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被抓了起来。
这句话一整晚都在我脑海里徘徊。
我成了邪灵组织二当家。
血腥味，到处都是，和成山的尸体一样。
我眼睁睁地看着布莱克被麻醉，被卡洛斯和艾文押走。
他们三个经过倒在地上的我。
那个胳膊被削了的我。
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我看着威斯克。
我想现在就杀了他。
但我握紧拳头，对他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充满杀意的微笑。
“戴德斯，布莱克叛变了，你就是邪灵组织的二当家了！”他说道，点点头，表示接受我随时会杀了他的准备。
随时奉陪。
“谢谢大人。”我说道，转身离去。
“谢谢？”戴斯躺在我身边。
“嗯。”我盯着天花板。
外边夜深，因为抓住了布莱克，海盗和邪灵在圣坛里搞庆功宴。
我厌恶那些喧嚣，所以回来了。
火光摇曳，掉在我屋里的地板上。
光在地上舞蹈，弄得我头晕眼花。
不过，关于我跑步很慢而赶不及救布莱克的问题，我决定每天绕着圣坛快跑十圈。
“得了吧，他那个二当家的位置，白给都不要！”戴斯撇撇嘴。
“工资多。”我说道，想着每个月邪灵小兵送来的一箱金币。
“？！”戴斯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我的妹妹这么喜欢钱。”戴斯叹了口气。
这是问句，并非陈述。
“不，这些钱可以给那些小精灵。”我说道，想起那些在矿场里采矿的弱小精灵。
“哦，这就是你上个月夜深人静的时候往那些小精灵奴隶家里扔东西的原因啊。”戴斯恍然大悟。
上个月……
不，每个月，我都会把邪灵组织给的金币扔到那些小精灵奴隶家里。
这些金币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十枚金币，就可以换回自由身。
一箱金币有数千枚，可以换几百人。
威斯克不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只是在装傻，他装着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精灵重获自由。
我和戴斯的记忆只记起了一半，有些还是不记得。
我忆起我念布莱克的名字时转过头去那片记忆碎片。
我不明白为何我会转过头。
他不过是我的朋友罢了。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的话荡漾在我耳边。
“我要得到暗影卷轴。”我坐起身。
戴斯抱着枕头坐起来。
“姐姐，我要变得更强。”我看着戴斯全黑的眼睛和干裂的脸颊。
我从窗户翻了出去。
走着走着，我渐渐隐于黑暗。
黯夜地穴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虽然说这里的一些牢狱里有很多残肢断臂，有些地方还有累累白骨，甚至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
不过没什么影响，我觉得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新的孤魂飘起，泛着蓝绿色的荧光，绕着我转圈。
它们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拍散它们。
一只十分委屈地哀嚎一声。
一只圈住我的手，缓慢伸长，指着远处的无边黑暗。
它们在为我指路。
“谢谢。”我道。
绿色荧光充斥着黯夜地穴的黑暗，如梦一般的幻漫。
我想起了格雷斯星以前的绚烂的星空。
我跟着绿色的荧光走了一路，直至布莱克被关押的地方，荧光消失了。
我走到牢房前，扒着铁栅栏。
血液的气味儿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胳膊上的皮肤在互相拉扯。
布莱克被吊在那里，紧闭双眼，浑身是伤。
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海盗和威斯克对他做了什么。
一道道血痕，像是被刀割，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我那时还不知道鞭子这种武器）
我讨厌这心跳的声音，心脏敲击着我的胸膛。
我被击中，倒在血液之中。
死了的我瞪着我，“你还在干什么？！”
我晕头转向。
我死了？
我倒下了，布莱克哭了。
他倒下了，我没哭。
我要暗影卷轴。
这句话闪现在我眼前。
我紧捏着发饰。
我真是自私。
“谁？”
布莱克睁开他蓝色的双眸。
即使在黑暗之中，他的双眸也如星辰般闪闪发光。
他看到了我。
“戴德斯……”他念着。
“嗯。”我应道。
“呵，看到我的样子，你应该很高兴吧？”他问道，头向另一边扭去，没有直视我银色的双眸。
“切，真作！”戴斯嘬了一口。
“当然，”我说道，“感谢你让我升职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哼。”他冷笑一声。
“我来这里问你一个问题。”我回想起灵石峰上的两个孩子。
布莱克挑起一根眉毛。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顿了顿，仔细观察他脸上的变化，“你会开心吗？”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死了的我从血泊之中爬起，向我走来，与我重合在一起。
以我现在的视觉来看，小时候的我真可爱。（后来戴斯说我自恋）
他的双瞳骤然缩小，他转过头来，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小德。”他低声迫切地念着。
我假装没听见。
但是小的我就不一样了，她穿过牢笼的铁栅栏，径直走向他，在快要触碰到他时消失了。
“我想你应该会很开心。”我耸耸肩。
其实，他要是说很开心的话，我也不会怪他。
我对不起他。
我感觉眉头一皱，正要转身离去。
“戴德斯！”布莱克喊。
“……”我停住了脚步。
“我……”他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话说。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开心吧？”他反问我。
两个孩子站在灵石峰上，男孩问女孩，“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伤心吗？”
“不会。”我看着满身是伤的他。
他的唇角缓慢上扬。
“会。”女孩说，捏着头上的发饰。
“我长得不好看，再加上又是银色的眼睛，大家都说我是魔鬼，不敢接近我。”
我扭头就走。
女孩看着男孩。
我经过垃圾场。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笑了。
我出了黯夜地穴。
他笑起来真好看。
“小德，你笑起来真好看。”男孩说。
（布丁有话说：小德之所以总是看见死亡的自己，是看见了很多符合她死亡时的景象。因为记忆受损，经常现实和虚幻融合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