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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恃迦会长

恃迦学院坐落在北方大陆的另一边。

古朴的建筑群以棕红和青灰为主色,两系本不相容的色彩在此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学院没有凸显排场的牌匾石柱,没有增添底蕴的题字雕塑,也没有以示尊贵的雕梁画栋。但鎏金的美丽外表被历史打磨得干干净净后,露出高贵优雅的本质,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纯正。

较之只有十年历史、极富现代气息的文峪,恃迦之所在才是“北方学院”的原址——拥有六百年历史的四大学院之一。

会长驻足在校门前,不声不响地看着那红棕色的门楼。看了许久,他深吸口气,重新带上常驻嘴边的微笑,大摇大摆向内走去。

走过主干道,穿过建筑间的石子路,他一路长驱直入。

与他擦身而过的恃迦学生不时地瞟他一眼,但一眼过后就是一愣,继而惊诧地再度扭头,看到的只剩漆黑的背影。

学生会主楼大理石铺地,反射着虹一般的玉彩光芒。墙面是不刺眼的藕黄色,没有丝毫多彩的装饰,简洁而正式。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会议厅门口,轻敲两声,不客气地推开门。

下一眼,他的瞳孔因为明亮而缩紧。

宽敞的会议厅明媚温暖,整齐的座椅和透亮的玻璃,前者端正后者通透。屋内一张偌大的圆桌,桌旁有接近三十把银色座椅,一个挨一个坐着学生会部长们,唯有副会长席空着。外围熙熙攘攘的学生会部员一眼望去约有二十人。

近五十人就坐,这间会议室依旧游刃有余。

坐席的位置由能力等级决定,这是惯例。外围学生会成员大多数是四级下;部长级别的均在四级中上,故此有桌边的席位;中间三名更是到达四级上和五级下的边缘,身为部长,却和莳羽怜在伯仲之间。

此刻,这些优秀的能力者目光唰地汇聚在门口出现的黑衣少年身上。而他只是草草瞥了众人一眼,便把注意力移走。

因为,他要全身心应付一人。

那便是坐在中央的白衣少年。

他的碧眸洋溢着令人沉醉的异彩,眼神折射出光的束束簇簇。金色的长发松松地束着,随意散在白衣上,衣料一动,金发微荡,若能摸到风的丝丝缕缕,定是此般轻柔又带有沁凉的触感。

他微微昂起头,莹白的肌肤宛若由飘雪塑成,眉宇优美,五官雅致,随性自然的仪态堪称纯粹的绝美。若说他是画中人,无人自诩作画师。

他的周围不时有细小的似雪似冰晶的光点零落、融化、消逝无声,扩散出朦朦胧胧金色的光圈,晶莹得没有半点杂色,将他和在座之人恰到好处地分开。

不管在哪里他都衣不染尘,不管换成什么身份他都遗世独立,如同遥远的不会发热的光。

这就是被称作“异世界的雪”之人——

恃迦的雪集会长。

过于明媚的身形在会长的瞳孔中央荡开,漆黑的眸止不住地颤抖。

会长心中升起无数想说的话,可一旦张开嘴便收不住,他不得不紧闭双唇,用力吞咽。话语回流后噎在心口,化作几乎实质的情感,满满当当。

十年前,雪集救了沉沦的他,如熹光般给予他希望。

九年间,雪集把通道交给他,透过通道和他说话,让他记得真正的“时间”。通道中的一个个过客都没有了记忆、忘却了他,只有雪集永远不会成为既往。

数年间,太多事情被改变。雪集成为恃迦的一把手,他也好赖不赖刚刚新官上任,他们在此微妙的环境中久别重逢。

不过上周,雪集为他建立了文峪新校。

他们的关系说复杂,的确错综;说简单,“老熟人”三个字便可概括。

会长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但既然化简为“老熟人”,他清了三四声嗓子,用干干的嗓音道了声。

“啊,好久不见。”

雪集的碧眸中闪着翩然的薄光,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微微收起下颌,应道。

“别来无恙。”

呵呵。

别来无恙吗?

会长在心里用哭腔笑了一声。

初见雪集时,他令自己这个五级能力者全身发抖,自己乱七八糟地瞎猜觉得雪集可能是四方大陆的第一人。

但现在的雪集坐在一群四级能力者中被众星捧月,颇有种“猴子称霸王”的落寞的骄傲。

雪集,你是假客气,还是真心大?

