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兄弟,还不动手?”秦昭雪长剑一晃,急促呼道,众人见罢,先是纷纷亮出兵刃,跃跃欲试,犹豫了半刻,只见得那魔头攻势凶猛,秦昭雪一番招架,此时显然已有几分乏力,再过片刻,仍未有人领头而出时,赵圣却是一声爆喝、腾空而起,这一杆银枪上真气涌动,似一蜿散发着剔透银光的长蛇,这招“银蛇吐信”,枪尖如蛇口,迅猛而至,直向魔头背心刺去。
“甚么!??”
赵圣一枪刺出,只听得“咣当”一声清响,那魔头反身一鞭,这浑身内力汇集钢鞭之上,一震枪尖,赵圣只觉手臂一麻,银枪早已偏锋,未想这招“银蛇吐信”竟被这魔头轻而易举化解,这才翻身落地,与秦昭雪汇集一处。
“这赵圣,自华山问道后,素与秦昭雪不合,我原以为他是个气量狭小之人,如今见秦昭雪与魔头相斗,却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倒是显得十分坦荡,我应不及也。”吴白衣远远看到此景,不禁叹道。
“如何说人家气量狭小哩?我看破剑儿亦气量狭小,当年忍不了师父几句骂,便离了师门,才至于如今整日吊儿郎当。”吴梦奇咯咯笑道。
“我如何气量狭小,如何吊儿郎当?小丫头,别甚么事都不懂便在此对人品头论足。”吴白衣脸色一沉,显是被吴梦奇这句话噎着心口,此时心中甚为不爽,有些个不是滋味。吴梦奇哪晓得许多,说话便说话,张口就出,说完时,才晓得说的不恰当,这时连忙扯着吴白衣的衣裳,嘟嘴道:“本姑娘一时嘴贫哩,破剑儿当是别往心里去才好。”
吴梦奇这番连哄带笑后,见吴白衣仍是撇向一边,亦没个好脸色,便也松了手,再不言语,两人只静静看着旷地之上那番打斗。
此时那魔头,早已处在诸派弟子围攻之中,先有赵圣出手,而后高崖亦挥着环刀拼了进去,众人见到此景,纷纷群起攻之,一时之间,这旷地之上银光耀动,人影飞舞,掀起阵阵狂风。这江湖十七派弟子合百余人,轮番攻之,那魔头却丝毫不惧,手中钢鞭嚯嚯作响,飞沙走石之间,已是酣战百余回合,仍是未分胜负,只见得偶有几位功力浅薄的弟子失手,被魔头震飞了出去,而那魔头却毫发无损,一阵怒吼咆哮之间,却是愈战愈勇。
一人独战江湖十七派,虽都是些弟子门生,但亦有不少青年才俊,其武功道行,可以称得上当今江湖后生中的佼佼者。谁能想到便是这么一个无名魔头,此时搏斗之间,似内力无穷。正搏的激烈时候,只听到高崖一声惨叫,手中一柄百斤环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原是互博间失手,被那魔头掀飞了兵刃,一脚踢在小腹上,径直将他踢飞数尺之外,这阵剧烈疼痛,使得高崖倒地之时一阵抱腹疾呼,惨烈如斯。
“夫君!”只听得一女子急切喊道,原是金陵醉花楼楼主之女——陆紫菡,此番随着高崖华山论道,又到这塔梁山除魔,这对江湖侠侣,平素是形影难离,这时陆紫菡见得夫君受伤倒地,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魔头交手,只连忙跑近前去,弃了手中剑,扶起高崖坐着道:“夫君感觉如何?我先扶你下山休息罢!”
高崖坐稳了身子,只觉胸口一堵,“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便在陆紫菡搀扶下,先行下山了去。
“好一对江湖侠侣!”吴白衣仰面轻叹,而身旁的吴梦奇却不以为然,只“噗呲”一笑,眉眼微翘。
“你笑甚么?”吴白衣不解问道。
“没笑甚么!你不是不愿理我的?”吴梦奇偏着头,抿嘴道完,故作生气状,想等着吴白衣哄上两句,却久久未见动静,这才返头看到,原来吴白衣目光早已转移到前方魔头的打斗之中。吴梦奇不禁一阵低落,沉下头来,暗自发呆,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想了片刻后,才嘟着嘴细声道了一句:“破剑儿,你要孤蓬自振起来,如此,才不会负了他人的期待。”
“梦奇姑娘...你..说什么?”,吴梦奇这细声细语,一句话说完,吴白衣却只听清了三两字,又觉吴梦奇此语像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这才迫切回头问道。
“呐,我买衣裳给你,叫你梳头理面,我知你这三两年置身漂泊无牵无挂,可是破剑儿,男子当有上进之气,你这是如此大好年华,又得再浪荡个几年?层楼层层误少年,自由由来乱余生,我便只改了你的妆容穿着,让你看得精神些,可是一个人,不应当毫无抱负,无所事事,终是往日再多不顺,你都要振作起来,如此,才不会负了他人的期待。”,吴梦奇看着吴白衣,深情一语。
这一语,吴白衣听来,却是如此动人心魄,双目瞬时绯红。都言漂泊凄凌苦,有得几人如此亲尝过?六岁时一场瘟疫,便夺取了吴白衣生父母性命,为乞食,吴白衣六岁便出了家门,一路飘零,幸得师父所救,由师父一手带大,这十数年安安稳稳,哪里有离了师门这三年吃得苦。终日驱马,话也无人说,酒也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便是这般放浪形骸,有何人期待?
“梦奇姑娘,这江湖虽大,万千众人,却又有何人,还会对我这个落魄之人,有所期待呢?”吴白衣自苦笑道。
“我!还有你!”吴梦奇一手搭在吴白衣肩上,两人双目对视许久,吴白衣宛而温柔笑道:“我信,破剑儿他日一定会成为一名名震江湖的大侠。”
“大侠...”
吴白衣心中触动,百感交集,却是这眼前与自己相识不过三五日的女子,每每柔情之时,皆如春风暖阳,撩动人心,吴白衣这时已是无心观斗,一拂长袖,竟一把将吴梦奇搂入怀中,紧紧抱住,这如此贴切的温暖,吴白衣却是从未有过,此刻只觉脑中一空,这数年奔波劳苦,这些阴暗灰霾,都似瞬间被温柔褶起,抚平,再被云淡风轻的拂去。
而吴梦奇皓腕抬起,纤指抚上吴白衣面庞,启唇间,双目如水,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