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多天，很快就到期末考试了。天气进入寒冬。早晨时分的校园经常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寒雾里。同学们永远都是神色匆匆。大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教室里，复习，刷题。
那二十几天时间，对青芝来说，格外漫长。
闲暇时分她经常翻看自己的那叠画稿。?她的那叠稿纸，已经很厚了。画稿里的小芝，也从只有一个团子那么高，长成一个少女。她是从初中开始迷上画画。直到现在，她习惯用这种安静的方式表达情绪。
一天晚自习，她正翻看的入神，林彧之碰碰她的胳膊。
“可以给我看看吗？”他早注意到青芝涂涂写写的这本画册。
对于青芝来说，这是她所有的秘密，从不与外人分享。顾小余那么爱闹腾的性格，一向懒得看这些。
青芝没出声，悄悄挪过去了。
林彧之小心翻开。在第一副画面里，他看到了青芝曾跟他讲述的顾小余牵着她的手，站在一棵树下。还是孩童时候的顾小余指着高处，说，等明年树上的果子熟了，我摘给你吃。
那时候，他们都只有一个团子那么高。??一晃，十多年的时间。这是一段非常非常宝贵的感情吧。?再往后翻许多画面，皆有顾小余。
其中有一副，里面有八个孩子，拉着手经过一座桥。那时候的青芝，脸上飞扬的表情，完全不像现在，总是那么心思沉重。
“这是什么时候的？”
青芝瞟了一眼，“很久以前了，那时我们还约定过十年以后再回去，一晃十年竟然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
那时候的青芝，就已料定这个十年之约，不过只是一场玩笑话。当真的，只有她。后来的那些孩子，早已在各处生活，也早已遗忘当初的自己。更加不记得当初许下的诺言。?十年之后的夏天，也只有青芝一个人回到过那个空荡荡的校园。
林彧之继续翻阅，直到最后几页的日期。
2006年10月20日傍晚，他刚打了一场篮球，插她的队打了最后一份菜。他分给她一半土豆丝。他记得那时候她的表情，冷若冰霜的。
2006年的11月8号清晨，那天早自习，他偷偷帮她拽了一下高处的花藤，她被他的声音吓跑。
2006年11月25夜晚。那天是期中考试过去没多久。他发现了蹲在教学楼前哭泣的她。为了躲避巡查老师带她走了小道进宿舍。
2017年1月1日，他陪她看过一场盛大的焰火。
2017年1月8日，是他的一张侧脸。
林彧之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那张侧脸上。
青芝发现他翻阅到了最后几张。收回了稿纸。
“原来你都记得呀。”
青芝不会告诉林彧之。?只是因为与你有关，所以才会记得。
“青芝，学理科是我妈妈的意愿。我后来才知道班主任找了我妈妈。”
“那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关联。”青芝提高了一些声调打断了他的解释。一听到这件事，她明显有些激动。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起伏有点太大了。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青芝，其实……”林彧之刚想开口，结果教室门口有人在喊，“林彧之，你妈妈来看你了”他没来的及告诉她，其实，那天，看焰火的时候，我想说，我喜欢你。
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仓促淹没在时光里。最终落满厚厚的灰尘。
第二天早自习，林彧之推开教室门急匆匆赶到。昨天她母亲来接他回家。所以没住校。
南方的冬天特别冷。在外头走一圈，凝结在衣服上雾气都能结成冰渣子。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冻得没有知觉。
他坐下来，跺跺脚，摘下手套，哈口气搓了搓脸。
“外面特别冷吧！”青芝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恩，今天零下3度。地面有积水的地方都结冰了。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一样。北方虽然温度低，但到处是暖气。南方感觉长年笼罩在一片水雾里。又冷又潮。”
“我没去过北方。不过老看那边一到冬天冰天雪地的。将来很想去看看。”
“青芝，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期末考试后，就是新年了。送给你做新年礼物。”林彧之坐了下来。递给他一张纸。
“新年礼物，太早了吧”青芝突然觉得好开心呀！之前压在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此消散。
林彧之第一次，看到青芝笑。在那个冬天的早晨。水汽凝结在玻璃上，一片模糊。青芝靠着窗，歪着头看向他，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他忽然想说，青芝，你应该多笑笑。
“我帮你申请了一个QQ号。号码是278783316，密码是你的名字首字母加今年20072007。然后你登入的时候，要注意可能会使用到caps键，有时候会有大小写的区别。”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QQ呀？顾小余说的？”青芝有点惊讶。
“我猜的。你会不会用QQ呀。”
“我可能不太用的上。”那时候的青芝，特别羞愧。
青芝收了那张纸条，她笑起来的时候，通常会别过头，抿起嘴巴偷偷笑。
林彧之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要送给她一个什么礼物让她能够稍微开心一些。这个礼物，应该是她能够用的上的吧。
“我没给设置名字。回头你自己设置。然后好友列表里添加了我。有什么不会操作的可以问我。以后你可以通过它添加一些其他的朋友。这样也许你不会总那么孤独了。”
青芝心里，开出了一朵花。这个寒冬，终于不那么难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