会长回手关上门,与当下局面不符的情绪便被恰到好处地敛起,再回头时他又是笑容灿烂,热情的招呼让屋内升温。

“嘿!初次见面,恃迦的大家最近还好吗?”

猝不及防的变脸让在座之人一愕,根本没人回应他大大咧咧的问候。

雪集介绍道:“诸位,这就是我和你们提及的文峪会长。”

会长重新打招呼:“嗨,你们没见过我吧?我前几天才上任啊!看到你们济济一堂等候我真是我的荣幸啊,不枉我花了半天专程赶来呢……”

寒暄刚开头,几十号人齐齐用别有心思的异样目光瞅着他。

不知道是他的态度让他们受宠若惊,还是觉得“半天”就能横跨半个北方大陆是个奇迹,或是之前得知了他的什么事迹,结果闻名不如见面地大失所望。

会长尴尬地摸了摸后脑,沐浴在奇异的视线中,纵使是他这么个不拘小节的人也有些难堪。

不待他厚着脸皮接着掰扯,雪集开口。

“请入座。我已经把你的来意和恃迦的学生会成员说过了。我们大可跳过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会长本打算在恃迦的一众能力者面前树立形象,可雪集直接跳过他准备的所有前戏,倒让他有点淡淡的沮丧。他撇了撇嘴,随即垮垮地坐上席位,翘着腿,弓着腰,和雪集遥遥相对。可他屁股还没坐热,一抬头,正对上雪集安静却沁凉的目光。

“嗖”地背后一寒,他不由得拔直了身子,坐得极其端正。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雪集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

会长轻咳几声,清干净嗓子,朗声道:“我作为新上任的会长,这些日子呢,每天就在办公室绞尽脑汁想做出点改变哦。是日,天有祥瑞之兆,地现造化之风,我深得其意,便下书一封——我们啊,来一战定高低吧!”

他的语调开始轻快,中间变拽,拿腔拿调,结尾突然来个大转弯进入正题。

参差不齐的表情成了清一色的惊讶,目光紧紧黏在他的周身,让他浑身不舒服。

“一战高低?”雪集问,“你的战书上写的是‘两校较量’,怎么突然上升到战争层面?”

会长翘了下嘴角,双手抱胸,坦坦荡荡地答。

“较量也要有结果不是吗?再说了,就在昨天,你学院的人可是光明正大地杀了一个我学院的学生哦!那可是我们学院绝对响当当的人物呢,这种举动足以让两校结个仇不是吗?”

听此话,雪集的眼神陡然一凝。

会长本以为他要发怒,再看去,那张脸还是平静无波。

没瞄到半点他生气的样子,会长心里痒痒的,有呼之欲出却没出来的落空感。

于是他又补一句:“职责所在嘛,我必须要为我最宝贝的学员讨个公道啊!”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说不定会感动于他身为会长的责任感。但说给雪集这种清楚希尔夫与蓝凌何一战真相的,无疑是在活生生呛火。

可雪集没给他想要的反应,直接无视此倒打一耙的家伙,问道:“如此急不可耐,文峪可是有把握胜出?”

“我对过去的文峪没有信心,可文峪新校另当别论哦。想必你已经发觉,我们的实力已经非往昔可比了哦,纵然四级能力者的数量不如恃迦,五级能力者可是实力相当哦。这意味着时机已经成熟了啊!”

“你口中的身死之人,又是几级呢?”雪集不紧不慢道。

会长心中暗道一句“不妙”,如果瞎说定被雪集一步步拆穿,只得模棱两可地承认。

“大概……是五级?”

“所以,你们少了一个主力不是吗?”

“故此我才在战书上写明,时间是一周后的一月八日。想必她已经满血复活,回归文峪了啊!哈哈,莫要担心。”

从理论上说,从通道离开之人,“现世”的速度和力量的回复速度成正比。蓝凌何是五级下能力者,即便要完全重组肉体,有个一两天也足够。而会长故意避开“现世地点”这悬而不决的问题,他挺了挺胸,后背拔直,显得自信满满,就此用自己的小身板掩饰过去。

“文峪会长,我们接到你的战书,商讨后自会回复。你此番到来是何用意?”

