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碶会长溜溜达达来房间找暮川汐之时，他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客厅中，满桌都是红酒瓶，足有三十瓶。其中近半是空的，其余的平均剩三分之一。酒柜的门孤零零地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暮川汐正睡在沙发上，衣服也没脱。碶会长蹑手蹑脚地走几步，瞅见蓝凌何睡在卧室，也是一样衣冠楚楚地直接倒在床上。
碶会长当即双手抱胸站在原地，挑着眉犯嘀咕。
他曾经闲得发毛，在一次宴会上专门盯着蓝凌何能喝多少酒，而她拿的都是高度酒。
在看她喝了五杯之后，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十杯后，他的嘴巴敞开合不上。十五杯，他的嘴角开始抽搐。二十杯，他的眼皮眼角跟着一起突突突地跳。二十五杯，足有五瓶，他觉得第二天见不到蓝凌何了……
可她偏偏就好端端地去演练场实战训练去了。
所以此刻他得出一个结论：蓝凌何酒量虽大得没边，却还没到能把红酒喝通的境界。
不过这个结论显然对当下的情况毫无帮助。他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琢磨，昨天晚上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单从二人分屋而眠这一点而言，他便能延伸出很多推论。
正在这时，暮川汐醒了，一翻身从沙发上坐起，用手背轻轻揉着眼角，又转着圈按几下太阳穴。他刚抬头便看见笑容堆垒的碶会长站在眼前，着实被吓了一跳。
会长春风满面地道：“昨夜睡得可好啊？”
暮川汐清了清嗓子，精神还不错，不过声音有些沙哑：“还好。”
会长当即指了指桌面：“战斗力不错啊！”
暮川汐摇摇头，一言难尽：“我说她不懂红酒就别乱喝，于是她把所有酒都翻出来，说只要喝一口便能记住每种酒的味道。我们以此为赌，轮流猜，谁输谁喝。她输多了，便把几种相近而容易弄混的喝干净了。最后她走不动，只能空间平移到床上……”
会长道：“你俩就干这？”
“是啊，喝酒为主。”
“诶呀，那为什么不叫上我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暮川汐打断他：“顺便分个手。”
会长顿时噎住。他眼睛转了半天，心中吐槽过百十句，突然心照不宣地道：“可记得我说要给你介绍位公主认识？”
暮川汐点头。
会长道：“她啊，一大早就来过你门口。幸亏她教养好，没一推门进来，要不鬼知道她会怎么想啊！”
暮川汐不解：“来作甚？”
会长眉毛飞起道：“来找你哦。”
暮川汐问：“和蓝凌何长得像的那个？”
会长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废话啊。”
暮川汐又问：“找我做何？”
会长翻了个顶天立地的大白眼：“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啊！”
暮川汐耸耸肩，随即侧头往卧室看了一眼，对气鼓鼓的会长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会长憋着嘴，凑近了在他身上提鼻子闻了闻，立马皱起眉。他拽着暮川汐就往外走，一边急匆匆地压低声音道：“去我屋啊，你把一身酒气都洗干净。真是的，这成何体统哪！”
暮川汐被他揪着衣襟走得踉踉跄跄，同时满脑袋雾水地被会长呲了一路，震得耳膜嗡嗡响。
二人离开后，蓝凌何睁开眼，眉宇含笑。
她特意没把菲娅的事情告诉暮川汐，一来是想让菲娅自己表现，二来——
他们昨日有言，今天便要为暮川汐完成“灵魂合一”，枢纭玖的记忆自当汇入其中。
一原祭曾经说过，虽然暮川汐为主体，但枢纭玖毕竟是主魂，或许融合后以第一骑士的人格为主导，故此建议消除枢纭玖的记忆。对此，蓝凌何坚决否定。她与爱尔莎、燃望和一原祭商量再三，最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阶段性融合。
换言之，枢纭玖这庞大的精神体并非一次性汇入暮川汐，而是依着主次循序渐进。首先汇入最关键的记忆，其次是由记忆衍生的意识，继而为意识诞生的信仰与人格，最终才将灵魂完全合并，那便是暮川汐突破七级之时。
