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叹如何,人生如梦易蹉跎,金戈百万尽在握,饮罢回首谁知我。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小荷步步紧跟在顾清婉的身后,着急道。
诗会刚结束,大家都积极地赶往下一个地点,曲水流觞。每当新科进士及第,总要在曲江赐宴,新科进士在这里乘兴作乐,放杯至盘上,放盘于曲流上,盘随水转,轻漂漫泛,转至谁前,谁就执杯畅饮,遂成一时盛事,“曲江流饮”由此得名,这也成了雅会的一项活动。
曲水流觞的地方里,有一条约莫宽一米的小溪,是从曲江开渠的一条小沟,然后引入曲江水,形成一个蜿蜒的回形小溪。各位才人佳子们呢,都会各自抱团在九曲回廊的水榭上,围绕着溪流建有九个水榭,左右错列,避免了空间上的重叠,最终又流回源头,形成了一个闭合回路。所以大家会在各自的水榭上执笔疾书,或是饮酒赋诗,有人会出题目置于殇间放于溪涧,然后大家可以从临水平台上拿下漂浮而下的殇,取出上面的题目,然后接出题目下一句,或是完整的写出一首诗,若是没能接出题目,将自罚一杯。若是接出来了,就把题卷收入自己的囊中,然后自己又接着出命题或些名堂,自以为能难得住别人的题纸来从拿过来的空殇上放上去,让它不间断的流于溪水上。到最后评选的时候,看谁答得题纸多就算谁赢。
而大家都踊跃的赶去这项非常有意的一活动时,顾清婉却躲躲闪闪的走到后头,然后乘着没人注意的间隙跑到他们的反方向去了。
小荷看到后连忙跟过去,慌忙的喊声道:“姑娘,你走错了方向,下一个活动的地点是在那里,不是那边啊。”
顾清婉偷偷摸摸的,听到她的声响,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不免心虚道:“小荷,我去净个手,你不用跟着我了”
她心里就想着,小荷,你别大嗓子喊了,把她喊的跟做贼心虚一样心慌慌的,你把人喊来了,还以为她临阵脱逃呢,那她就囧大了。
“姑娘,原来是要净手,奴婢还是在旁服侍你吧”小荷听到松了一气,也跟了上去道。
“不……不用了,不用服侍,我自己就行了”顾清婉有些尴尬,别过头来,连忙甩手道。
“姑娘,你不用拘束,我本就是这次全程服侍姑娘的奴婢,所以大大小小的事,奴婢都可以伺候好的,所以姑娘不必担忧”小荷以为她不好意思,一脸真诚的笑意,道。
顾清婉有些窘态,其实,她并不是要去解手,只是找了个借口逃出来而已。
顾清婉看着寸步不离紧跟着的小荷,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叹了一气,坦明道:“小荷,算了,我还是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不是要去净手……”
“那姑娘是要干什么?”小荷顿了下来,显然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困惑道。
“呃……那好,我就告诉你吧,免得你一直跟着我,姑娘我呢,其实是不太想继续参与,那个什么曲水流畅的活动了”顾清婉看着她一脸无害的模样,深叹了一口气,松口道。
“为什么?姑娘”小荷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呆愣的道。
顾清婉感到短气,她该怎么讲理由?难道说她其实是觉得无趣,所以心虚的跑掉了?还是感觉新奇,所以自己出来找趣玩?都不合理,最后想出一计,扯笑道:“其实,姑娘我没有来过这芙蓉园,所以听过它的盛名,出于好奇,本想自己去游赏乐一番,想着这宴会一结束,怕是要耽搁很久,也没有时间再游行一下,所以自己便想着出来游历一下,不辜负此行罢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姑娘是第一次来,也没游玩过这京中的第一大园,所以才想自己跑出来赏乐这景色啊!小荷哀怨后,感叹的笑道:“姑娘不是说第一次来嘛?也不认识路不是?还是奴婢帮你引路吧。”