问话的是恃迦的学习部长叶奇,座位距离雪集最近的三人之一。

会长假作不知他语气中暗含的“恃迦不欢迎你”之意,笑道:“当然是亲自问候,以表诚意啊。”

雪集接话:“抑或他只是等不及我们商讨,现在就想要答案。”

会长嘴角一抽,不禁腹诽:自己横跨千里难道在他看来就是因为等得不耐烦吗?

叶奇身后的学习部成员表情也不自然:我们才商量了三十分钟,雪集会长你已经嫌我们慢慢吞吞了吗?

叶奇鼻中发出轻哼,肃然道:“十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原本的北方学院幸存者们被保护在恃迦,新建的文峪学院不断迎接新人才,容纳各方面能力的拥有者。目前两校达到了一样的规模,称的上并驾齐驱。会长你何必要引发战争?如果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说得过去,现在的双方不打则以,一打定是两败俱伤。难道你喜欢看两厢拼杀个你死我活?文峪的学员会赞成你的举动吗?莫非,宣战只是你的一意孤行?”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

在座有同疑问的着实不少。

半小时前,雪集展示出文峪会长的战书,他们都吃惊不浅。有的人认为文峪的新会长必然是个激进的战斗狂,在脑中构出脾气火爆的大汉形象。也有的人觉得新会长会是个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智者,试图通过战争让文峪获益。不过这两个形象在见面后都破灭了,没想到对方身材单薄,英俊大方,笑容灿烂。

当然,是个很奇葩的少年。

叶奇问出在座大多人所疑惑的,众目光齐齐落向文峪会长。

视线刚踱过去,他们随之就是一怔。

会长上扬的嘴角一停,和方才的松松垮垮判若两人,澎湃如夜的气势缓缓展开。漆黑的眸吸收了所有光线,幽深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沉声问:“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要宣战呀!”

会长的眸光落在叶奇身上,叶奇觉得自己就像被黑暗中的鬼魅盯上,于是故作一身正气地道:“文峪会长,请直言。”

会长一笑,右手在桌面上拍了几下以铺垫气势。叶奇一连几个哆嗦。

“分久必合,然后你就会发现,一加一等于一个新的舞台哦。我当上会长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文峪的实力,再比较你们,甚至对比大陆另外的三大学院。说实话,我刚开始能接受,后来真是越看越惭愧。单是文峪或者恃迦,和另外三者比较起来,说是比上不足,简直就是闭着眼夸我们啊!你们知道东方学院有一百个四级能力者吗?你们知道南方学院有六个五级能力者吗?你们知道他们三个学院都有货真价实的六级能力者吗?看看别人,想想自己,还心安地想着怎么和平维持现状,不觉得丢人吗!记得学院战争吗?记得你们的身份吗?还安稳地期待强敌来临,我们再临时联合、同仇敌忾不成?只怕是早就被碾成沫沫了吧!”

他语速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劈头盖脸一串质问,说得叶奇口干舌燥。

虽然他的话圆滑中句句带刺,让人听了气恼,但的确在理。叶奇看向四周低下头的学生会成员,显然没有人愿意帮他顶回去。

雪集开口:“我理解你新上任想做出一番事业的热情,也清楚你的初衷是为了北方大陆。可退一步考量,北方大陆被一分为二的局面若结束,是合二为一还是适者生存,联合或是吞并、附庸还是平等——你真的考虑周全了吗?”

雪集看似质疑,实则推动文峪会长继续讲下去。

“当然!”会长不假思索,微微一笑,“你说了这么多种可能,但在我看来可能性只有一个哦。咱们拭目以待!”

雪集道:“你如此有自信,希望文峪也一样斗志十足。”

“自然是!”

他漆黑的眼睛涌动着激动的光,话到这里,无需多说,是时候把关键问题和盘托出。

“雪集会长,一周后文峪学院全体学生待你一战!时间我定,地点你选,我们不会有所保留啊,也盼恃迦放手一搏!您意下如何呢?恃迦可敢应战呢?”

口头请战,直接抛给有恃迦最高决定权的雪集。

几十人盯着雪集,把呼吸声压到最小,场面前所未有的安静。

雪集此时的平静叫人格外心悬。

如果说文峪会长的表情都被隐藏在挂在嘴角的笑容背后,那雪集或许是真的无波无澜,碧绿的瞳孔放射出美丽绝伦的光线,静如山巅飘雪。你想从他的脸上找答案,无异于在白屏上看白字,不但什么都看不见,还会被晃瞎。

雪集的食指轻轻抬起了几厘米。

“你的邀战——”

指尖轻点上桌面,“搭”地一声,一锤定音。

“我们接受。”

文峪会长大大松了口气。

雪集一句话,这步就算走出去了。

不枉此行!

