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岁斜眼睨着夜月明,没好气地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月明攥紧手,沉重地应道:“失智症。”
他原本已经想好应付九万岁提问的无数种回答,可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却发现他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推卸责任。
九万岁愣神了片刻,缓缓开口:“所以,外面传进来那些你给她一纸休书娶了别的女子之事的谣言都是真的了?”
夜月明垂首。
九万岁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抄起一旁的拐杖便要打夜月明。
夜月明立在原地,平静看着即将打到自己身上的那根碗口粗细的木棍。
木棍打在地上应声而裂,九万岁叹一口气颓然垂下手臂,他无奈地看向夜月明,“你可知失智症的严重性,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逐渐忘却所有事,甚至连自保的招式都记不得,你能保证时时刻刻护她周全吗?”
“就算你能,她性子那么要强,会甘心成为一个废人吗?”九万岁不等夜月明回答,又接上一句。
夜月明低低地应了一声,“我都知道。”
九万岁也不再多言,转身去拿酒酿圆子。
夜月明的性格他最了解,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但有事从来都是藏在心里不与人说的,他总是这样,让他怎么放心的下啊……
九万岁便忙活着,似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做过其他对不起那小畜生的事?”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砸进夜月明心里,“是,我修改了她的记忆。”
九万岁手中动作一滞,继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难怪她的记忆里没有你,得失智症的人首先忘记的,是她最想忘记的人。”
夜月明的紫眸沉了沉,她这般想要忘记,一定是恨透了他这个让她哭过那么多次的混蛋吧……
九万岁将盛好酒酿的托盘推给夜月明,吹胡子瞪眼地恐吓道:“反正那小畜生是我认定了的孙媳妇,你若是追不回来,以后就别再进幻境云森给我添堵了!”
“端出去,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年纪大了端不动!”
说罢,便绕过夜月明自顾自地走出老榕树。
目光如炬,走路带风,十几公斤的木棍说抡就抡,也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大了端不动”。
夜月明随在九万岁身后也出了老榕树,他知道这个老小孩就是嘴硬心软,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却给足了他台阶下。
***
雾隐台的天空阴沉沉的下着细细的雨丝,乌鸦在枯树上啼得阴森凄凉。
妖樊站在祭台下毕恭毕敬地禀告辞扇:“祭司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午夜子时幻境云森入口的看守第一次换岗便可进去,待您拿回珠钗,我们再等凌晨五更天第二次换岗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万事大吉!”
辞扇背对妖樊而立,站在祭台中央的鬼眼之上,玄衣黑袍,低沉的声线雌雄莫辨,“看来你这老家伙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好!就按你说得办,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鬼眼缓缓开启,辞扇飞身跃下消失不见。
妖樊还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
若在从前,放眼整个不夜天,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夜月明算一个,他落魄成如今这副狼狈模样也全是拜夜月明所赐。
但他毕竟是寄人篱下,就必须步步为营。
现在他已暗中将雾隐台的地势摸了个大概,只是辞扇还没有完全信任他,因此鬼眼之下雾隐台交易契约的秘密他还未曾知晓。
今夜这件事如果办得好,辞扇就一定会带他下祭台进鬼眼,到时他便可以窥见雾隐台隐藏的所有秘密了。
想到这里,妖樊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辞扇并非雾隐台的主人,单凭一个辞扇不足以撑起整个雾隐台这么大一个交易场所。
雾隐台真正可怕的力量就隐藏在鬼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