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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选择-2

“三十年前,我和你们母亲终于厌倦了中土争斗,想离开那个王朝去别的世界找一个栖身之地,在茫茫大漠中终于发现了一个绿野与河流的国度,此既为楼兰。”南宫晨明顿了顿,在仔细地思索几十年前的情况,他接着说,“最开始,我惊讶于这里得天独厚的山川原野,想与你们母亲在此终老一生,可惜不过几年光景,你们母亲就因为长年的奔波和劳累去世了,只留下你们两人,由我抚养长大,几十年来,丧妻之痛令我不能释怀,更觉人生凄苦无法摆脱,于是我周游天下,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发现这个世界藏着许多秘密,与中土不同,这里的土地饱含灵力,山川万物都如有神灵保护,这是一个在大漠中不该有的世界,却奇迹般存在……”

“父亲找到了这种力量的来源?”南宫云默有些入神问。

南宫晨明素雅的衣襟在大殿微弱的冷风中摆动,腰上灰绿色的玉扣蒙上了一点霜雪,他凝眉点了点头。

“是水,”他说,“楼兰各处水源其实都来自于北方的‘赤魂川’和‘青魄川’,赤魂川来自于北方地脉,青魄川来自雪山,两河相汇形成孔雀河,再由天界山流往南方,以雨水往复于天地之间,泽被南北,因为有这种富含灵力的水,这片土地才能以生长,几十年来我苦苦寻找赋予水灵力的源泉,终于在奥尔格勒山山底发现了这大冰晶柱。”

三人望向面前的这根冰柱,它散发出迷雾一样的冷气。

“这根冰柱中封印着什么东西,拥有无可阻挡的力量,但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我开始相信它是楼兰存亡的关键,一段时间后,我渐渐能与它感应,甚至能汲取它的力量,那时候我仍为你们母亲的死而耿耿于怀,生性暴躁,没有了牵挂便不甘心一人孤独而死,借着它的力量我便相信能征服这片土地,同时你们也渐渐长大,我便有了成立钧天阁的打算……”

“既然如此,父亲大人为何如今又不想要这天下了,楼兰本已是我们囊中之物!”越绝插嘴道。

南宫晨明低了一下头,仰起头来说:“随着我更多地汲取冰晶柱的力量,我发现它不止有力量,还能与我沟通,如同有意识一般,它告诉我,它已存在了千万年,而当时我已经明白只有长生不死,才能摆脱人生苦楚,所以我与它已签订契约,换取了控制生死衰亡的力量,也帮助它完成真正的苏醒!”

南宫晨明下意识抬起头来,神色辽远而热烈。

“父亲曾让我令青狼族人找寻名叫‘南雅之实’的东西,莫非是……”

“不错,这个世界共有五处封印用来封镇大冰晶柱,永梦之森的南雅巨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必须尽快打破这些封印!”

“纤罗长野也是为了……”

南宫晨明点了点头。

“爹,难道你如今真的情愿相信这个冰冷的死物,不顾天下生死!”南宫云默听到此处道,“生死有命,就算母亲在世,也不会愿你这样做!”

“放肆!”南宫晨明道,“只要大冰晶柱解印,为父就能真正的永生与天地同寿,届时也定让你们同享,默儿、绝儿,我们三人可千世万世永聚天伦,就算要你们母亲复生,也未尝没有可能!”

“万物终有尽,既然父亲大人执意如此,那请恕云默宁愿百年后化为枯骨,也不愿冷血长生!”

“默儿!”南宫晨明转身叹气道,“你非要如此执拗吗?!此乃愚蠢!”

“爹,孩儿已心有所属,只愿相随一生,不指望天长地久……”南宫云默拱手道,“孩儿拜别父亲!”