“我还以为……那就麻烦小荷你了,不过,这样不会让你失了责吧?”顾清婉松了一口气,以为小荷被她说动了而感到轻松,但她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把一个恪职尽守的小姑娘被园中的管事以不履行雅会的规则问题给惩罚了,所以顾及道。
“放心,姑娘,这次一直伺候姑娘就是奴婢要做的分内之事,所以姑娘去哪里奴婢就会一直在旁服侍,姑娘用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吩咐奴婢干,姑娘不必担心。”小荷笑道。
顾清婉释然笑道:“那敢情好。”
没想到这小荷还是挺开解的一个人,还以为定要被她缠住,自己又是怕为难人家的人,如果监视着非要她参与活动进去,那她哪都不能去了呢。
其实,不尽然是这样。其实小荷她真实的内心想法是:姑娘应该是刚迁来京中不久的官家小姐,这刚来京城怕是不习惯,也没几个朋友,又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看别人欢若平生的样子,定是不好受,应该也甚是想念自己从前可以扺掌而谈的朋友吧?怪不得要找借口离去,刚才她提议着,姑娘也不想融入那些人的氛围进去,也是怕自己触景伤情吧?既然这样,那就让奴婢我来带姑娘领略这京中的风情和风光吧,定然让姑娘开心起来。
小荷担起重任,热诚的跟顾清婉介绍这芙蓉园的风景圣地,听得顾清婉惊叹连连,想着当了大半年华的京中人居然不知道这些有名的盛地,觉得自己有点白活了半世,往后定要找个日子再次游历一番不可。
与人,时间的流转,圣灵的洗礼,生灵的元气一起漫步踏过虹梁,一片碧绿的洪流,随着水流流淌在心间,蔓延在天际,灌入天空边际的一条缝隙,银光闪闪,像能灼花眼睛里的黑泽,耀着明亮的星星。流水潺潺,清风徐徐,穿过连廊,楼阁台榭,仙山楼阁。站在廊道,映入万里江山的景物,云蒸霞蔚,枝繁叶茂,繁花似锦,自缘身在最高层。
顾清婉半撑着阑干,身体前倾,深深的呼吸着,似乎要把这山川水木清华的自然空气纳入心田,身心似是要化成飞扬,飘舞在空中,飞出这碧瓦朱甍的萧墙,飞升出这安适的密度圈,把神工鬼斧的大地揽入在眼底,把外壳包裹的赤心交托与苍穹。
圣人说,只有站在最高层上,一个有心怀天地的人才能品尝得出世间真正的繁华与冷暖。高层,是一个异常的存在,并不是世间的金字塔尖端,诗人说这是要品德高尚,撇弃欲望与名利,心存自在远处;也不若飞翔的高空,因为鸟儿身在高处,生命却微小,被人一杆枪就锁在笼里,力量如浮游身躯般娇小,未有抗衡之力让自己脱于险境,高空也并未让它如此超脱的能力。
走在小石甬路的园落中,垂柳依依,招着风迎着阳,像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驻在池边等待有心灵相惜的佳子相随一生。
顾清婉抬起头,阳光明媚,秋风习习,包裹着的身灵用风和明媚清洗成明净的心灵。要说此时此刻的顾清婉,性灵是怎么样的话,她的脑子是空空白白的,身体却装着山水风明,涓涓细水清醇的从心脏喷涌出来,流动在全身的脉搏经络中,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变得神清气爽。
“姑娘,过了这个园就是凉堂,平时这里就很少人来,所以奴婢带你过去看一眼,我们就回去吧?”小荷引着顾清婉从东北方向赏到西南方向,兜兜转转,这园子大得很,她们差不多逛了两个半的时辰才游览了一半都没,所以她委实累极了,也出于探究的说道。
因为顾清婉兴致高昂,所以还是精神满满的,不过脸上的浮红,也被累热闷出了汗的,但眼里依然冒着星光,夷愉道:“好”
走了几步,顾清婉突然心神专注的站定了下来,青空之下,阳光洒落下来,眼神呆目。
“姑娘怎么了?可是累着了?”小荷走过去紧张的问道,以为姑娘走累了,手脚发麻了,有些酸痛,她现在也是这种感觉,全身发酸软得不行,不过,刚才她看姑娘兴致然然的样子,也没好意思打扰姑娘的兴致,姑娘的娇弱身躯,现在肯定是累坏了!
