,一把把那‘危险的汤匙’抢下,放在旁边的空碟上,大家都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她。她先行扶着母亲和二姨娘的手臂坐了下去,然后又不作声的把她们的碗盛满了羹汤,又走到妹妹旁边拿起她面前的碗给盛满,这样默不作声的把一切都做完之后就淡然的坐在母亲旁下,看着大家还愣愣的看着,冲她们哑然失笑道:“现在母亲和妹妹都不用抢了,婉儿先然给你们盛好了”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失声笑了出来,她们这样争先恐后,倒是手脚利索的婉儿快捷的不出一声把事情都给做了,害她们还为刚才谁来盛而争个你我。
顾清婉有意无意的看着安安静静进食的一桌人,妹妹细嚼慢咽的吃着小菜,母亲和姨娘津津有味的吃着离她们近前的菜食,她半含着一口饭食,有些不在状态的吃着,又看了妹妹一眼,最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母亲,可已经给哥哥们写了家信了吗?”
膳桌前,大家都没有发出声音的嚼着饭食,突然这么一响,显得有些突兀,安静得过分,都抬起了头看向她。
顾清婉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太过于忧虑了,现在还在进食。她心里也疑虑到:是不是她太着急了,突然问起这事,会不会导致她们没有食欲感了,实在太不合规矩了,早知迟候再问了。
王氏愣了一下,放下碗箸,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礼之处,便笑道:“婉儿不说母亲又差点给忘了这重要的事,本今儿要写的,可是一大早就被你们的这喜讯给冲昏头脑了,我晚上再给你的父亲、哥哥们写封书信,你们俩今儿是角儿,其他的晚上再说”
王氏以为她着急了,许久没见到父亲和哥哥们而十分想念他们了,便解释到。
刘氏拿着绢子沾了沾嘴,也笑道:“对,我们先为你们姐妹俩庆贺,其他的先不说”
顾清婉有些懊恼,自己哪壶不开哪壶啊!晚点写信哥哥们就晚点回来,说亲的事也能推迟几日就几日,妹妹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这要不要跟母亲们讲讲呢?可是妹妹好像现在并不想开口让她们知道,实在为难。看着妹妹宁静的样子,她实在愁恼,只能顺从的跟着母亲的话说下去,试图为晚上增加项目让母亲忘记的讨事,嫣然一笑道:“对,这事先不急。既然是这庆祝的好日子,那母亲们可有什么准备的小礼物要送予我们的吗?”
王氏看着女儿露着机灵的小眼神,好笑了出来,指了指她的脑袋怪嗔的道:“你这小鬼,原来是打着这主意,真是长不大的女孩”又无奈笑道:“好,你们两个都是今天的大功臣,我便满足你们的心愿,想要什么礼物都与母亲说,我去给你们准备准备”
顾清婉跟妹妹会心一笑,滑头道:“那可不行,这事就要母亲自己想想了,是要送我们什么礼物,这样才显得有新意嘛!说出来,就像是女儿硬向母亲讨要礼物一样了,那就太没诚意了。”
顾清落也不可异心的应和着姐姐的小心思,忘掉了她以往的恪守温顺的性子,对着两位母亲巧笑道:“是啊,我们说出来了,可就没什么心意了。落儿可好奇母亲你们到底会想送姐姐些什么礼物呢。”
她们两人打着好主意,这是有意让这忘事的母亲找事分心啊!
王氏和刘氏只好无奈的同意,谁叫她们是自己宠爱的女儿们呢!
顾清婉这才得逞的告捷,左右看着,毕辞道:“弟弟呢?”
王氏笑道:“他这会儿正睡着呢”又转头对张姑姑吩咐道:“去看看磊儿醒了没有,让他也来吃中食了”
张姑姑得命离去。
顾清婉疑惑,蹙眉嘀咕道:“这么赖睡?”
王氏好笑道:“也不是,你弟弟昨晚睡的晚,今儿又早起了几个钟,所以这会儿才如此疲倦睡熟了,不忍心叫醒他”
顾清婉点头,出口关心道:“原来!那昨晚可是怎么了?睡不着。”
王氏看着女儿为小儿着想而感到欣慰,她还以为女儿厌恨比自己小的弟弟,以为小儿抢了母亲对她的关爱呢,她摇头笑道:“没事,可能昨晚玩得太兴奋了,所以迟迟睡不着而已”
顾清婉粲然一笑,还以为弟弟是得了什么病呢,这整日都没看到的,还以为他这个弟弟讨厌她这个姐姐到这个地步,不想看到她这个姐姐,连吃中饭都不吃了呢!