午后，众人齐聚通天之塔。
“灵魂合一”的地点选在升降台的顶层，那片澄澈而透明，接近于纯粹虚无的空间。
暮川汐孤身经受了通天之塔的洗礼，精神正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刻。蓝凌何首先打开虚拟空间，爱尔莎将枢纭玖的精神体划分为不同层次，燃望继而以“关联之法”贯通二人的精神，枢纭玖的记忆便如江流入海般汇归于暮川汐的脑域。
暮川汐始终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然而就在记忆合并的刹那，他的周身瞬间扬起凌厉的气势。气浪翻滚、热流激荡，电与磁的波动在屋内震荡不休，透明的墙壁“咔咔”地开裂，部分墙皮如被秋风席卷的落叶“啪啦啦”往下掉，在室内荡起有实感的透明旋风。
这只是他力量扩散的前兆。
五级上……六级下……六级中……
六级上！
眨眼之际，整整提高了一个等级！
整个通天之塔都在晃动，仿佛下一刻便会地崩山摧、垮成倾颓的废墟。
爱尔莎站不稳，回身跌在银玉的怀中。一原祭主动投怀送抱地黏在燃望身上。菲娅努力站着，脚下趔趄但目光始终没离开暮川汐，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碶会长则一颠一蹦地在暮川汐身边晃悠，脸拧出花花绿绿的褶子。他心道：自己莫非有什么吸引怪物的体质？身边的一个个怎么都不走寻常路！蓝凌何不到一年从五级下晋级到七级下也就罢了，雪集借助“言灵”的力量机缘巧合地回到七级也说得过去，可暮川汐不过是多了些记忆，怎么就突破得如此之快？真是人比人、羡慕死人！
波动经久不息、愈演愈烈，最终不得不依靠蓝凌何散出力量，拯救了快被抖得散架的通天之塔。
一下午过去，诸事顺利，大功告成。
暮川汐被送回房间，清眠静养，等待苏醒。
他做了很长的梦，亲身经历着陌生的一切，交织着他从未见过的面目与身影。
战争与杀戮，誓言与荣耀，他踏着败者的脊梁步入辉煌，夺得第一骑士的桂冠。
执着与专一，柔情与缠绵，他恋着善如春水的落魄皇女，守护钟情一生的挚爱。
生而骄傲，爱则无畏。
枢纭玖的生平归入暮川汐的血液，永不可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日凌晨。
暮川汐第一眼看到趴在床边的菲娅。
她的双臂压着被子，侧脸枕在胳膊上，面庞对着暮川汐，正浅浅地睡着。浓密的睫毛仿若扑簌的蝶翼，伴着她轻柔的鼻息微微颤着。
暮川汐的心猛得一抽。胸中的悲与喜蓦地膨胀，仿佛久别重逢、昔颜依旧，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底激起温热的湿气。他张了张嘴，含含糊糊的话从喉中溢出。
“菲娅……”
声音如暖风，抚过她略微发红的俏脸，却没将她惊醒。
暮川汐用力闭了闭眼睛，把翻涌的思潮压下，继而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抬起头，他看到房门半开，蓝凌何正靠在门框上，湛蓝的眼眸平静地望着他。
二人相望，一站一坐，一个大梦方醒，一个彻夜未眠。
枢纭玖对蓝凌何的印象不好不坏，又恨又敬，混迹在暮川汐的头脑中，让他的眼神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在深海洒下巨大的网，其中各式各样的生物首尾相连地挤在一起，时而有色彩鲜艳的游鱼翻腾到顶层，时而是灰黑扁平的海底生物匍匐在表面。种种复杂在他的目光中踊跃着、跳动着，一闪即逝又倏而原处重现。
然而就在他脑中混乱之际，蓝凌何微微一笑，笑靥明丽而温婉。她轻声问道：“汐，无恙否？”
暮川汐一怔。这句简单的呼唤似有万钧，把浮沉不定的杂想统统拽入海底。思潮平定，心海开阔，暮川汐很快恢复了一贯坚定而自信的明俊面孔，笑道：“当然无恙。”
蓝凌何满意地点头，随即进入卧室中。她走来时，手中顿时多了一只盛满水的玻璃杯。她笑盈盈地把水递给暮川汐，道：“六级上感觉如何？”
暮川汐感受着身上充沛如雷霆万钧的力量，即便目前只有总能量的三成，依旧是他往日难以想象的。他思忖片刻道：“这是不劳而获的力量，还需多多磨合。”他接过水杯，凑到嘴边，没有丝毫犹豫地饮入口中。