顾清婉精神一聚,打断了她的声音,竖起耳朵留心的听着,瞪着大大的眼睛,嘘声道:“可有听见?有曲声”
琴声似有似无的传来,断断续续的,低低沉沉的,间或传来簌簌的秋风吹过叶子的声音,所以听的不真确。
顾清婉寻声过去,琴声渐渐清脆的传入耳边,仿佛进入了不为人知的仙境世界。
抬头映入青翠旖旎的美人。高耸的郁葱树木竖立在两旁,交荫在中间的雕梁画栋的楼阁,临于江水上,波光粼粼,映射在阁上,一半敞亮一半碧青。阁楼中坐着一位美人玉手轻佻,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挑拨,如一只粉白的蝴蝶在弦上轻盈飞舞,一身秀丽的翡翠襦裙,衣间绣有暗香的梅花,弹奏起声声曲调,琴声委婉低沉,吹过层层泛起涟漪的碧波,清风也携着秋树加入到这场悠扬的乐曲,雁低呜的从头顶飞过,似乎听到了召唤,这里的一切一切如山间的精灵和仙乐回旋在幽山的深谷里,不容人打扰。
声音恰然而止,而顾清婉犹如一个擅闯者,惊扰一个精灵的神幻世界里。
一个样貌还算端丽的姑娘,站在栏边上,看向顾清婉的方向,警惕喊道:“谁在那里?”
被人发现了,顾清婉虽有些犹豫,只好走上前去。
小荷跟在一旁,这出来的意外之喜,便低声跟她惊喜解释道:“姑娘,那就是第一美人温姑娘了。”
顾清婉不用她解释也知道,那一眼足以惊艳了世间所有的景色,怪不得他们一眼定言,这世间的确找不到比她更有绝色的人了。如果这世上说美人,那她将是能消逝天下的风情,无以任何的形容能比喻出她的美,她的笑,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间花……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顾清婉也被她的惊世第一美貌给晃了神。
“姑娘,跟在温姑娘身边的,也是刚才喊姑娘的,是太傅大人家的二女李瀞萱姑娘”小荷继续道,想着姑娘第一次来,定然不大多认识的人,便跟她详细的介绍,那大多身份尊贵的姑娘都气性高的很,所以并不想让自己服侍的姑娘不知身份而让人觉得有失了礼行:“算是和温姑娘要好的朋友”
顾清婉走上飞梁前,正身直立,上身微前倾,双手合拢在胸前下,微曲膝,稍作鞠躬虚坐之势,对着站在梁上的人万福礼道:“惊扰两位姐姐的雅兴,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无意间撞见,本无心搅扰,在一旁听的有些入了迷,这才扰乱了美妙的琴弦……”
“停了,不必跟我说这些,你也是这次参与雅会的姑娘?”李瀞萱走上前来,仔细的端量着这突然的闯入者,并不想听她那客套的投合之言,蹙着眉道。
“是的”顾清婉尽量保持着微笑道。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还没结束活动吗?”李瀞萱有些不信道,宴会正在此段热闹的时候,这姑娘们都想着积极的参入活动中呢,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跑出来?
