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夜幕的掩盖,月染背着星轨逃出冥宫。
凌厉的风如同尖刀一般割在脸颊上,雨越下越大。
星轨紧紧靠在月染的后背上,哆哆嗦嗦地说:“姐,我好冷啊,身上还好疼,我快要撑不住了……”
雨水混着眼泪狼狈地从眼角流到脸颊,月染脚步匆忙地跑着,“再忍一下,前面有座破庙,我带你去休息。”
星轨的眼睛半闭着,她将头贴在月染身上,虚弱地笑道:“姐,你知道我是怎么当上冥王妃的吗?”
月染调整一下背着星轨的姿势,心疼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星轨被颠簸的泥泞小路扯痛了伤口,她蹙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嘴角苍白的笑愈发深刻,“原来,你真的知道啊……”
天空恰巧响过一道闷雷,月染没有听到星轨的声音。
走进避雨的破庙,月染找了一块最干净的草垛轻轻将星轨扶过去躺下。
她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佛像旁有打火石,应该是上一个在这里避雨的人留下的。
月染小心地替星轨擦去脸上的水珠,柔声哄着她:“等我一下,生起火来就暖和了。”
星轨半掩着眼眸,微微点了点头,却在月染转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藏在鞋子中的刀片。
月染毫不知情地来回忙活着,先是升起了篝火,然后又四处拾来仅剩的干燥树枝和柴火。她天真地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跟妹妹冰释前嫌,一起离开这个充满伤痛的地方了。
星轨侧着脑袋靠在月染的肩上,疲惫地闭上眼,小声说道:“姐,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候是哪一天吗?”
月染用树枝翻了翻火中的柴草,“哪天呀?”
星轨不顾嘴角的青紫,笑得灿烂,“是我跟他成亲的那天晚上,那天不仅打了叶无尘,还用鬼术愈合了我脸上的伤痕,虽然我知道一切都是演给叶无尘看的,但我还是好开心,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跟叶无尘角色互换,被他护着感觉真好,就像有了全世界。”
月染的手滞在半空,一言不发地盯着逐渐窜高的火苗。
星轨停顿了一下,目光中的笑消失了,转变成深深的不解,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是,今天他突然要杀我,因为他拿到了解药的下落。姐,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冷到我都不敢与他对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话音未落,星轨猛然抬手举起刀片向月染的脖颈划去。
许是牵动了伤口,她倒抽一口冷气,下手的动作也缓了半拍。
月染诧异之余,还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星轨的手,一翻她的手腕,星轨吃痛地被迫松开刀片。
月染眸中充满不可置信,她声音微微发颤,“星轨,你要杀我?”
星轨一看情形不对,眼泪立刻逢场作戏般涌了上来,“姐,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毕竟你跟暮世子那么熟,我才以为是你将解药的下落告诉了他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星轨知道错了。”
月染缓缓松开星轨的手腕,她摸了摸星轨的脑袋,“姐姐不怪你,你年纪还小,知错能改就好。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回去后我会求暮世子给你找一处容身之所,重新开始好吗?”
星轨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地对月染点点头,“星轨都听姐姐的。”
月染也没多留意,转身去拿衣服为星轨盖上。
刚转回头,闪电照亮了一抹凌厉的寒光,月染白净的侧颈上陡然多了一道口子。
血喷涌而出,月染睁大了双眼,僵硬地伸手摸了一下滚烫的血液,然后直直地倒在地上。
星轨将刀片扔在一边,艰难地爬到月染身边,她眼中是无尽的寒意,恶狠狠地对月染说:“姐,我恨你,我恨你为了自保砍断了我的手臂,恨你在我面前炫耀傍上来暮千曲那样的靠山,恨你将解药的下落告诉了冥主,我现在变成这样全部全部都是因为你!”
月染的嘴上下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失去了心跳。
漆黑的雨夜中,星轨将月染手臂上的星月斩卸下来装到自己手上,对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漠然开口:“我不坏,我只是心有不甘,你要怪就怪妖乐姬吧,是她交给我只有狠得下心来才能成大事。”
星轨就这样麻木地在月染的尸体旁睡了一整夜。
月染输给了沉默,她一直以为星轨总有一天会知道她的好;星轨败给了嫉妒,她只看到了月染一次次伤害她,却忽略了她是她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