南宫云默说罢,闭眼凝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广明殿大门。只留下越绝和晨明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言语。

“罢了……”南宫晨明道,“我累了,绝儿,余下的事就交由你办吧。”

“是,父亲大人。”越绝欠身说,嘴角一丝笑意。

南宫越绝一个人静静看着幽蓝发光的冰晶柱,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走上前去。

这时候,月迢走了进来,低头道:“主人,有青狼族的人求见。”

“哦,请他进来。”

只见一个清瘦的人裹着斗篷走进大殿,这里的寒气令他有些不舒服。

来人见了南宫越绝立刻跪下道:“越绝大人,属下要求见阁主,请阁主救救属下!”

南宫越绝几步走上前去,扶起来人,道:“原来是巫祝大人,不用拘礼,青狼族出了什么事,苍断为何没与你前来?”

巫祝扯下自己兜帽,只见那张脸上全是伤口,细腻的皮肤正从他脸上褪去,而露出另一种干瘪的样子,青春的力量正从他身上流逝。他四下张望着,好像急于想找到南宫晨明,可是没有找到,只得失望地低下头去,忍着急切回答南宫越绝的问题,他道:“苍断被一个叫迟傲的小子杀了,他当了新族长,如今青狼族又落回了绮陌那女子的手中,属下本来可以替阁主杀了他们,可不知哪蹿出来的怪人,夺去了属下的法器,属下受了重伤,请大人禀告阁主,务必相救!”

又是他,越绝心下忖到,缓了一下说:“这么说,你失败了……”一点也没有着急。

巫祝一听,忙又跪了下去,颤抖着说:“属下知罪,属下尽了全力,请大人宽恕!”

“斗兽场的事,怎么样了?”越绝眯着眼睛问。

“斗兽场虽毁,可是秘密并没有被他们发现,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一切按照越绝大人的吩咐!”巫祝好像极为庆幸她问了这件事,忙答道。

“既如此,暂不追究你失职之事。”

“谢谢大人,属下恳请阁主再显神迹,重造身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誓死效忠钧天阁!”

南宫越绝笑了笑,到:“这就要先请巫祝大人做一件事了。”

“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这个东西大人想必很喜欢吧……”南宫越绝引着他来到一旁,指给他看,只见一只罐子里满是寒渊冰蚿,吐露着幽冷寒气,而雪影草在一旁静静开放。

“听闻巫祝大人精通蛊毒之术。”南宫越绝说。

巫祝望了望这个女人的神情,又看了看这天下间最稀有的毒虫,忙道:“属下明白,属下马上来做。”

“你知道就好,事成之后阁主必不会亏待了你。”

南宫越绝望着宽敞的大殿,心中的计划无比的清晰,如今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阻止她了。

水流在岩壁上碰撞,迟傲和夕涅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白,现在离他们被冲入地下水道已经是一天一夜了,再好的体力也都消耗殆尽,迟傲一路上尽量拖着夕涅的身躯,以保存她的精力。

高云草原下的地道一直向西北部延伸,时而冒出地面时而潜入地底,他们只有不停向前游动,划水的手臂忍不住开始痉挛。

终于,金洒洒的亮光照入了水面,迟傲几乎是抽动着把夕涅顶上水面。

好像终于听见了水花激荡的声音,迟傲全身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没有力气再游下去了。

金黄色的光芒离他越来越远,他也不清楚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落下漩涡中时,他的脑袋就被搅得发胀,现在更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终于可以在这里停止,就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他的身体向更深的水面沉了下去,水草和淤泥掩埋了上来。

又是那一双深黑的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漫散的头发一张一合,向着他急速而来。

夕涅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又深深潜了下去,她飞快地抖动双脚,像鱼一样游到他的身边。

迟傲的皮肤发紫,瞳孔也涣散着,太久的缺氧让他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动作,而夕涅却怎么也挪不动他沉重的身体。

没有别的选择,她忽地一口吻上他的唇,鼓足了腮帮子把身体里最后的一点空气灌输给他。

两人交缠着,像一朵并蒂的莲花。

这时候,迟傲突然瞪大了眼睛,体内的巨变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他看着自己眼睛一寸的地方就是夕涅的脸,而更恐惧的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于要冒出体外。