“实在对不起,李姑娘,姑娘是第一次来这苑上,因为好奇,所以奴婢擅自做主领着姑娘赏玩这芙蓉园的风景,竟不知闯入了姑娘们的境地,惊扰了两位姑娘的雅兴,请姑娘宽恕”小荷上前,在一旁胆惊的把罪责揽身道。
“第一次来?”李瀞萱这回看着顾清婉认真的打量起来,疑惑道。
“是的,李女郎……呃,李姐姐”顾清婉看着小荷谨小慎微的低下头,点头道。
她想着亭上的姑娘都用姐姐妹妹互相称呼,便想着还是用这种称呼叫她吧,也不知是比她大还是比她小,想着应该与她一般大小,自己又是第一次来,作为前辈还是叫她姐姐吧。
“那怎么来这了?不是第一次参与这诗会吗?怎么不与别人一起吟诗作对,猜拳行令?”她没理她的客套,继续追问道。
李瀞萱可不信面前的人一番说辞,多少人想进这种高雅的雅会都没机会,怎么可能会有姑娘第一次来却逃避出来的?
“行了,瀞萱,人家第一次来,何必咄咄逼人?既然有缘经过,那就请她过来坐吧。”阁里的温美人突然打断道,声音如刚才的琴声般清脆悦耳,传到这通往凉堂的飞梁阶上,如靡如烟。
“过来吧”李瀞萱转身不悦的哼气道。
“谢谢”顾清婉望向堂中,依稀像是林间交汇着隐约的仙气,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小荷则等候在一旁。
走上楼阁前,美人的轮廓更加鲜明了起来,她已经收起了桌前的瑶琴,改坐在美人靠前,半椅着身体,双手交叠抚在栏杆上,头伸向外面,面朝着阁下的水面,姿势妖娆绰约。
之所以存在这栏靠,就是用以有此等花容月貌的美人来依靠,都附带着美人靠之称。美人,美人,就是如此妍丽,连带着身边的物体都有赏心悦目的功效。
“美人姐姐好”顾清婉一上前,就来个实实在在的招呼,这也不难怪,着实也被她的容姿惊艳到,想着直呼人家的名字,怕是不适合,第一次见面,两人的关系也没那么熟稔,便想着这称号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温倾城显然也被她这称呼给怔住,虽然很多人称赞她的美,但也没有人敢直接当着她的面喊她美人,因为这显得有些轻浮,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简单又直接名称来向她问好的人,声音也透着不敷衍而真诚的清脆,着实吸引了她的注意,转过头来。
顾清婉微笑的看向她,不庄重不浮躁,看起来就像是刚绽开的一朵纯真的花瓣。
温倾城第一眼看起来,竟觉得对她不感厌烦,倒是生出有点亲和感,看着她绽出的笑容,也不像其他人的眼神那么赤裸,对她的渴求和对她的讨好,就像是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再次重逢时露出愉悦的笑容。
温倾城微顿,有些疑惑,她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娘,怎么这位姑娘像是跟她见过好久的好友一样,一上来就露出如此亲切的表情?她按下疑惑,招声道:“都过来坐着吧”
“还未请教妹妹芳名是?”温倾城身形曼妙走过来坐下,清冷的嗓音带着点柔和,听起来也很美妙。
温倾城细看她起来,觉得自己应该比她大一点,刚才听着她对她的称呼也颇为顺耳,就暂且称呼她为妹妹吧。
“敝姓顾,名清婉,美人姐姐见笑了”顾清婉低首笑道。
“坐下吧”温倾城微敛下荷目,心里的疑惑解了一半,她的确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是那些挂名的朋友,然后不冷不淡回道。
“谢美人姐姐”顾清婉也没有婉拒道。
“不必介怀,还是直称呼我的名吧”温倾城可能听着这一直用美人来喊她也觉得有些怪异,便道。
“好的……温姐姐”顾清婉想了想,也觉得不妥,便改道。
顾清婉从容走过去,坐在石椅上,顿时屁股上传来凉意,一阵秋风吹来,刚才还闷热的身体顿时起了一身冷疙瘩,周边的树木吹的飕飕的凉,从水上渗来一股咸凛气,想这凉堂还是夏天的时候来这里最舒适,刚才还暖洋洋的身体,到了这里顿时有点冷意起来。
