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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密林-1

南玉江的终点,是有一个国家大小的被称作“永梦之森”的森林……传说是神明赐予的名字。

在楼兰的东方边境,永梦之森纵横千里,尽是茂密的乔木,树木之间也生长着遮天蔽日的藤蔓,整个森林绿叶接连成云,阳光在枝桠和树叶的缝隙间照射进来,形成金色泛绿的光影,进入森林的人仿佛进入了永不醒来的梦境一般,楼兰人像敬畏神明般敬畏着这片森林,从没有砍伐这里的一棵树木,也绝少有人有胆量踏入一步。

因为迷路的关系,迟傲和南宫云默都警惕起来,越往前走就越发现树林愈发的茂密,很快,他们就不能见到天空,而留下的只是头顶上翡翠一样通透的绿云。

迟傲用逆鳞枪在一棵树木上刻下一道痕迹,这棵树足足有七八人才能合抱过来,他们只觉得两腿发软,却习惯一样的停不下来。

南宫云默看着周围迷宫一般的树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好想就此树下睡去,再也不醒来了。

潮湿的地表混合着厚厚的腐叶,又长满了青苔,一只长着斑点的鹿一下子从他们身后跑了过去,迟傲早就饿得肚子直叫,想都没想就把逆鳞枪当投枪一样射了出去,那银枪眼见就要命中,旁边忽然跑出来一个人把枪一挡,枪头顿时偏离方向插进了树木里。

“谁?!”迟傲喝道,盯着那鹿蹿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又气又是无奈。

一个青衣男子揉了揉手腕走了出来,“这鹿尚且年幼,还是饶它一命吧。”

迟傲一脸无奈说,“恐怕饿死的是我们!”看眼前这人衣着素雅眉目清秀,恐怕又是自命风雅之辈,迟傲瞥一眼旁边的南宫云默,心想,这些人连肚子也填不饱,怎么总想着解救众生疾苦。

“足下莫怪,别跟这个蛮夫理论,哈哈。”南宫云默见来了人,又有了些精神。

迟傲听他挖苦,只道,“也好,那就你来找吃的,我可不管了。”说罢,抱枪而立,等着他出丑,迟傲心中窃笑,南宫云默的智谋的确厉害,可是在森林里打猎,绝非他的长处,恐怕连兔子都抓不到,一时间想到他满身污泥苦苦搜索的样子,嘴角泛起一阵笑意。

青衣男子拱手致歉,道:“食物在下随身带了一些,二位不嫌弃,就一起用吧。”

迟傲顿时回过神来,他可算是几天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这会有吃的就行,还有什么好嫌弃的,赶紧跟了上去。

青衣男子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这时候取下来,里面全是各种烹饪好的小吃,做工考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不过迟傲可顾不上来,只觉得那桂花糕做得也太小了些,一口两个也不怎么过瘾。

南宫云默见他狼吞虎咽,只有别过头来,与青衣男子对望,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敢问足下是否千绫人?”南宫云默道。

“哦,正是,兄台怎知?”

“楼兰天下,今只纤罗国千绫城有帝王之风,其人多文雅之士,又多有富贵。”南宫云默接着说,“足下丰神俊朗有王族之风,故此揣测罢了。”

“王侯庶民之别,不过俗世桎梏,在下青玄。”青衣人道,语气中略带忧愁,想是不愿意提这些事情。

三人一起相互认识了一番,迟傲大快朵颐之后,也是精神百倍,南宫云默与青玄越聊越是投机,不知不觉三人又行了半天路程。

青玄本也是只想来游山玩水,却不知误入永梦之森,本想一两日也能原路返回,结果也是迷路,不过食物和水带得充沛,倒是没有迟傲和南宫云默心急。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眼看天色渐晚,大家的步伐也慢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森林里有没有狼?”迟傲担心说,“若是有,就得生火,但是这片树林太过潮湿,又没有带火石,恐怕就只能守夜了。”

“那还是在下来吧。”青玄应道。

迟傲扭头一笑,“你们两个还不够狼啃点骨头的,还是我来吧!”说罢,逆鳞枪往地上一杵,就要就地过夜。

南宫云默不得不佩服迟傲的适应能力,如此环境他倒是一点也不计较,自己虽然嘴上不说,可是现在的境遇其实颇为槽糕,可迟傲却似没有一点担忧。初见他时,只觉得这人性情直爽,从金光逆鳞枪认出他是迟飞澜的后人,心中才有了印象,几番接触才发现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甚至迟傲自己也不知道罢了。南宫云默深知他心直口快,对朋友也是肝胆相照,不知不觉间隐隐多出些默契……想到此处,他略是一笑,从进这森林来还真是得靠迟傲一路打猎觅食,否则依他只会弹琴的本事,恐怕就撑不到现在了。

看天色墨青,南宫云默看着密密实实的林地,更觉得鬼影重重,他也不是害怕,却异常生出一种萧瑟肃杀的感情来。

夜风灌进他白色的长袖,湿漉漉的水汽粘附着面颊,天空仿佛要沉沦一般生出无限的悲伤。他采了一片树叶,放进嘴里吹奏起来,叶子发出轻轻的声音,灵动而舒缓,伴着每一支风,穿过每一棵树。