然而水刚接触舌头，他立马后背一紧，头皮发木，眼眸蓦地睁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咸乎乎、甜滋滋、还带着不可言说的如蛋清般的滑润口感，从舌尖噌地扩张到满口……
他没想到自己成为六级上之后，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这口“水”到底是吐掉还是咽下？
暮川汐的手僵了好半天，几乎用力到要把玻璃杯捏碎，这才梗着嗓子，让其滑过喉管，一路落到胃中。他稳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回味那意蕴深厚的底味，把剩下的半杯悄悄摆在床头柜上。
他若再喝，必疯无疑。
蓝凌何却笑得满足。
暮川汐能把这口伤天害理的水喝下去，纯粹是给她面子。而他能如此，便说明枢纭玖的记忆并未动摇暮川汐的本心，至少，他把蓝凌何仍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
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暮川汐喘了几口气，脸色极其难看地问：“这是什么？”
蓝凌何转移话题，笑嘻嘻地夸道：“我就知道你比他们强！”
暮川汐余波未平地道：“啊？”
“我们之前被关在密室中，他们就算饿死都不愿意吃我做的营养齐全的白团子。于是我没办法，只得把可溶的营养素混在水中，让他们直接往肚子里灌。”蓝凌何噘起嘴，“但就是这样他们都喝不下去呢！我的好心好意都……”
蓝凌何话到一半，背后传来气势汹汹的怒声：“啥叫好心好意？你明明能把营养素分开，却偏偏混在一起啊！折寿啊折寿！”
黑衣闪现，碶会长眼眸惺忪却表情鲜明地走来。他之前睡于卧室外的客厅中，在遗留着酒香的沙发上醉梦一宿。他被二人说话声吵醒，耳朵刚支起就听蓝凌何宣扬着她的杰作，顿时胃中酸水上返，灼痛到嗓子眼。
蓝凌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被你发现了……”
碶会长狠狠闭了闭眼睛，用眼皮遮住要冒烟的黑眸。
菲娅也醒来，长睫毛呼扇了好几下才完全睁开眼睛，脑中仍迷迷糊糊。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嗓中酸涩，又不想哑着嗓子对暮川汐说话，下意识就要去拿那杯暴殄味觉的水。
暮川汐旋即抬手拉住她的腕子，道：“不可。”
菲娅一愣，赶忙放下，随后意识到什么，眼神羞涩地盯着暮川汐握住她细白手腕的五指，面孔倏地绯红，似乎他的体温径直透入她的肌肤中。暮川汐轻轻蹙眉，随后放开她，可不知为何又有种怅然若失的空落，心头轻了一截。
碶会长从来都不会看气氛，直接把脑袋凑上前，夹在菲娅和暮川汐的中间。漆黑的双眸在暮川汐的面庞上一通狂扫，他抽了抽鼻子，沮丧道：“唉，以后北方学院就没你这个副会长了哦，我好生心痛啊……”
暮川汐笑道：“会长，北方学院是你的天下，日后可勿要再横征暴敛。”
会长嘴角一撇：“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这人见人爱的领袖人物，鞠躬尽瘁地保护大家哦，收点小钱还要被你管着，真是没人情味啊！”
暮川汐目光在他的手指上一扫，意味深长地道：“没事，有人会替我管着你的。”他的表情一变，转为严肃，“日后正经点，若是把莳羽怜气哭了，我随时找你算账。”
会长笑意收敛，漆黑的眼眸蓄着黑夜般静谧而深邃的厚意。
“放心吧，能遇到她，是我不知几次转世修来的福气哦。总算能找那个真心接纳我的人，我宝贝还来不及呢。”
暮川汐点头：“等你的婚礼，我给你准备一份包你满意的贺礼。”
会长乐呵道：“好嘞！一言为定哦！”
黑衣从暮川汐眼前略过，碶会长顺势轻轻拍了下暮川汐的手背。
暮川汐稍怔，感到几分亏缺的力量容器被瞬间填满，全身洋溢着旭日般的活力。
会长笑容可掬地摆摆手：“能量送你了哦，可劲儿造吧！学院还一堆人等着我呢！再会啊！”
暮川汐把攒动的离别伤情压了压，认真道：“会长，再会。”
漆黑的背影潇洒地消失在门口。
待暮川汐向四周看去，身边只剩下菲娅，蓝凌何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菲娅起身，贤惠地道：“从昨天下午起就没吃过东西，一定饿坏了吧。等我下，我帮你把早餐拿来。”