而恃迦学生会成员惊讶的眼神停在雪集的面孔上,愕然凝固成霜。

这是什么情况?

会长你不为我们考虑吗?

你和文峪会长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文峪和恃迦开战,而且准备时间只有一周?

文峪会长明明感觉在玩弄局势,他越是自信就越是可疑,一看就是别用心。

会长你却如此顺着他的话?

简直就是一唱一和!

有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蚊子声小声咕哝,有人用一上一下的眉毛显示内心焦急。

在场没有副会长,学习部长叶奇便是能力首屈一指的学生。他干脆尽职尽责到底,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会长,难道不等副会长来,我们一起商量吗?”他问。

“不必,这是我的决定。”雪集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疑。

叶奇和两个一向出色的部长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忿。

“我们的意见您可以忽略,连对副会长都是如此吗?”

“无碍,他们会理解。”雪集道。

“雪集会长,能否投票?”叶奇再问,语气硬气了几分。

“你不满意我的决定?”雪集反问。

叶奇鼓起勇气,点了下头。

身为纪律部委员的英里素来有话便说。他虽然只是四级下,却在这个场合起身,直言不讳。

“雪集会长,此般关系到全校人的大事,还是等到副会长来了再定夺。我们都尊重您,但恕我直言,您平时极其偶尔才出现一次,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见人影。学院诸事一直都是副会长掌管,比起您,他们更能知道学院需要什么、该怎么发展。”

他说完便坐下,外围悄悄评论的嗡嗡声响个不停。三个为首的部长纷纷点头,等待雪集改变主意。

不料,雪集毫不关心他们对自己的质疑。他的指尖再次轻点桌面,轻吐四字。

“一战定局。”

这下子,准备静观其变的人纷纷暴动。

叶奇按捺不住脱口而出的话,第一个挑明:“会长,这个事情应该我们投票,你的一人一言我们不服!”

“我们几十人,一人一票!”

“我要月咏翔副会长来做决定!”

“这决定太荒唐了。我不想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交到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会长手上。”

同为学习部长的凯茜声音最有穿透力:“雪集会长,你轻率的决定可能会让数百人搭上性命。不是所有人都若四级能力者一般,死后仍有复生的力量!您难道不为他们着想吗?”

雪集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表情本就淡漠,此刻他更是雪上加霜地合上眼睛。

摆明了当他们的反对声只是瞎嚷嚷。

叶奇气得要跳脚了。

会议厅和炸锅似的,眼看着气氛如沸水滚动不休,文峪会长垂下眼皮,轻轻叹气,心道:你啊,真是比我还不解风情。

呼……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会议室骤冷。

滔滔不绝的反对之声随着三人的到场戛然而止。

不,比起说是突然现身,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空间壁阻隔,从外界不可视。

眼前三人中,为首的少女发丝高高扎在脑后。她着一身白色的套装,紫罗兰色柔软的长发飘扬腰际,玲珑的身材似能粘住众人的视线。少女的面孔极为柔媚,小巧的嘴角、饱满的红唇、吹弹可破的肌肤,无一不令人心动。

另一个少年微微昂首,全身雪白的制服没有丝毫褶皱,他藏蓝色的眸冰冷而深沉,不怒自威,似乎流过他身旁的气流都因他而凝滞。

第三人则是伤势初愈的希尔夫,长发艳丽如火。

众人齐声惊呼。

“副会长!你们一直都在?”

月咏翔眼神复杂地看过众人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嘴脸,心里涩涩的。

她来到雪集旁边,俯身,恭敬道:“会长,抱歉。”

所有人都怔住了。

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向雪集道歉?

近两年,月咏翔是恃迦实至名归的领导人,学生素质培养和能力者的心态都纳于她的职责范围,而同为副会长的凛轩则大多负责课程的编制和学期评定。两人一个高调于大庭广众,一个游走在学员之间。

昨晚雪集会长不在,三个副会长讨论如何应对文峪的“挑战书”。希尔夫想都不想便当即决定答应,因为她对恃迦的取胜有信心。凛轩在考量后也赞成,因为他很清楚,被分割的两校把对方看做对手,恃迦高文峪一头便沾沾自喜,文峪领先一步则心满意足,这个格局太低。比试的结果定会影响两校未来,这是个契机。

只有月咏翔久久不能作决,因为她了解学员们的心态。

现在好好的,有什么理由要突然打一场呢?