“天地永久,万树春秋,斯人何处来,悠悠何处去……山峦不在,清风已寂……”站在一旁的青玄喃喃低语道。他双手背负,目光辽远望向前方,似不在看着此处,也不再看着这一刻……他随手也摘了一片树叶,吹奏起来。

两音相和顿时神韵无限,低沉婉转又清越高扬,微风白雪又枯木逢春……

南宫云默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轻轻而笑,两人不需要言语,有此知音早已无限欢喜。

迟傲最开始还莫名其妙,想要问个明白,可是随着乐音响起,他却不自觉停止了动作,那声音听起来好像从深寂的黑夜中的一线黎明,令他悲伤不已,眼眶里若像滴泪。

“停下!”迟傲抹一下眼睛,大吼一声,不得不打断二人的合奏。

三人诧异看去,只见十步开外,从树林中飞出无数绿色的光点,每一个大约有拳头大小,从前方的每一棵树木中飞出,那些树木也因为闪烁起荧绿的光芒,很快了,成千上万的绿色光点飞舞到他们的身边,不停的回旋打转,三人这才发现,那一个光点竟然是一个小人,这些小人很难分辨男女,但是彼此形态各异,有的长着藤蔓一般的长发,有的短发如刺棘,但是通通有着微绿的皮肤,还一双大大的眼睛,他们在绿色的光球中舞蹈般飘来飘去,好像襁褓中的婴儿。

“这就是永梦之森的木精灵!”青玄半是惊异半是欣喜道。

南宫云默也点点头,露出陶醉的神色。只有迟傲有些毛骨悚然,看这些小人飞来飞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传永梦之森的每一棵树都是木精灵所幻化成的,这种如神灵一般的种族时代守护者永梦之森的安宁,不让外人有机会接近,这也是楼兰人敬畏这片林地的原因,此时南宫云默略是向迟傲做了一番解释。

迟傲抱着手,也试着接近这些小人来,谁知道他怀中不知从哪儿,宝儿忽然蹿了出来,那紫光一闪就变成巨大的体型,冲着这些光点张口咆哮。

木精灵迅速聚成一团,变成一个巨大的绿色球体与它对峙。宝儿自从奥尔格勒山回来后,变得更加神通广大,时常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时时知道他的情况,总在他需要的时候猛得出现。

迟傲似乎能听见那些光点微弱但快乐的笑声,好像在做游戏一样。

宝儿很快发现这些小人没有什么威胁,它甩甩尾巴,爪子偶尔想去拨弄一下那些小人,可是总够不到。

南宫云默和青玄都被眼前梦幻景象所陶醉,心心相惜之下又吹起方才的乐曲。

木精灵对这音乐产生了应和,纷纷旋转舞蹈起来,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空间,而前方,那些参天大树奇迹般的挪出一条道路,延伸到看不见的方向。

无数的小人张开了胳膊,示意他们向前走去。

一条碧绿如火的道路,连足下的草地都发出微微的光芒,他们每走一步,后面的道路也就关闭一段,很快,整个森林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迟傲、南宫云默和青玄来到了一块偌大的空地,无法忽视的就是一棵参天巨树,整棵树至少十几丈粗,树冠覆盖了整个苍穹,那些枝干如山峰岩石深入土地,伸向天空,整棵大树如碧绿翡翠所塑造一般,冒着夺目光彩,令人惊异不已,天地造化的奇迹也就是如此了。

所有木精灵如风暴一般旋转着飞向巨树,三人也跟了上去。

攀爬在错综复杂的树根上,三人好不容易接近了主干,几只木精灵在迟傲的眼前飞舞,似乎是要引起他的注意,随他们望去,只见,树干的侧面有一条巨大的裂痕,把树皮剖开两半,好像还在往中心深入,而这条裂痕一路延伸往下延伸穿过巨树下的草地,穿过树林往西北方向而去。

异样绚烂的光芒在树干的裂痕处闪烁,迟傲三人看见无数的木精灵前赴后继的涌向那裂缝中,绿色的光芒一闪,他们便有如烟雾般消失,而裂痕处微弱得合拢一些。

这些木精灵是在用生命来填补树上的裂痕,在挽救这颗巨树,看着夜以继日分分秒秒不停陨落的生命,三人都觉得无比震惊而悲悯。

“巨树南雅乃森林之母,南雅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是一只木精灵,而每一只木精灵也会在死亡时归于南雅,每一只死亡就换得每一只的新生,整个永梦之森的树木可以说都是南雅的子嗣罢了。”青玄严肃的说,“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儿时童话,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难道从来没有人见过南雅巨树?”迟傲疑惑问。

南宫云默点点头道:“恐怕是的。”

“那为什么我们……”

“想是这乐音的关系。”青玄说。

“既如此,不如再奏一曲……一试便知。”南宫云默微笑道。

“在下有一曲,倒是颇为应景,只可惜没有带琴。”

几只木精灵好像对他们的谈话很有兴趣,听完后不住的点头,小手指一指别处,示意他们稍后。

不一会儿,只见一群绿色光点围绕着一盏通体如玉,皎洁如月的七弦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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