暮川汐点头，冲她笑了笑，清似山涧明溪，俊如疏星朗月，眼神满是温和。
菲娅含羞地欠身，继而轻快地跑出房间，每个脚步都仿佛踏着欢歌。她身为尊贵的皇女，却因为给他端饭而开心得如沐春风。之前因枢纭玖离去而跌入谷底的心，此时如草原上的风筝，在草长莺飞的大好时令，翩飞在云端。
暮川汐望她小步跑远，继续扭头，目光落上床头柜的玻璃杯以及其中让人生无可恋的诡异液体。他的手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又将其拿起，极缓极慢，很是挣扎地凑在唇边。
他的眼神静如深潭。
潭水映着蔚蓝的晴空。
他知道，蓝凌何近期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指尖一点点捏紧杯壁。
胸口被苦楚酸涩胀得难受。
他闭上眼睛，忆起方才自己被骗喝下水的时候，她笑得那样开心，湛蓝的眸中泛着细碎星尘般细腻的光华。
他把那明朗的笑颜藏在眼底。
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以毒攻毒吧，唯有如此，才不会如此想念她……
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
痛依旧在泛滥，从胸口弥漫到整个胸膛，顺着喉管上攀，最终汇聚在眸中。
眼角湿润了。
他默然望着手中的空杯。
最终，还是落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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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一切步入正轨。
又是一年开学日，四方学院迎来新的学员，新人们也见到了各自的会长。不一样的是，今年的学院引来了第一批来自异大陆的学员，其中不乏皇室之人。双方的碰撞难以避免、冲突层出不穷，而如何让他们和平相处、相互包容，这便是四位会长与一众副会长接下来的主要任务。
东方学院依旧是爱尔莎担任会长，西方学院由飞燕接任阿伦戴尔，星曜成为新的南方会长。
碶会长更是大摇大摆地兼任北方会长与北方负责人，一天到晚缠着朗日，撒娇耍泼地要审议团拨款资助北方学院。眼看审议团的钱如涓涓流水般往碶会长的口袋里淌，其他几人开会决定，让月咏翔成为北方的代理负责人，大事小事皆需二人共同决定。这才让碶会长张牙舞爪的敛财举动略微收敛。
异大陆，审议团的各级分支建立有成。以中枢的审议团第二总部为核心，旗下为八大分部，继而细分为各级支部。每个支部皆有四方大陆之人坐镇，旨在从基层促进新体系的建立与发展。
皇城中，阿伦戴尔对执法司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清该。把大祭司从各地搜刮血祭之人的“人才网”、以及地下组织买卖年幼能力者的“暗网”彻底捣毁，清理一众余党，并全盘整治相关部门。阿伦戴尔依据异大陆的当地情况立法正纪，再有无故侵犯民众之人，无论是皇室还是普通能力者，轻者关押或服兵役，重者发配边境地区从事基础建设，永生不得返回。
不知阿伦戴尔是有三寸不烂之舌，还真如他所说的“人格魅力四射”，湫白心甘成为其亲信，湫灵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不仅如此，阿伦戴尔作出的卓越改革成功地吸引了二皇女，墨菲对他欣赏有加，二人出双入对的频率逐渐上升。虽然阿伦戴尔总是拉着张方脸没有明确表态，但他把回归四方大陆的日期一次次拖延，累成狗却还在执法司耗着，明眼人一看便懂。
一原祭花了一个月重新设计通天之塔，两个月后改造完成，继而与燃望欢欢喜喜地搬进塔中。人们不时能通过塔的玻璃望见熹光斜斜地投下两个身影，一个沉静而雍容，另一个站得打了三道弯，扭扭地靠在另一人身上，从不避嫌。他俩无疑是最自在的，大多时候闲来无事，于是着手整理起能力者的资料。
皇室有历代传承的榜单，名为“千年风云榜”，其记载了千年间最为杰出的能力者，并附有其简单的生平与能力介绍。而一原祭的力量是“轮回血脉”，研究这些能力者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他毕生求索的问题，便是精神力如何在轮回中传承。
