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不问天地高,自有山河任我行。谁敢横刀笑天下,唯我昆仑叶三峰。”
来者高声吟完一首诗罢,这才露出了真身,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在行廊百丈开外,一陇青葱高大的林木之上,只见一须发皆白、身着龙纹黑袍的清瘦老者,双手靠背,立于树尖,其身盈盈,随风摇摆,发须飘絮,咋一看来,便如融进了这山林树木之中,静如一物。
“昆仑老刀,他怎地到此?”赵樊一眼便认得这位来者,这下起身惊叹道。这一数帮派门主听闻赵樊之言,却亦是未敢相信。
按说昆仑老刀长住在昆仑山死亡谷中,几十年来亦只在吐蕃西域出没,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又怎会千里迢迢来此华山?再者众人见其穿着打扮,倒与中原无甚差别,甚是不像个在西域住过了几十年的人。
百里凌霄听到此言,亦是将信将疑。这一番瞩目看去,那老者神态自然无拘,虽说面上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仍旧显得十分有神。这老者双脚惦着的一根树枝,原是如藤蔓般大小,寻常人本是难以立稳,而眼下他却是凌空而立,稳如青松,这番看来,此人内功深厚,身手不凡。
“破剑儿你快看,今日这华山问道会,还有些意外的热闹哩。”吴梦奇这番高兴道。
吴白衣只是轻轻一笑:“这丫头便是事不关已,只看个热闹,如是初入江湖,若能见到当世剑宗与人斗上一番,如何能不好奇,不兴奋。”,笑罢,便也无多理睬,只聚精会神望向那立于百丈开外的老者,先不说此人是不是昆仑老刀,但凭其敢单刀赴会,一挑武林群雄,却也不难知晓,此人定是不凡。吴白衣仰面望去,是要看这老者欲作何为。
“噌!”
便在这众人瞩目观望之时,忽地一声清响,老者已然跃停于半空之中,这白发纷飞,衣袂飘零,只随着右手一拂,掀起一阵疾风,那把原本插在百丈之外华山铭石上的晃晃长刀,此时竟然破石而出,闪过一道精光,径直飞入了百丈开外的老者手中。
“百丈之外,运气如虹,能擒获于物,拿捏自如。纵使当年在剑渊阁十数年,亦不曾见师父有如此深厚内力。”吴白衣这一叹,心中更是有些许担忧。毕竟百里凌霄作为华山问道之主,此番际遇,怕是必有一番较量。然而老者功力如此深厚,只怕是当世剑宗百里凌霄,亦未必有必胜之把握。
昆仑老刀虽亦是当世宗师,然而由于多年隐世,如今武林除了一些前辈高人、门派掌门或有耳闻,江湖上却鲜有人见过。而百里凌霄如今却是名满天下,如今倒是遇着了,这番较量,若胜,众人皆为理所当然,如若败了,难免损去身家名誉,大失威望。此后江湖之人乐道之事,只怕添得上这一笔。
百里凌霄此时心中一紧,已知来者不善矣,这下左手握鞘,右手缓缓拔剑,乾坤剑展露边锋,透着淡淡的寒光,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双透着精光的深邃双眸。百里凌霄此番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剑身与剑鞘分离之时,这才缓缓抬手,此战,似一触即发......
此万分紧张之时,便连观战众人都显得十分忐忑。
山顶的风,不知何时停歇了下来。随之停下的,还有这行廊众人的嘈杂议论。风止、燥热、虫鸣,些许人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只闻的心跳如涌。百里凌霄持剑比目,这番时候,恰与老者对视。
强者之间的对视,往往便是决斗之前奏。这两人双目之中,隐隐青光流动。一番令人毛发皆竖之气氛油然而生,肆意迷漫,此若非刀剑寒,便为杀人气。
“嚯!”
昆仑老刀忽然一声大喝,声如轰雷,喝得众人一惊,消去了这番众人揪心怅然之感。待再抬头看时,只见昆仑老刀早已飞身如箭,挥刀而至。百丈之远,亦不过眨眼功夫,人影已分,斜阳下,银光晃动,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这一刀,早已向百里凌霄头上盖去。百里凌霄亦是毫不逊色,剑舞而至,剑尖霍霍处,散出道道剑光,剑气如虹。硬是将昆仑老刀这一招“鹰击长空”逼了回去。
昆仑老刀这一招未中,倒也无甚大碍,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华山铭石之上,长刀在手,双目如鹰,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百里小儿,你祖便同我祖,同是高祖师父逍遥仙范少公之高徒,料是百多年前,我等高祖师父都未曾自称上一声剑宗,我等祖父前辈亦不敢夸夸其口,如今却任得你一小儿自封剑宗之名,要论年轮,你却比我还少二十多圈,你羞是不羞?”昆仑老刀此时一边抹着刀,不屑道。
“叶三峰老哥,是所谓人在江湖,岂有自封名号之理?百里凌霄不才,毕生所愿,乃惩恶扬善,匡扶武林正义,是以几十年栉风沐雨,除去不知多少邪魔,江湖众义士兄弟,方尊我一声剑宗,吾百里凌霄当是一身正气,有何受不得?”百里凌霄紫衣阑珊,这头挑剑怒道。众人听完,亦是纷纷道彩。
“呵呵哈哈哈!”
昆仑老刀听完,却又一番大笑。随即摸出腰间皮囊,满饮了一口酒,抹去些残留在白须上的酒滴,道:“你这几十年栉风沐雨倒是不假,可若说除去多少邪魔,当是一身正气,只怕百里小弟心里亦十分清楚。所谓天道苍苍,人道茫茫,善恶岂有尔等自分?吾今日且来会会如今江湖正派问道之主,百里小儿,你且接招!”,道完,昆仑老刀只将手中酒囊仍向空中,酒洒,囊空。
酒囊还未落地之时,场中已是骤起刀风阵阵。但见场中飞沙如雾,昆仑老刀已是幻化出十几道人影,其刀法之锋锐迅捷,常人根本无所分辨,乍一看去,仿佛全身上下,无处不有刀尖刺入,人身难寻,防不胜防。此时百里凌霄便被围困在这刀风之中,只见剑锋如雨,未到半刻,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不由聚了几分内力,逸龙剑法剑招亦用得愈来愈高深。
昆仑老刀之刀法,乃系嫡传,其祖父昆仑刀王所创。号“莫邪刀法”,如今七十七岁之昆仑老刀,早已是修炼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即便如此,昆仑刀王在刀法钻研上,几近废寝忘食。几十年来,将其祖父所创之“莫邪刀法”亦加有改善,虽无大进,然而同其祖父昆仑刀王所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番再看昆仑老刀与百里凌霄场中这番激斗,刀光剑影,星火四溅,两人打的火热之时,一番内力运作,体内真气至极,早已化作一团虹光,互为博弈,虹光彼涨此消之间,已是战了几十回合。
众人看得此景,无不惊叹,便连那十数位掌门宗师,亦只自叹不如。而此时,两人几乎愈斗愈勇,手中刀剑,体内真气之运用,更上一层,众人只见光芒暴涨,飞沙走石,哪里还看得到人影,只纷纷拂袖遮目,撤离到行廊之外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