自找苦吃。

无法和其他三大学院相提并论,与他们何干?

反正现在相安无事。

他们一定会这么想。

今日凌晨雪集回到恃迦,月咏翔讲明始末原由,出乎意料的是,雪集会长对此并不惊讶。月咏翔提出由自己说服众人开战,哪怕动用神经电的力量也要激起斗志,可雪集却说“不必多事”,于是做出此般“一家独大”的安排。

雪集行事一贯光风霁月,不管旁人如何抵触,哪怕看起来我行我素、落得骂名、被惹上一身不满的抱怨,他觉得正确就会去做。

三人知道雪集的性子,便同意了。

雪集执意接受挑战必定有反对的声音,但让月咏翔没想到的是,在场所有学院的佼佼者中,没有一人站在会长这边。讽刺的是,和会长统一战线,能看到北方两校危机的,只有文峪会长。

方才出声最大的凯茜见众人沉默,咬了咬牙,开口问:“副会长,你们怎么想?”

希尔夫哼了一声:“想什么?评出你们谁吵吵得最凶?然后给你颁个奖?”

月咏翔推她一下,她虽也不满凯西,可希尔夫着实太不客气。希尔夫扭过头去,气嘟嘟地用余光瞟着他们。

月咏翔道:“进入学院,会让你们在未来拥有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地位,这是学院带给你们的。但你们给学院回馈过什么呢?优越感攒了几年,化不成让恃迦更上一层的决心吗?”

凯茜道:“您这话说的,我们所有人这些年如此努力难道都不值一提吗?若是没有决心,我们早就被文峪落下了。至于其他学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才不会大张旗鼓地来北方,逐一击破这两个分校呢,否则就是自降身份。”

希尔夫眯着眼睛,声音极低却正好让她听到。

“自降身份的是谁?妇孺之见如鸡鸣狗吠,匹夫竖子,不相与谋。”

希尔夫一向是这种性子,喜欢便豁出命去保护,讨厌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尊重便彬彬有礼,看不上就一副懒懒的神态,口无遮拦。

听到她对凯茜人身攻击,叶奇顿时怒了:“希尔夫,你居然骂我们!”

希尔夫撩起眼皮:“我说的不对吗?”

叶奇冷笑:“既然如此,有件事情你来解释一下。文峪会长说的杀人事件——就是你干的吧!”

她不置可否道:“所以呢?”

“给我们召来是非,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是鸡犬?”

希尔夫正视他,道:“那你就做出一点有大丈夫气概的举动教我瞧瞧。要不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分个高低?”

叶奇被她噎了一下。他敏感地察觉到,希尔夫的能力已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他是断然惹不起的。就算他能用话杀一杀对方的傲气,可终究实力不够,最终被羞辱的还是自己。

于是局面火药味十足。

几十人被分成五派:适才唇枪舌剑的“不战派”,心中念叨着“别打别打”但又没胆量发言的“隐性不战派”,决计说服众人应战不惜剑拔弩张的三位副会长,一脸纯良无害却是始作俑者的文峪会长,以及坐在人群中央却感觉置身世外的雪集。

但最终,开口的还是他。

“恃迦的能力者,你们的战场不在这里,也不在文峪,而是在——‘模拟空间’。”

所有人都一惊,连三位副会长都不例外。

文峪会长临时把“比试”升级为“战争”,雪集便当场说“战场在模拟空间”。

“雪集会长,您是说模拟空间?当真?”

“模拟空间”即意味着拥有不同时间轴的空间,通常时间流逝得更快。如此,即便是在模拟空间中的某一刻死去,出了空间便回到之前的某个还活着的时间点。而这种“死而复生”依靠的是空间的特性,不需要额外消耗能力者自身的力量。在回归原空间后,即便仍是身负重伤,也会由拥有治愈能力的能力者进行治愈,如此一来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曾有人写过:那未能杀死我的,使我更为坚强。

对应到能力者的世界,有什么比“模拟空间”更能诠释这句话的呢?

