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这群下人真能不顾太上皇的死活。”杨笑满意点头，不过看了眼宫人带过来的东西，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过来的人很多，但是拿来的东西屈指可数，只有些受潮的炭火，还有不怎么厚实的棉被，颜色陈旧发黄，隐约还有被水浸泡的味道……
“大胆，你们就拿这种东西给太上皇，太后娘娘用？”说句不好听的，这根本就不是给主子准备的东西，就算是个稍稍得宠的老宫人老嬷嬷，都不该是这个待遇。
她替苏湄觉得不值当。
“淑妃娘娘，大夏这几年虽然发展得很不错，但此前和后姜一战实在损失惨重，眼下百废待兴。皇室上下以身作则，吃穿用度上都很节俭，就这一些，还是皇后娘娘额外关照的。娘娘若是不满，也请不要拿我们小的撒气。”
杨笑算是知道了，原来是郁湘作祟。
她是皇后，后宫里的大小事情由她管辖。就算真物资匮乏，吃穿用度节俭，也不至于要在炭火和棉被上苛刻。
“杨笑，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其实我觉得，这些也可以将就着用。”苏湄看着炭火和棉被已经两眼放光，这正是清纳房需要的，而且还不能辜负郁湘的好意，朝着宫人甜甜一笑。
她让他们，把东西暂时归置在杂物房里。
宫人如蒙大赦地跟着四喜，将东西放了进去，乖巧退出清纳房。
“你怎么就把他们放走了呢？”杨笑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湄，“你这么轻松就让他们回去了，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呢。怎么也该骂他们个狗血喷头，这样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下人。”
“你要我骂他们？”苏湄疑惑地看着杨笑，“可是他们送了木炭和棉被过来，我应该给他们说谢谢，谩骂不对吧？”
她记得苏洋说，别人倘若送东西就要面带笑容说着感谢的收下，只有被人骑在头上，才谩骂反抗。
杨笑觉得不可理喻，偏偏苏湄又是一副认认真真请教的模样，只能惺惺作罢，“对，你就该和他们谢谢，笨死你算了。不过就这么点东西，你打算怎么过冬？”
眼下刚刚冬至，距离开春天气放暖还有两个多月，炭火和棉被都不够。她冻坏了不打紧，可江闵的身子本就每况愈下，哪能再挨冻。苏湄急得，不自觉红了眼眶。
“别哭，也不是没有办法。”杨笑头疼拍了拍脑袋，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苏湄这幅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如果你有银两的话，倒可以贿赂宫人，让他们给你多一些的炭火，还有过冬用的其他补给。只要不做得太过，不会被说的。”
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也不止冬天的炭火，便是平常的一些吃穿用度，都可以拜托宫人多稍一些，或者自己安排人出宫采买。那些没有资格派遣宫人出宫采买的妃嫔，就把银子给那些可以出宫的宫人。
“我没有钱。”苏湄的眼神黯了黯。
杨笑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妄言了。
清纳房一贫如洗，剩下的物件都是平时生活中必备的，根本没有可以卖掉换钱的。至于苏湄的娘家，只是礼部的小吏，俸禄少得可怜，也没有什么油水，就算想要帮扶苏湄，也拿不出银子。
“杨笑，你可以借我吗？”苏湄咬唇，为难了好久，磕磕绊绊地说。
借钱很丢人，但她又想江闵过得好些。
“娘娘，不用的。”杨禄从头听到尾，知道苏湄为什么开口，上前阻止。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况让江闵知道苏湄为了自己这般，傲娇如他，未必领情。
“太后，不是我不愿意，我这也没什么余钱。”杨笑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想帮忙，实在是超出了能力范围。
杨笑的父亲和杨忠武一样，在军中任职，虽然职务官衔不如杨忠武，脾气却和他一模一样，每个月只有可怜的一点俸禄，又拒绝所有人的受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杨笑在宫中偶尔还得贴补家用，自己都过得紧紧巴巴。
“但是，还有其他的法子。”杨笑突然想到什么，笑逐颜开地望向苏湄。“太后娘娘，您不是会木工吗？可以做些小巧的东西由宫人带出去换钱，买炭火回来。”
“胡闹。”杨禄面露不悦，出言打断。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用问家里要钱，又可以解决炭火的难题。我做木工挺好的，只是不知道找谁带出去，杨笑你可以帮我问问吗？”
“包在我身上。”
杨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事不难，还能卖苏湄个人情，痛痛快快答应。
又得意望了眼杨禄。
“堂哥，你骂我也就罢了，你能想出办法吗？你是打算问叔父要钱呢？还是打算让太上皇挨冻呢？这里不比后羌，冬天可要来得更凶猛。”
杨禄默了默。
江闵本就畏寒，被俘后羌的日子里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到了冬天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时候身子都冰冷地缩成一团，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
“白鹇，你不要担心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苏湄送走杨笑回来，见杨禄还杵在原地，愁眉不展。
她其实很高兴，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帮到江闵了。
她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可是娘娘……”杨禄为难地看着苏湄，想到要让苏湄这么一个弱女子赚钱，维持清纳房的开支，便觉得过意不去。
“你只用帮我找些木头过来就好了，就非常一般的木头。还有，这事你不能告诉江闵，这是我们两的秘密。”苏湄特别认真地看着杨禄，把手伸了出来，让他和自己拉钩。
“好吧。”杨禄点头，勉为其难答应。
苏湄欢欢喜喜和杨禄拉钩之后，便踮着脚，悄悄走进江闵的房间。房间里的炭火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屋里冷得像结了冰一样。她连忙将炭炉点燃，又往里面添了好几块炭火，烧了一壶热水，来到江闵跟前。
她低头看了眼床上的江闵。听说到了冬天人都会长胖，但是江闵好像还清减了些，下颚更尖了。
江闵兀地睁开眼睛，促狭望了眼苏湄。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子，苏湄见状，扶着江闵坐起，将枕头塞到他背后。又把他藏在被子里已经完全冷透的手炉取了出来，拿到炭火旁，打开盖子，将一些尚有余热的灶灰放了进去，塞回到江闵手中。
她握着江闵冰冷僵硬的手，好久才找回点温度。“江闵，你这好冷，我们再加点炭火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