她看着两人都里面穿着襦裙再外披了件天蓝色的直领对襟褙子,想来她们是准备好的,自己出门瞧着出了骄阳,本以为大家到时又聚在一起定会很闷热,就推拒了再加件衣衫的想法,不想……天不应事景,事情还是要多考虑事情的趋化性的。
虽然感到寒意,但顾清婉还是保持平静的状态微笑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坐着,暗自收了收紧自己的披帛,想一会儿靠着她身体的余热也应该能回暖过来了。
“顾妹妹是对这雅会提不起兴趣吗?怎么这个时间点就出来了?”温倾城显然也有些好奇她怎么撞上这个僻静的地方来了,虽没有李瀞萱来的直接,但也还是婉转提问道。
“也不是,可能是第一次来,所以有些不习惯吧?所以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想听到在这传来姐姐的弹曲声,宛如阳春白雪,就寻声过来了,这才打断了姐姐幽静的弹奏心境,真是对不住了。”顾清婉摇头低言道。
“也不算打扰,只是应时来一曲聊表,谈不上能游鱼出听”温倾城半倾着身体,迎着碧光,瞻天淡泊道。
顾清婉看她的神情似乎透着一种淡淡的孤凉。
温倾城显然也知道她的情绪失控了一下,又很快的隐了回去,恢复了刚才冷傲的姿态。
顾清婉也不深究去探,想着人家不想表现出来,也是不想让人细问其中缘由,她也无权过问,便改说道,“在这能遇到姐姐们,想来也是有缘分,不知姐姐们也是出来透透气?”
说完,顾清婉没想到自己也能如此含蓄的与人对话,想来还是得益于母亲们教导的好氛围影响了她,现在才能恰如其分的与别家的小姐谈的如此融洽,不会太没轻没重。
“也不全是吧,想来也是和妹妹的一样投缘,抛下那热烈的地方走到一处来”温倾城半沉半低的嗓音,听着并不十分热忱,飘着香而深远的声音,淡淡的应着她的话道。
顾清婉只觉得这语气只是应承了她的话,并无投缘的欢喜之意。
果然是带着素淡的冷玫瑰,让人又爱又恨。
李瀞萱显然就不觉得这很有缘分了,觉得这个突然的闯入者不过是小小的官宦之女,当然处不惯这种上流的氛和。她们可不同,温姐姐不过是看不惯那些趋炎附势的女眷,听着在亭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对才女谄谀,连这每年奉承的句子都没变,听得她都忍不住翻白眼讥讽到,不就是一个才女吗?顾姐姐还是第一美人呢,害得温姐姐没心情,自己又是温姐姐往来的好友,也不好不陪着温姐姐出来解闷,所以找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聊表沉吟。别人是纷扰的喧闹,这里却寂寥的失落,她正烦恼着,现在又来个凑热闹的,又挡了要劝温姐姐回去的心,说不定现在赶回去还能参与到最后的好戏呢。
李瀞萱看着顾清婉的眼神有些怨念,语气有些不好道:“看你也已过十三四有余,怎么还这般怯弱的样子?”
李瀞萱隐隐有嘲讽她的意思,不着一细的上下一看,看着也是差不多过豆葵年华的姑娘了,怎么还装成一副懦弱无知的小孩子模样,别动不动,说话行为就没点分寸的,装可怜给谁看呢?还是你家里的兄长什么的觊觎顾姐姐的美貌,所以看到温姐姐离开,你就打着主意悄悄地跟来探问,然后装作经过的模样算计,让别人以为这是缘分吧?她可不会受她们这种奸诈的诱惑,最是不喜这种没点自知之明的粗鄙之人,也不看看她们这些小户之人是什么人,也敢打宰相大人千金的主意,温姐姐可是瞧不上你们这些人的。
顾清婉看着她眼中有些语意不明的笑,心胸闷了闷,抿嘴许久后,淡淡道。“李姐姐说的是,妹妹虽然已是碧玉年华的年纪,没姐姐历事长能耐强,本着这宴会定是高雅的场面,已闻名已久,就想着见识见识柳姐姐的才华,温姐姐的美貌,别的我也没想多求什么。也可能是巧合的机缘下,天意的降临,这出来一游,就在这碰巧的遇上温姐姐了,刚才还怕就此错失过,缺憾着未能在今天同时见到这两位京中传名已久的绝色之人呢!”
