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沉,转眼间便到了深夜,聂辰觉得困意席卷而来,上眼皮开始忍不住寂寞,拼了命的奔向下眼皮的怀抱,聂辰的头脑也慢慢放空,逐步进入梦乡,没多久,便传出他轻微的呼噜声。
“咔吱吱~~~”
先前昏厥的老爷子突然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朝着聂辰方向张望着,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悄悄走到院子里,孤零零的坐在水池边上,从怀中掏出一个上品绸缎打造的布袋,掏出一撮烟丝,熟练的用油纸卷起,随后指尖冒出一星光热点燃烟草,开始大口的吞吐着寂寞。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本以为可以让缺脑为老夫送终,没曾想他也遭到奸人陷害,白白的丢了性命,老夫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到,真的是可悲可叹啊!”
老爷子伤心欲绝,一想到缺脑已死,他便觉得有一把顿挫的钢刀在他的心尖来回挪移,倍感疼痛。
他的双眼已经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且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开始迷迷蒙蒙,透在平静的水面之上,映出一张满是沟壑且苍老的脸。
空气也开始变得阴冷浑浊,严寒的风刺骨的扑打在他的心尖上,为本就心生悲凉的老爷子雪上加霜。
“啊~呫!”
老爷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后两行鼻涕从鼻腔中流淌而出,他连忙抬起衣袖,将鼻涕擦拭干净。
“老爷子,这么冷的天,你独自坐在那里,岂不孤单?”
他连忙将头抬起,朝声音方向望去,看见空洞处倚靠着一个人影,从身形上不难看出,此人正是聂辰!
只见他手中拿着两坛“天子笑”,朝自己慢慢走来,老爷子便开口问道:
“聂掌门,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难道要陪我这个老头子不成?”
自己明明是确定聂辰睡着以后才起身来到院中的,按理来说,他不会这么快醒来,除非只有一点,聂辰的熟睡是装出来的。
“老爷子,我心中烦闷,实在无法入眠,若你不嫌弃,就陪我在这星空之下畅饮几杯,如何?”
聂辰已经走到了老爷子面前,抬手晃动着手中的两坛“天子笑”,发出“噌噌”的撞击声。
老爷子一手接过天子笑,熟练打开封口,猛灌一口醇酒,顺势咽入腹中。
“啊~好酒!”
老爷子一脸惬意,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聂辰坐在身边,聂辰会意,忙附身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可是还没有完全坐稳,老爷子便张开了嘴:
“聂掌门,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菜?”
聂辰摇了摇脑袋,无奈的笑了笑。
“也罢,老夫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人陪着一起喝酒,已经实属不易了,怎么还奢求有好菜呢,真的是太过分了。”
老爷子一边叹息的说道,一边偷偷观察着聂辰的表情变化,两只本来浑圆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聂辰也很是机灵,他不仅仅发现了老爷子偷瞄自己,还听出他话中有话,表面上看着很是理解自己,实际上还是想要好菜作为陪衬。
“老爷子,您大病初愈,只喝酒不吃菜的确有些不妥,是小辈考虑不周,望您老人家切莫见怪,我这就去前院准备好菜,您暂且等候,不会耽搁太久时间。”
聂辰说完,便佯装站起了身,老爷子一把将他拽住。
“聂掌门,就咱们两个人,凑合一下得了。”
“没事的老爷子,你来我吉鹤轩总不能让你饿肚子不是?该有的一个都不能少。”
“哎,聂掌门你太客气了,真的不需要。”
聂辰顿了顿,没有接话,沉默数秒中后,开了口:
“哎,那好吧,既然老爷子一再强调,就照你的意思办喽。”
聂辰假装很随性,实则心中乐开了话。
“啊?聂掌门~~你~~你可以不听~~老夫的啊~~嘻嘻。”
“那怎么行呢,您是老前辈了,我作为小辈得尊敬你不是?”
老爷子砸了咂嘴,好好的一出戏被自己唱坏了,这就是强行为自己加戏的后果。
“老爷子,我敬你一个!”
聂辰端起手中酒坛,很是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天子笑。
“啊~~真是痛快!”
老爷子看着聂辰给自己敬酒,做个做样子,佯装喝了一口,表示接受聂辰的敬意,随后便垂头丧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山珍海味。
聂辰很是理解老爷子现在的心情,大病初愈又一直空着肚子,任由谁都会和他一样,没有丝毫体力,可是眼下的吉鹤轩千疮百孔,房倒屋塌,早就没有了存粮,的确拿不出可以出手的菜品。
“老爷子,你这是想黑袍他们几个了吧?”
聂辰先打破了宁静,他看老爷子心事重重,说出自己的猜想。
“哼!那几个狗东西,还不值得老夫去想!”
老爷子瞬间精神起来,一头的白发也随着升腾的气血矗立起来!
“老爷子,我看黑袍他们几人品行不坏,你生命垂危之时,他们可是拼了命的求我救你性命啊!怎么到你的嘴里就变成狗东西?”
“聂掌门,有些事情很是繁琐,一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我那几个部下,只有缺脑对老夫忠心耿耿,凡事都先为老夫考虑,就连那黑袍教主的忠诚度也不及缺脑的三分之一啊!哎~~真的是造化弄人,老夫唯一的希望也被奸人破灭了!可惜了我那刚正不阿的缺脑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老爷子再度哽咽,情绪有些失控,他抱起怀中天子笑,豪饮起来,不少酒浆来不及吞咽便被倒出坛外,顺着他的衣领向下蔓延,聂辰见状慌忙上前,一把夺过老爷子手中的那坛天子笑!
“聂掌门,你不知老夫痛楚,就让老夫醉倒在星空之下,抛开一切烦恼,好好的大睡一场吧!”
“老爷子,我以为你大病已愈,才找来这美酒与你对饮,没想到你所受的寒气竟如此狠毒,不仅仅伤及筋脉,还重伤了你的脑子!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清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聂辰觉得老爷子胡言乱语,分不清善恶黑白,他亲眼看见缺脑举止反常,还重伤数人,若不是黑袍教主及时出手阻拦变成狼人的缺脑,恐怕他们几人真的要惨死缺脑的手中!这老爷子虽然当时处于昏迷状态,但是与黑袍五人相处了数十年之久,不可能不清楚他们的品行!
“哈哈哈哈,聂掌门是不是也以为老夫是一个疯子?满嘴胡说八道?老夫原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这般眼拙!看不清事情的本质,还质疑老夫!也罢,世人都说老夫是个疯子,老夫也不多你一人!”
老爷子说完,甩了甩衣袖,一跃而起,消失在无尽的星空之中,临走之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小子!一定留意后院水池,否则你必死无疑!”
“疯了,绝对是疯了!一个水池而已,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聂辰直呼自己愚钝,竟然陪一个疯子聊了这么久,愤愤的收起两坛没有饮完的天子笑,摆放在屋中桌子上,将身子完全倒在床上,静下心来仰望着屋顶。
“老爷子说水池有问题,这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安静下来的聂辰不停的回想着老爷子说的这句话,他觉得此话似曾相识,可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到底在何处听过类似的话语。
突然,他眼前一亮,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