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百里郁还是跟了过来。她走在江闵和苏湄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双手放在胸前慵懒睥睨四周，眼眸透露出淡淡的危险。
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苏湄和江闵行在前面，眼前是一片还算茂密的树林，偶尔会有一两声鸟叫传来。江闵并不着急，只是让苏湄推着自己往前行进。待到了一处，他慢慢悠悠地将身子转了过来，抬手给苏湄指了个方向。
回头瞥见苏湄的笑颜，江闵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得更缓。
“湄儿，我们去那边。”
他听力不错，已经听到了溪水潺潺的声音。苏湄点头，推着江闵稳稳地往前走，顺带左顾右盼，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江闵，我们可以摘些树上的果子，还有这种蘑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果子是青色的，苏湄以前没见过，能不能吃还是另说。至于树下的蘑菇，颜色倒是鲜艳，但是吧……
苏湄好像隐约记得，越是漂亮的蘑菇，说不定越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想到这里，只能遗憾地将已经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苏湄所有的小动作，江闵都看在眼里。便是她刚才那副举棋不定又很是犹豫的模样，江闵都觉得特别有意思，拉起她放在轮椅上的手。“这倒不必，我们再往前走，应该可以看到小溪了。你可以下河抓鱼。倘若抓不到，我们不还有百里将军吗？”
捉鱼？
苏湄立刻来了兴致，回头的同时百里郁往后退了退，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一张脸紧绷得不行。“你瞎打什么主意，我才不会下水捉鱼！我只是刚好和你们同路，又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使唤我？”
她是叶秦数一数二的女将，皇室中人都要为之颤抖，让她捉鱼是什么道理？
江闵要讨好苏湄，她没有意见，只是没道理，把她也拖下水。
“这样，不会太麻烦百里将军了吗？”苏湄虽然一脸期待，不过还是深知其中应该讲究一个度，何况就算迟钝如她，也从百里郁不善的眼眸中读出了抗拒。
她尴尬笑笑，自己给自己打气。
“我虽然没有抓过鱼，不过我会努力的，尽量不会麻烦到百里将军。”
百里郁听到这里，脸色才微微好转，轻轻哼了声。
这还，差不错。
江闵没有听错，他们再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看到前面有一处潺潺的溪流，河水清澈见底，隐约可以看到鱼儿游动而过的身影。苏湄盯着颇有些尺寸的鱼，眼里流露出欢喜。
好像，已经把它们做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美食。
江闵笑得更宠溺了，拍了拍苏湄的手臂，轻声叮咛。“去吧。注意安全，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好嘞。”
苏湄甜甜地答应，人已经三座并作两步到了溪边。她今天一定要抓条大鱼，给江闵改善生活。他们出来干粮带得不多，距离春闱城还有一段距离，能省一点是一点，鱼还可以打打牙祭。
江闵腿脚不方便不能下水，百里郁不屑，两人在岸上看着，任由着苏湄一人在溪水里寻找。
溪水很浅，至多只到苏湄的膝盖，身旁又有百里郁，江闵很放心地看着，等着苏湄抓鱼回来。就算抓不到鱼，他看着苏湄，也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你倒挺会苦中作乐的。”百里郁轻轻哼了声，干脆席地而坐，玩弄着地上的石头，拿了一小块握在手里，扔上去捉住，再扔上去再捉住。“我看你也不想吃鱼，就想看着她瞎忙活。”
江闵和她知道的那些帝王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城府深，攻于心计，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但是，苏湄的存在，偏偏又让江闵多了些许不应该有、最难得的人情味。
好像在黑暗之中，有一缕光渗透、侵略进来。
“我其实挺想吃鱼的。”江闵不置可否，不过对此饶有兴趣，还有反驳百里郁的雅兴。亦微眯眼睛看着苏湄，苏湄小小的身影停在溪水里，小丫头全神贯注盯着水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已经看到好几条小鱼从自己的身旁滑过！
选了最近的一只，突然发难，双手往前一套。可是已经快要抓住的鱼，突然扭了下身子，就这样从苏湄的手边滑走，一瞬就没影了！
她连鱼鳞都没有摸到。
“可恶！”
苏湄懊恼地用手拍打着水面，抱怨鱼也太狡猾了。不过很快又安静下来，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等待着下一条鱼的靠近。
她……她就不信了。
“是吗？”百里郁不信，傲慢挑了挑眉。
“她捉到的鱼，不一样。”迎上百里郁质疑的目光，江闵优哉游哉地补了一句。他吃过不少的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但苏湄捉的，一定不一样。
尤其是，亲眼所见了她的努力。
“是她不一样吧。”百里郁往旁挪了挪身子，和江闵隔断出一段距离，她现在有一点理解杨禄的处境了。她就不应该跟着一道过来，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多余……
更不自在了。
江闵没有搭理她，目光仍旧停在苏湄身上。
淡淡的暖阳落在苏湄身上，小丫头又努力了好几次，不过还是徒劳无功，只能悻悻站起身子，走回到江闵跟前。脸上写着挫败，套拉提不起精神。
“怎么了？”
江闵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苏湄的鼻尖，苏湄越是如此，他越有逗乐小丫头的兴致。
苏湄身子矮了矮，方便江闵戏弄。
“那些鱼太坏了，我一只都抓不到。它们溜得太快了，就这样从我的身边过，呼啦一下，影子都没有了。”虽然有那么些夸张，苏湄也是绘声绘色的形容。不是她没用，是敌人太狡猾了……
江闵笑着点头，还真信了苏湄的话。然后微微抬头，目光落在百里郁身上。
“百里将军，有劳了。”
“会很麻烦吗？”苏湄听江闵这么说，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百里郁。
百里郁扔了抹白眼，偏偏苏湄装可怜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百里郁也无法拒绝苏湄可怜巴巴的表情，只能深深长长叹了口气。
“行，你们等着。”
她咬牙切齿地说，低头卷起裤腿，向着溪边走去。
嘴上说最狠的话，不过还是听了苏湄的话，信了她的邪。
百里郁下手狠，很快就捕了好几条鱼上岸，痛快扔到江闵和苏湄的面前，还冷冷以鼻音轻轻哼了声，之后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和他们隔出一段距离。
苏湄一头雾水，犹豫眨了眨眼睛。
百里郁也太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