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变得越来越紧张,为了尽可能多刷一道题,不少学生选择了住校。
于是那个学期,意外的,青芝身边多了三个人。林彧之,顾小余,和顾良辰。
那是青芝在所有孤独夜晚中,度过的最温暖的一段岁月。陪伴对于一个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在人类文明起源时,人类选择群居,是为了共同防御未知的风险。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那些显性的危险几乎不存在。但是作为人类的本能,他们依然在寻求同伴,共同抵御不可预知的未来。有时候青芝望着路灯下几人长长的身影,无比感谢命运赠送的这段温和平静的岁月。林彧之总是走在最后面,他喜欢看着青芝开心的样子。对他而言,青城最重要的人,除了他母亲,就剩下她了。他想过许多关于死亡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办法阻止死神带走她母亲的生命。只是时间或早或晚的问题。所以,他希望青芝永远不要去恐惧这些问题。天然的悲悯与善良使得灵魂相近的两个人互相靠近。
但现实是,横贯在所有人面前的一个新问题,是高考之后的打算。
林彧之自然是要回北京的。重点没有太大问题。专业还没想好。顾小余已经决定去浙大学医。而按照目前分数,依然还是有一定差距。顾小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瞬变成大人的。心里有了追逐的目标。距离有些远,也就学会披星戴月赶路。顾良辰倒是不慌,自顾自追着周杰伦每出的一首新歌。只有青芝,依然看不见未来。她没有任何打算,不知道将来她会化为社会中的何种角色。在青芝的生涯中,所见最远的角色,不过是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端上这个吃穿不愁的铁饭碗,已经是全家的荣耀了。她其实有过一些隐约的想法。只是因为说出来太过遥远。因此从未吐露。她想成为一个漫画家。未曾填海造陆搭桥,未曾有路径领她去见那个相关的世界。梦想始终只是在黑暗里不曾萌芽的种子。
大家都有意回避这个与未来相关的问题。
所有的白天,都充斥在各科考试的轰炸中。只有晚自习结束后,那一段短暂的回寝室的路,成为他们的交集。两百天倒计时开始贴在黑板正前方,提示所有的学子。时间不等人。
每撕掉一页,心头就要被压上一根稻草。多少人阵亡在那场倒计时里,开始放飞自我。又有多少人用趴着的方式缓慢前进,期待爬过那座独木桥。
一天晚自习过后,顾良辰突然对大家宣布“同志们,我要放弃了。我想好了,去一中重读一年,以前跳舞的底子还在,我准备考艺校。”
顾良辰的决定让大家很意外。没有任何征兆的,甚至昨天,顾良辰依然跟他们谈起昨天的试卷有多变态。对于这个决定,三人都特别吃惊。
她抱了抱青芝,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吗?过去我特别看不惯你,明明你拥有很多人不曾拥有的,却老爱怨天尤人。以后,要好好的。”
顾良辰越说,越觉得难过。忍不住啜泣。
顾小余拉开她。“其实,咱们的顾良辰也有优点呀。颜值高在将来的婚恋市场可是一个特别大的优势哦。”
顾小余果然改不了自己的毛病。顾良辰一听这话,扑哧笑出声来。她拍拍顾小余的肩膀,“剩下的路,你们替我走完。”泪水冷不丁又出来凑热闹。她别过头不想再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青芝重新抱了抱良辰,“我其实一直很自卑。谢谢你告诉我,我有这么好。我一直不习惯纪念。可我一定会纪念,我们所有在一起经过的岁月。”
命运就此,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