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屋内幽暗如夜。
一位老者脸上忽明忽暗,眼中倒映着荧光……
幽暗中,有七八块光幕如镜般嵌在空中,时而有光幕泯灭消逝却又有新的光幕亮起,看着生生不息。
光幕中时而人多,时而人少,时而山上林间,时而上道过桥……
唯一不变的是总有三个人影显露其中,是年纪都不大的娃娃,偶尔还有一头大水牛乱入……
忽的又有一块光幕熄灭,再亮起新的光幕后,犹如泥塑的老者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偏着头,仔细盯着最新亮起的光幕……
光幕中显示是在林中……
“这护卫……”
“恩?这大丫头……”
“风跳……开光……原来是融合……”
“暗下黑手……哎哟,小丫头……不错不错……”
就这一块光幕,引得老者细看不说,竟是还不断言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光幕生生不息的接替着……直到最后一块光幕熄灭,再也没有新的亮起……
犹如散场前的电影院,深陷在一片幽暗之中。
啪啪的声音接连而起,那是木头特有的清脆声,每有一声,便有一阵光亮闯入……
随着最后一声消散,四周已经一片明亮……
窗外骄阳晴空,白云朵朵……
门外山石花草,春意绵绵……
这每一眼,每一处都如看画卷,显然全是经过精心的设计。
有如此匠心,这间屋内的摆设却极其简谱素雅,除了正中摆开的两排茶几椅子外就别无他物……
老者坐在正中上位之上。
素见清若是在场,必定会觉得这间屋子十分眼熟……
这可不就是中式的高级会议室嘛!
“就这些?”老者寻常打扮,平平无奇,就像村头下棋的老头,现在似乎觉得“电影”看得还不过瘾。
“你都看了将近三个时辰了。”有人无奈。
这宽阔的屋内原来还有一人,要是素见清在场,他又眼熟了……
这回话的正是相处许久的商头!
“你可是走了两个月。”
“两个月又十九天。我又不能光明正大地用影留石,一块影留石就留影一刻钟,期间还不能断,一断就要用新的,你知道我弄这些有多累吗!”商头一脸痛苦地抱怨着。
“我看你挺开心的。”
“要不是那个小子有点意思,我大概都走不下来。太墨迹了,这活憋屈!”商头怨气冲冲不减。
“我不是要听你抱怨的。”
“恩,你听说了吗?在疆宁城,那个你给了一件宝器的小子,被他们打得结了婚就闭关去了。不是我说你,你挑的那个小子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你知道我要听的是什么。”
“小丫头素见凛,天开二窍。大丫头商落羽,天开四窍……小子叫素见清,我没看清。”商头像是故意搞事。
“都是隐藏的?”
“嘿嘿!除了大丫头有隐藏的痕迹,其他两人没有。”商头得意洋洋。
“恩?”
“你别看我,作为一个装成三窍的商头硬是要看破他们家的隐匿之法还不能引起怀疑,你怎么不自己去!”商头理直气壮。
“大丫头隐藏了,那必定是四窍以上……小丫头你没感觉到隐藏那就是二窍,可二窍怎么打融合镜的风跳占尽上风,何况还有心怀不轨的另一个四窍融合镜……”
“想那么多屁用,他们家有正常的吗?你没看那小子一路上那么多古怪手段,偏偏就是灵气不沾不动,那个小丫头倒是看得出有精心调教可也透着古怪!别看大丫头这样,要是来个虚虚实实的,指不定也是个二窍……嗯?我真是灵透!他们家还真做得出这种事!”商头喋喋不休最后像是把自己都说服了,一脸信誓旦旦。
“那个护卫是怎么回事?”老者话头一转。
“打探出这趟送货和总院入世有关就自己过来了。焕因,天开四窍,十八岁就融合镜……家住深山,在修院刻苦修炼十三年,一次都没回过家……他娘亲有一年想来看看他,路上就被强人……之后他一己之力想荡平强人据点,可深山边境之地,边城守军都无可奈何,终是难以为继……之后便当起护卫,一路上杀强人赚钱准备来总院,大概钱够了,今年入世就来了。”商头说起护卫倒是滔滔不绝。
“这心结已成,以后破镜可难了,要不以杀破镜要不就疯魔,除非心结自解。”
“你能不能别只关注这些?”商头无奈。
“我们总院就负责这个,你这两个月十九天就弄了这些?还比不过一个护卫详细。”
“你埋了钉子过去五年,也没见你多了解啊,有本事自己去!”商头气呼呼的起身离开,出门时还将门甩得震天响。
“自然是要自己去看看的。”老者不知何时就站到窗边,看着窗外,鸟瞰着恢宏宽广的內枢城。
……
咿呀~砰!