刘氏一笑:“是啊,这磊儿一到晚上就吵闹着,精神饱满,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可累坏你母亲了。”
顾清落也笑道:“弟弟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精神焕发了些,爱闹了些罢,也不是什么担心的事。”又对王氏关心道:“改日还是落儿来陪五弟弟玩吧,母亲整日为处理家事也是累坏了的,身体会熬不住的,晚上就好好休息吧。日后都由落儿来照看五弟弟吧,女儿的精力还能应付得来弟弟生龙活虎的活力”
王氏和刘氏对女儿的体贴入微,也十分欣慰的一笑:“好,你们姐弟几个好好相处,我们不服老是不行了,就不掺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呼朋引伴充沛的精力里去了。”
顾清婉看场面如此温暖,也玩笑道:“母亲和二姨娘都还风华正茂,身体都硬朗着呢,顾清磊这个小鬼就由我们这些作为姐姐的长辈好好陪他玩闹,若是他胡闹,姐姐们可不吝啬的来‘教导教导’他”
王氏看着自己的女儿神采飞扬的面貌而十分欣慰,看到姐弟几个好好地相处哪有比得了这个更让他们做父母的感到幸福的呢。
刘氏也被她讨好的话说得太年轻而取笑到,掩角慰笑,她们的确是不服老不行了。
顾清落看到姐姐如此搞怪的一面,惊奇之下更是对长姐的玩笑引发了她那经久的哭笑不得。
大家都哄堂一笑,忍俊不禁的陷入亲和的一片笑声中。
顾清婉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项技能,那么会引发人逗笑出声,她只不过是实话就说而已。顾清磊这个小鬼的确是太被家里上下的人娇宠坏了,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有,才把他养成如此肥胖小子,目无尊她这个长姊了。作为姐姐的她才不是为了想要单纯报复一下这个小鬼,才不是因为这小鬼对她这个亲姐姐既然有害怕之心而感到伤心呢。她倒是十分不解,她又不是什么吃小鬼的犀渠,她长得也没那么可怕吧?这个小鬼真是不可爱,不就是鲜少与他玩嘛!这就不欢喜她这个亲姐姐啦?每次见到她都哆嗦一下的样子,真是可气!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这个弟弟并不害怕她的,她这个弟弟能跑的时候,就经常偷偷地跑到她的院子里玩,只是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注意到。那时候,她捻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毫针,长三寸六分,尖如蚊虻喙,左右端详着,眼神里透着认真,炯炯的闪耀着金光,丝毫不犹豫的刺入腧穴,援若哀嚎一声,然后她又拿起援若的手,按压了几个穴位。
看着那锋芒毕露的针尖就要刺入她的合谷穴,针还没落下,援若就哆嗦的嗷嗷哭叫起来了,援若看着她,惨烈的道:“小姐,我怕”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很有分寸的,就让援若放轻松,引诱着她,安慰道:“没事,这合谷穴可有针对面肌痉挛、痤疮、皮肤过敏等皮肤上的疾病,还能宣通人体气血,止痛镇静,无论你是头痛、还是咳嗽、眩晕等等,这个穴位治疗的作用多着呢,而且按摩这个穴位的话,还能达到美容养颜的功效哦。放心,你小姐可是从书中研究过了的,归纳总结过的”
援若看着她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是一脸不相信,样子很悲壮,想要摆脱她的钳固一样剧烈的抖动着被她抓住的小手,哭诉道:“小姐,你每次都这样讲,而且我身上没那么多病痛,身体不知多好着呢,就不必小姐担心了,所以小姐啊,你就放过我吧!”
顾清婉在她悲惨的哭叫声中,如砍瓜切菜一样丝毫没有停顿的手起针落,完事后,拍了拍还在那哭嚎啊啊乱叫的援若,十分不解的道:“有那么疼吗?都已经刺进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吧?”
援若看着自己手上明晃晃的针柄,心颤颤的,都不敢动她那只手了,递到远远的,像是甩开不属于自己的手,闭上了眼睛,又怕自己乱动而使那插入到她手上的针也会跟着左右摇晃,一想到这可能会把伤口弄得更大,她就更加不敢动身体了,半歪开脑袋,像是冻伤了一样,咬牙呲呲的说:“小姐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就是因为刺错地方了,害得我鲜血直流,我都差点以为自己要流血尽身亡了!”
她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我也不是有心的嘛!而且上次还不是你乱动,才让我刺错穴位了,而且就流那么一点点血而已,放一点血身体还更好着呢,这就说要死了,你就是太夸张了。”
援若气结,也囔着指控道:“还不是小姐你自己的手一直也在颤抖,捏着针看了老半天都没落下,你说我看着能不害怕嘛?而且小姐下针那么慢,能不痛嘛?这次是比上几次快,所以才没什么感觉,小姐若是前几次都那么速战速决,我还用得着那么担惊受怕吗?”
她呵呵的笑:“你小姐还不是第一次,所以也会害怕的嘛!而且也要对准着位置来嘛,不然可是会出大事的,我也是担心你才下手慢嘛,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切菜的活,怎么速战速决?这也是要熟能生巧的嘛!你也不体谅一下我,你现在还要指责你小姐我了?”
援若嘀咕着,小姐你也知道一步错就万劫不复的道理啊?还学着这刺绣的变成针刺的!小姐你也是人才了。援若突然觉得这和平常用的绣花针都能变成这样危险的东西了,每次看到就浮想联翩的想到小姐拿着它就毫不犹豫的刺入她身体里,想想她就哆嗦着了,以至于连什么针看到动都不敢动了。只能欲哭无泪的点头知错道:“都是援若的错,是我错怪小姐了。那小姐我们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她嘿嘿一笑,看着可怜兮兮的援若,做着哀叹的姿势摇摇头。援若以为小姐终于痛改前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激动的就要拜天拜地了,动作却是一顿。
“不行,我练心意还没练到必一其神,令志在针的控制用针能力的地步呢,还有练指力也还没达到强而不猛,迅而不躁,轻而不漂,和而不滞的运针能力……”
援若晕!彻底悲凉!
其实顾清婉也没想拿援若练手,有时自己拿个小沙袋来练练手,要不有时候手痒就拿着自己的手来练。
而援若有时候实在心疼小姐她,也有些后怕,只好首当其冲的把手交给了小姐,闭上眼就像把命交给了她,赴死如归一样。
就在那时候,她这个亲姐姐不知道躲在她院里一处的弟弟,拿着针刺向鬼哭狼嚎的援若。我想,无论是哪个小孩都有可能被这种场景吓得半死,就像看到自己的姐姐突然变成一个金眼睛大恶魔把一根魔杖扎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吸了她的血变成自己的小怪物。那肯定是很痛,她这个弟弟看到这种情景的心理阴影怕是不比援若的低。所以,自然而然的像所有孩子看到医生一样,看到的第一眼,自然反应的躲避着,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