一原祭曾感慨道：“我们这些人哟，注定会在某一时刻重现于世，一次次转世，通过不同形式，哪怕互不相识，终再次相遇。我们变换着身份、更改着联系，上一世成王败寇，下一世成为挚交。不知是否存在更为上层的力量关联了我们，厌倦了平静就唤出我们这群人，坐看我们灭一乱世、启一盛世。我们的存在是巧合与巧合的触碰，是无可奈何也是命中注定。命数啊命数，就让我好好地理一理哟……”
暮川汐是审议团第二总部的总负责人，他秉着谨小慎微且负责到底的精神，把杰弗帝统治时期留下的烂摊子逐一收拾了。从皇城内部的整改开始，继而深入地方。异大陆面积广大，各地始终不太平，不时便有新晋级的五级能力者仗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企图来一场叛变。有几个不赶巧的，正好在暮川汐巡视之时乱扑腾。暮川汐凭空而立，倚空下视，如同天神莅临凡间，一道厉闪劈于脚前。七级的力量一经出，这些意图不轨的当即吓得屁滚尿流，眼圈一红，继而垮着身子涕泗横流地告饶。
然而以异大陆庞大的人口基数为背景，此类人固然少，却如雨后春笋般前赴后继地冒头。暮川汐把希尔夫和凛轩找来，二人游走与审议团的地方分支，一旦发觉有不轨势力蠢蠢欲动，当即灭其首领、捕其余党。他们很快便在民间有了“一风一火，独步天下”的侠侣之名。
蓝凌何投身于建立四条规模较小的跨大陆的空间通道，以此连通四大学院与皇城。既方便来四方学院就读的异大陆学员，又促进两地的文化交流与物质互联。之后，会有专设的能力者引领普通民众穿越空间通道，并在其内逐步建设综合交通体系。于游客而言，虽然双目所及是干干净净的空间壁，但脑中可自行弥补一番半小时横渡万里的景象，饶是逍遥赛神仙。
蓝凌何不断地抓紧时间，加班再加班，只为尽快完工，继而恢复自由身。现在的她身为七级之人，再不会坐以待毙。
她要去通道找雪集。
不管雪集依旧在忙着补缀通道，还是有其他事由缠身，她都要亲自过目，然后像个膏药般地贴上去、粘着他、咬着他。
绝不再放他离开。
空间通道完工的那一夜，蓝凌何累得虚脱地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整夜无梦。
然而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蓝凌何，我把剩余的信仰团巴团巴攒起来全烧给你了，你要能听见我说话就吱一声呀！”
她惊醒，猛地睁开眼睛：“赤夜？”
声音在四周淡淡地飘着，无迹可寻。赤夜听见回音后松了口气，但语气马上焦急起来。
“太好了。我有急事呀！”
蓝凌何一惊，顿时困意全无，急切道：“什么事？”
赤夜带着哭腔道：“我哥呀，他的精神体根本没有回通道。从地球消失后，十有八九是直接现世到那个犄角旮旯的星球去了……呜啊，我哥的身体早就成了死怪物的腹内结石。这一来，他要么做个有意识的结石，要么就是精神体再次在宇宙流浪呀……他已经游荡过五百多年了，这次说不定就消散了呀……”
蓝凌何急促道：“那如何才能救他？”
赤夜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平定哭音。
“方法有二。其一，去兽族的星球把我哥救回地球。其二，直接毁了我哥的身体，此来他的精神体便会直接进入通道。所以呀……”
蓝凌何顿生极其不好的感觉，语气焦急地问：“你不会告诉我，雪集一个人去了外星球吧？”
赤夜咂了咂嘴，无奈道：“他刚把通道修复完毕，就整日想着如何去。你别说，他还真想出个借助通道进行星际旅行的办法，故此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忙活呀！我赶紧和你说一声，我怕我一个不留神呀，他就……”
蓝凌何深深吸了口气，困意全无，她语气加重，严厉地命令道：“赤夜，我这就去通道，你一刻不许耽搁，用最快速度找到我的个体领域，然后把我送去雪集身边。听到没？”
赤夜有些不满她的口吻，磨叽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许久未听到回音，他知道，蓝凌何这急脾气，说动手就动手，此刻说不定已然入了通道。
赤夜远远地望了雪集的个体领域一眼，扭头便走，心道：雪集呀，别怪我告密，对我来说，你和我哥一样重要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