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朦胧的亮起淡橘色的光芒,美梦随之破灭,琉璃的意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她知道自己该醒了,便想努力的睁开双眼。然而灵魂已经苏醒,肉体仍在沉睡,将这一具身体割裂成了两个部分。就这样挣扎了一会,二者终于合二为一,琉璃也算是完全醒了。
“啊……”琉璃打了个哈欠,不愿从被窝中爬起,“什么时辰了啊?”
瞪大了眼睛去瞄那个立在角落里的西洋钟,短针指在了数字八的位置。
“辰时过半了啊……”
难得的休息日,本应该好好睡一觉,将这些天来疲惫一扫而空。可自己却醒的这么早,琉璃来了点小脾气。
“再睡一会好了。”于是蒙上被子闭住眼,开始放空大脑。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怒之下,琉璃索性起了床。
“洗洗衣服好了。”
还有三天就是立冬,寒气已开始慢慢侵蚀乐安。桃花亭已从春日的鸟语花香,满园春色,变成了如今的萧条肃静,枯枝败叶。
“要是在院里种些腊梅就好了。”琉璃如此想到。
出门便碰见笙,此刻的她汗流浃背,面色潮红,仿若两人身处两个季节。
“笙,你晨炼完了?”琉璃问道。
“是啊,正准备去吃饭呢。”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冬日也要这样刻苦的锻炼吗?”
“早就习惯了。”
“那我和你一块去吃饭。吃完饭咱俩洗衣服去,怎么样?”
“好。”
饭毕,两人准备去烧水。路过陈陌和小石头房间时,琉璃还特地上前冒了一眼。
“陈陌又去哪了?”
“八成是去找牛忠旺玩去了吧。”
“小石头还在睡觉呢。”
“不到巳时,他是不会醒的吧。”
“那就剩咱们两个了。”
“咕噜咕噜。”水烧开了,琉璃与笙将水盛出些来,放在那里晾着。
“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啊。”看着眼前的景色,琉璃不禁陷入回忆。
“是啊,刚来这里时,桃花才刚盛开呢。满园嫩粉,犹如踏入仙境一般。”
“你觉得再种些梅花怎么样?”琉璃将手慢慢插入水中,水温刚刚好。她便将水倒入木桶之中,与笙一起搓起衣物。
“腊梅吗?冬日的桃花亭确实太单调了。”
“何止是单调,简直是死气沉沉!天和殿下难道当时没有考虑这件事吗?”
“不知道。”
两人搓着衣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见洗的差不多了,便将水拧干,搭在了杆子上。
“呼,终于洗完了。”将后事一顿处理,俩人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啊……”上学时总盼望放假,此刻却无事可做,琉璃甚至想上学了。
笙坐在旁边默默的发愣,琉璃扭头看她,这才发现认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
琉璃细细的端详着笙,今天的她没有将头发扎起,那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而下,掩盖住了多半脸颊。可能是由于寒冷的缘故,朱红色的嘴唇较往日淡了许多,但与那洁白的肌肤放在一起,就显得恰到好处。
笙感受到了琉璃的目光,便转过头来,二人恰好对视。琉璃盯着笙的眼睛,那双点漆之眸闪耀着透彻的清光。
“你真的……好漂亮啊……”琉璃不自觉的吐露出心声。
“啊……?”被琉璃这么一说,笙不好意思起来。
“阿嚏!”琉璃忽然猛的打了个喷嚏,身后的门应声而开。
“你们两个怎么坐在这里?不嫌冷么?”小石头睡眼惺忪的问道。
“对啊?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这里啊?”琉璃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被笙的美貌吸引了,竟对这屋外的寒冷浑然无感。此刻回过神来,早已冻得瑟瑟发抖,涕流不止。
“快快快,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琉璃赶忙拉起笙,就向小石头屋里走去。
“哎,我还没收拾呢。”可也不能让两人在外面冻着,小石头也就没有阻拦她们。
“哇,你这屋里好邋遢啊。”一进门,琉璃和笙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说还没收拾啊。”小石头将一些衣物揉成球,抱起来塞进衣橱之中,这才空出些地方来给她俩坐。
“房间这么乱,你不觉得难受吗?”