一阵华光从他体内升起,紧紧裹着他的全身,随即夕涅也被这光芒笼罩,迟傲难受得快要吐了出来,他使劲想推开夕涅,却发现两人好像被黏在一起般的怎么也分不开,夕涅也瞪大了眼睛,使劲摇头不知所措。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卡在他的喉咙口,迟傲涨红了脸,忍不住咳了出来,那颗圆珠被他轻轻含在唇间,倏然收进了夕涅的体内。

周围的水像沸腾一样的冒出无数的气泡,水温也急剧地升高,迟傲清醒过来,抱住她的腰肢迅捷地冲了出去。

两人冒出水面,疲惫地卧在黑色岩石的岸边。

夕涅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她的皮肤,眉梢还挂着水珠,迟傲也筋疲力尽地躺着,半撑着身体看着她。

她的瞳孔慢慢的缩小,陡然一震。

她张开了嘴……这一刻把迟傲的一切回忆都拉到云之州岸边的一刻,他红肿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迟傲哥哥……”夕涅呓语似地说。

迟傲闪电一般翻身起来……然后僵硬地愣在原地,片刻之后,他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她。

两人再也忍不住都哭了出来。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迟傲不断重复着,他一次次把哽咽的声音吞了回去,这一路走来多少艰辛有这一句就都值得了。

一时间,他们不顾身上湿润的衣衫,就这么抱着直到手臂都开始发麻。

夕涅破涕转笑道:“你瘦了……”他还在抽噎,拿手指抹开了迟傲眼睛下的泪水。

迟傲紧紧把她的手握在胸前,撩开她的头发,他看见她的眉心又多出了一瓣红色的印记,心里一下抽动。

当日傍晚。

迟傲和夕涅找了一块大岩石临时拿树枝搭了一个过夜的地方,面前是渐渐熄灭的营火,烤鱼剩下的部分被扔在一旁。

夕涅依偎在迟傲的怀里,夕阳打在他们脸上,却也不刺眼。

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迟傲滔滔不绝地讲着,每过一会儿就紧紧抱一下她,好像担心自己一停嘴她就又不认识自己了。

迟傲把自己一路来的点点滴滴都仔细说了一遍,夕涅也还记得自己失去记忆以后的遭遇。

“本打算找那个老妖怪恢复你的记忆,想不到被他暗算一筹,如今阴差阳错,却也真的令你复原,看来还得感谢他,哈哈哈……”迟傲说,两人咯咯笑了起来。

当问到是怎么恢复了记忆,夕涅也无奈摇了摇头,她额头上的印记却怎么也抹不掉。

“是海魂珠!”迟傲喃喃道,给她讲了永梦之森的遭遇,南雅之实必就是另一颗海魂珠,在水底感应到夕涅的存在才从迟傲的身体里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这应该和她的身世有莫大的关系,两人都赞同得点点头。

清风凉爽,夏蝉鸣叫,迟傲和夕涅正说着话,忽然紫光一闪,随后就是一声长啸。

只见宝儿不知从哪里飞身而出,立在岩石上仰天大吼,深紫色的皮毛在风中拨出浅浅的银浪,它回头,安静窝了下来,尾巴蜷缩在一起,伏在两人的中间。

“宝儿兄,你想死我了!”迟傲一把抱住它的脑袋,整个臂弯搂着它,宝儿舒服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睁开大眼睛凝视着夕涅。

南雅之实回到夕涅的体内,她恢复记忆,宝儿重现,这一连串的事让迟傲心中产生了些许思考,但毕竟这一夜他所想要的都来到了身边,再没有心思去担忧了。

家国,未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只有他们在一起,如同遥远的当初。

迟傲和夕涅几乎是趴在宝儿的身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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