雪集以“空间”能力者示人,“模拟战场”便是他近些年来的创举。

他第一次提出这个概念时,所有人惊得下巴险些掉下脖子。历史中从来没有过“在某个空间中拉伸时间轴,使人弹回原点”的说法,说它是天方夜谭毫不过分。

但雪集偏偏说到做到。

不过模拟战时必须要有雪集在场,他却一年到头见不到人,所以只有年中测试和分班考才会用到。

之前谁都没敢往这方面想不是没有原因。模拟空间对力量消耗过大,以往能容纳的人数不超过二百,而且作战时间也被限定在几小时内。如今两校人数之和接近四千,一旦开战,没人知道会持续多久,这样真的可以吗?

凯茜蹙眉,叶奇咋舌,月咏翔有些惊喜,希尔夫面有担忧。

雪集扫过在场众人,正声回答:“对,与你们往常所见一模一样的模拟空间。我会用三天将其建好,供两校一战。”

他之前的平静让人觉得不负责任,可现在在被众人指责后,他的平静却让所有人面红耳赤,脸色很是难看。

雪集继续道:“你们想要副会长的表决,他们在此;你们担心伤亡,我会造模拟空间,不用担忧生死存亡。各位,还有异议吗?”

他们脸上的纠结成了无声的回答。

看众人不语,雪集话音一转:“你们之前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学院的众多事宜我都没有直接参与,也没有资格对你们评头论足。但请诸位自问,你们进入恃迦是为了日后借助学院的名声飞黄腾达,还是站在能力者的舞台上提升自我?如果两校开战不是下周而是给你们一年的准备时间,你们会因此而加倍努力吗?我可以解决你们的担忧,不必考虑杀与被杀,不必担心胜负和所谓成王败寇,让你们抛开一切,只是单纯一战。你们有自信吗?”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扑在面上,火辣辣的。

“不战派”大军的中流砥柱,叶奇和凯茜也不禁低下了头。

实战的自信……

没有。

雪集说的不错,他们真正反对的不是这个决定的唐突,不是战争是否有其必要,即便解决了生死的问题,他们不想也不敢一战。实战给人的“恐慌”和演练的“紧张”有天壤之别。这种恐慌的背后是疲于奔命的力竭,不计同情的残酷,遇上实力差距悬殊之人的绝望,以及作战过程中一层层叠加的伤痕。

大家努力的目标都是变强,争斗和考验是其必经之路。这些年他们的确抱怨过学院提供的机会不够,但就算是给足了战斗的机会,又有谁不会抱怨其残酷?

说来说去,永远都无法满足所有人。人心是个谜团,只要事有违心,借口便层出不穷。

雪集的话戳穿了他们藏匿的心思,若再反驳,便是令人不屑的诡辩了。

文峪会长看雪集顺利说服所有人,这才双掌一拍,为此次会议画上圆满句号。

“一言为定,一周后的一战,文峪敬候!”

他心情极好,目光随后落在希尔夫身上,便大大咧咧道:“希尔夫,见到你完全康复了真是一件开心的事呢!”

希尔夫微微愣神。

她不晓得怎么回应这个热切的笑容,感激也不是、回避也不行,更没法像对方那样一个招呼自来熟,只能木木地点头。

“恃迦在遭遇劫难后并没有太多优秀的教师,多亏希尔夫在这几年间同时是文峪的学生也是恃迦的副会长,因为她我们才能一直保证和文峪的联系。无论是你们的训练或是教导,恃迦都进行了等同的锻炼。从某种角度,你省下了我们的很多心力,多谢。”

听到雪集为她解围,希尔夫的眼神顿时变得柔软,心里开心得不行。

会长一笑:“好说好说,我完全不在意哦,北方能力者本当一起训练啊!她可是功臣啊。”

看似问题都解决了,雪集簌簌站起,月咏翔把战书的回函递给他,雪集没有伸手接回函,纸张在他的注视中径直飘到会长的手旁。

不看则已,一眼望去,会长的笑容刹那间僵在脸上。

他的目光生生凝固在那回函的倒数第二行,漆黑的瞳色几乎冻结成实质。

那写着:“特别约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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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包杰,别人叫我劫包,因为我很乱:包杰=杰包.我从小就很笨,告诉你一件童年具有历史性的事件。那时我看上班里一位女生,胆怯的我思索了好几天,无意间听了老狼的《同桌的你》,性情大发想出妙招:策划通过向她借橡皮擦接近她,了解她。可是一段漫长的日子过去了,小学毕业那天我对全世界宣告:我彻底失败。因为这位女生一直没有橡皮擦,一直都没有橡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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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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