“我觉得没什么啊。”
“人与人还真是各有不同呢。”
看着杂乱的房间,琉璃突发奇想。
“对了,下午咱们去逛街吧。你俩有什么安排吗?”
“我都可以的。”笙答道。
“啊?又要去逛街吗?这么冷的天,在屋里呆着多好啊。”
“一天天就知道在钻在屋里,你都要发霉了!”琉璃数落他道。
“可是今天刚放假,而且我们在北方啊。”小石头一脸委屈。
“别说那没用的,下午我们来叫你。”琉璃将事情一锤定音。
三人又是闲聊一番,恍惚间已是日上三竿,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走吧,去吃午饭,吃完小睡一会,咱们去集市。”
于是未时刚过,三人结伴来至集市上。
“话说,上次我们来这里时,还是烟花祭吧。”
此刻的街头与盛夏截然不同,零零散散的人们目的性极强的游走着。毕竟不是天大的事情发生的话,是没有哪个人会愿意离开温暖的壁炉旁的。
“今年的雪也下的很迟呢。”
集市内倒是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匆忙的挑选着要屯的鲜果蔬菜,以让自己的肚子在寒冷的冬夜也能过的舒服些。
三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小石头不知这样的行为意义在哪里,可那二人却乐在其中。
“你们,为什么觉得逛街那么有趣啊?”
“啊……”面对小石头的突然提问,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见一见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运气好的话,或许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琉璃回答道。
“是这样啊。”虽说如此,小石头却还是不明白。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带有极强的目的性,那就是为了活着。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样浪费时间。人不吃饭最多可以活三天,这是他意识中所知道的极限。当第一天空腹入睡后,他就必须抓紧时间在第二天内寻找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或许就会因为缺少营养而昏厥,从而由找食物的一方,变成他人寻找的食物。
“能活着,就已经很幸福了啊。”
“我倒是也觉得逛街很无聊呢。”笙的回答令他俩有些意外。
“但是和你们在一起,我却发现这样无聊的事情也有些趣味呢。”
“啊!你和陈陌学坏了啊,也爱说些让人肉麻的话了。”琉璃的脸红了起来,跑去与笙打闹。
“是……这样……”笙的这番话令小石头发愣起来。当初自己要跟随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能吃饱饭,还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花。然而为什么在与智慧对战时没有逃跑呢?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上学呢?为什么要来做逛街这样自己觉得无聊的事情呢?觉得不开心的话,逃跑就好了呀。虽然吃惯了现在的饭菜,但是只是回到原先的那种程度的话,他还是可以忍受的。他现在,似乎不再只为了活着了。然而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进了自己的心吗?小石头还没搞明白。
“红薯,新鲜的烤红薯啊!”听到远处有人在叫卖,小石头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你们,想吃烤红薯吗?我去买。”不多时,小石头抱着三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回来了。
“烫死我了!”二人连忙将自己的红薯接过去。三人找了个角落,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寒冷的时候,还是吃这些烫烫的东西才令人舒服啊!”琉璃赞不绝口。剥开那土红色的皮囊,金黄灿灿的薯肉随即裸露而出,腾腾的热气直扑人的口鼻。一口咬下去,松松软软的滑入嘴中。炭火烤过的温度已褪去大半,但仍能在嘴里感受的到。伴随着甜而不腻的味道,这样的吃食怎能不招人喜爱?
看着二人欢喜的吃着手中的红薯,小石头觉得比自己吃还要开心。
“难得见你请我们吃一回东西啊,可惜陈陌不在。”琉璃开始调侃起了小石头,“这红薯多少钱啊?”
“你又捉弄我了……”小石头的脸比这烤熟的红薯都红,“没几个钱。”他抬头向二人看去,最后眼神定格在琉璃的笑颜上。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来。
“而且,我好像知道逛街的乐趣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