虽然顾清婉她是不轻不淡的说,但也是含有回击的意思说。
本以为她们是与她同气相求的人走到一处的人,却不想这李姑娘竟是这一副高傲的模样,真是莫名!顾清婉想,她也没触犯她们什么的界限,也就不小心撞见了她们,她也道歉了,怎么还这么锱铢必较?刚才的小女孩林丽莹和三个粉红紫女孩也是,是仗着自己有些阅历的身份,所以要对新来的有所打压的气焰吗?还是就喜欢这样眼高于天的俯瞰别人?还是这宴上讲究的就是要有一种高傲的姿势体现出她们清高的品格?她们这么一讲,就认定是别人对她是有所求的意图吗?别人也没她们想的那么势利心吧?实在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顾清婉心里恹恹的萎缩下去,着实是不怎么喜欢她们这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可还要保持着淑女形象,硬说着敷衍的话回复到。她实在不喜应付这些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事物,就像自己在四面逼仄的黑洞里,前有财狼虎豹堵路,后有一个深坑的状态,她们有必要把自己当成这么恶劣的人物状态吗?
她叹了叹气,果然,之前找借口没来还是好的,她想的也没几分错,有些娇贵气的小姐就喜欢指使别人的势气劲,又想着这儒雅的雅会如此浩大的氛围还是什么人都有的,她还是不把全数人算进去这种人设。
李瀞萱听着她的话,听出言外之意有说她老,卑俗,也又没什么能力就在这里对她囔囔着,这讽刺的暗意让她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贬低她的俗庸来,“你……”
“瀞萱”温倾城及时的叫住了她的气焰高昂的语气,转过头来,冷默的道:“别当真,顾妹妹,瀞萱的性子就这样,喜欢斗劲那有些没的”
温倾城想着还是挺喜欢这第一面见的顾清婉,也不太喜李瀞萱老是拿愤激与人发怫郁。
顾清婉扯了扯笑,垂下眼帘,随后脸上的绷紧实在跨不住,还是不想笑了,她实在当不了那温婉大方的姑娘。
若是没打住她的口出不逊,顾清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呢,毕竟她也是一个性子慢吞的人,也不太喜欢与趾高气扬的蛮缠人斗口角之事,显得和人一样庸俗。
李瀞萱虽然被打住了,冷哼哼的坐下,还是用愤愤的眼神瞪着她,白了一眼,撇开了头,不想瞧见令她感到讨厌的面孔。
坐在楼阁的三人也是少话的很,温倾城平时就是一副冷傲的美人,顾清婉平时也鲜少与娴雅之名的人交往过,而李瀞萱一副愤愤然的模样,不想与不喜欢的人说过多的言语,弄得顾清婉中途也有几次耐不住的尴尬。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眼下天也隐晦下来,到了秋日,仿佛时间也比以往快流逝过去,时间还没落幕下来,天幕倒是先沉落下来,显得阴沉沉的。
李瀞萱站在栏上看了看天,望向远处,回过头来道:“倾城姐姐,时间不早了,现在这个时间宴会怕也结束了,我们也回去了吧。”
顾清婉经这一提醒才想起一些事情好像被她忘了,她坐在这里倒是忘记了时间和重要的过程,便连忙起身向坐着的温倾城福了一礼,道:“温姐姐,妹妹就先告辞了,改天定然与姐姐登门造访”
“没什么,既然我们有缘至此,也不必拘这些礼”温倾城不轻不淡的点头道。
“那就此先跟温姐姐拜别了”她敛声回道。
顾清婉经过李瀞萱的身边时,想了想,也还是停了下来,也向她福了一礼,道:“李姐姐,那妹妹也先告辞了”
“恩”李瀞萱向她的方向傲娇的撇开了头,闭着口从鼻音哼了出来,算是回答了一个轻描淡写的一个哦字。
顾清婉连忙走出飞梁,看见小荷还在那守着,暗松了一口气,远离了地界,才松开了交织着的双手,叫唤了她一声。
小荷抬起头,顿扫阴霾的表情,轻快的连忙走过去:“姑娘”
“我们出去吧”顾清婉心急的吩咐道,还好小荷还在,不然自己可没那么容易找回出去的路。
李瀞萱看着人走远后,傲气一甩,走到温倾城的身边,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傲气,不满的嘟囔道:“实在不喜那人,倾城姐姐为何还要跟她讲的那么客客气气?像个草木愚夫,没个世面的样子,我瞧着也是个不安分守己的,定是打些什么坏主意,倾城姐姐,我们还是不要与这人过多的往来吧?”
“你就不要拿你的个人偏见来看待别人,人家也没招惹你”温倾城倒觉得刚才那姑娘不骄不躁的,和她处在一起挺真实的。
“我就是看她不舒服嘛,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听着她的话,李瀞萱还是执着的不满道,想到刚才油嘴滑舌的谀媚,讨好顾姐姐的话语,她就觉得这人心怀诡计,还说她老,她也刚过碧玉羞花的年纪,好嘛?真是可恶!
“走吧”温倾城也懒得理会她不悦的心情,也准备起身离开。
“哎,倾城姐姐等等我嘛”李瀞萱有些哀怨的跟了上去。
——飞梁入云阶,碧上有亭凉。九月风絮转,美人夏至归。
果不其然,顾清婉一出园门就看见忧心忡忡的三人,援若、顾清落、顾清落的贴身婢女青花正站在马车旁四目张望。
顾清婉这时转过头来,像个好友跟身后的人告别,有些致谢的对小荷说:“小荷,虽出于责任,但这一整天都有容你的照料,一整天下来让我乐趣不少,还麻烦了你还帮我左奔右顾的,承蒙你的体谅……”
“没有,没有麻烦,小荷实在受不起姑娘的大礼,倒是奴婢说了很多的不当之处,让姑娘劳累难堪,都是姑娘对奴婢宽宥,奴婢未见哪位小姐比姑娘大度,是奴婢应该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才对……”小荷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道,也有些不舍。她是真对这位的姑娘感到无比欢喜,自己虽是出于履行职责陪着姑娘逛遍园林,却连带着她也体验了番芙蓉之好景,从未如此舒心过,虽然之前管家跟她们介绍过这园里的构造,好让她们能应对在雅会中的子弟们的顾问,但她们却是没有资格仔细观赏这园中的景物的,只记得路线和楼阁之处。
“你好回去吧,以后且要尽守职责,谨言慎行,下次可别被人惩治了”顾清婉跟她申饬道,对这处了一天的小荷,对她也还算是很惬意的,怕她以后口无遮拦,被主子惩罚了,自己也没能力帮到她,便跟她好心建议。
“多谢姑娘关照”小荷深深的向她福了一礼,心知自己不是姑娘的女婢,但是这一整天下来,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给这样的姑娘当主子的,可是不是,她只是暂时当监督和服侍姑娘的人,回去还得复命。
大部分参与雅会的人都走的七零八落了,所以视野开阔些,一眼望去,顾清落和援若她们也瞧见了她的身形,连忙上前把人拉回车里走了,就怕被人拐跑了似的。
秋日的余晖,落在青山楼岸,廊桥流水,像是给暮霭朦胧的上了层青灰色的水彩,都融进了画里,多少狂荡的才子词人,墨客骚人就此隐在这多舛的落幕中,追求了余生的豪情壮志,不过是载着历史可观的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