一阵尘土飞扬……
素见清伸着手宛如雕塑静止……刚抬手想推开屋门,手还没碰到屋门,这屋门就自己往后一倒,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机械地缓缓转身……这一路过来,所过之处像推枯拉朽一般,这座院子里全是倒地崩坏的朽木……
满目的狼狈惨烈,可真的就没有一处是他弄的,犹如屋门一样,这些东西他可是碰都没碰到……
这才进院没一会就成了这副模样,这可真是比林黛玉还林黛玉,如此弱不禁风的样子令他怀疑这里是不是什么上古遗迹,而且是随时就能风化为尘土随风而逝那种!
院门边上有一个嘴角下弯,鼻梁中间有一处凸起的中年妇女。
她倒是丝毫没有素见清的担忧,依在门边上不断磕着瓜子一样的吃食,随着不断扬起摆下的手,门边上的泥墙也不断抖落着泥土,犹如妇人嘴里吐出来的空壳……
“好姐姐,你看这里都这样了,租子能不能再少点?”素见清赔笑道。
“不是姐姐不体谅你,你看你提的那些要求,这里可是全满足了,你定金我可不退啊!你要知道,这出门走出巷子就是青云道,不远处就是总院正门!这道上哪家哪户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就这小院,多少人求着要高价来买,我可都没舍得卖。”一边磕着瓜子倒也没影响到说话,依旧吐字清晰,抑扬顿挫。
素见清无奈四顾,这院子其实并不规,就像一个竖着的小长方形,又因为院子右边的土墙有一小节奇怪的外扩而显得畸形。
来时他就发现这院子的右边是一座小土地庙,这院子畸形地外扩显然是占了不少土地庙的地方。
这就导致了房子似乎和土地庙纠结在一起。
在这种修炼玄学的世界,他是不太信有人会来买这个院子。除非是买主连土地庙都买下,然后推平所有,选择重建土地庙或者房子,可不管是怎么选择,显然脑子都很可惜。
总院入世在即,计划已经开始,一天转下来也发现住处实在难找……
看着妇女定金不退,想着两间客房每日的花费,现在就连看着门边掉落的泥土都觉得心痛……
妇女最后正式成为包租婆,那下弯的嘴角不住的上扬,显得十分努力。
她收起一叠银票,扭着腰头也不回的走了。
要不是事先看过地契还去官府确认过,素见清真的怀疑这就是个骗子!
回头看着上古遗迹般的破落小院,伸手想关门却发现院门早就四分五裂了……
学区房,贵啊!在哪都一个样啊!
高贵的学区房就这样没锁,不对,是门都没有的敞开着……
赶在傍晚前,素见清退了客房,节省了不少。他背着蒋奶奶,带着两人一牛来到新家。
“哥……你不会被骗了吧?”小丫头张嘴就补了“一刀”。看着哥哥那心痛的表情,“恩!地段很好,能找到这样的很不错了!”小丫头肯定着进了院子,先是来到撘在院子里的土灶前,伸手就要碰那遮挡土灶搭建的木架……
“别!”素见清惊恐喊道。
轰隆的闷响,果然遗迹又风化一处……
“哥,我可没碰到!你喊得小声些,也许就……”小丫头瞥了一眼和尘土难以区分的齑粉,“……不会倒了……吧?”
“还有些时间,我先去买张床给蒋奶奶躺下。”素见清将背着的人交给商落羽,拉着牛角带着大水牛一溜烟的小跑离去……
再回来时已然夕阳西下,这床经过不断砍价,甚至以自己用牛运回家为由进一步削减了价格,这次交易让素见清心里好受不少。
刚到家门口,他反而先看了看隔壁的土地庙,这才确认眼前这个院子是自己的上古遗迹……
崭新的院门只是没有上漆,不过那些树纹也颇为顺眼。
推门进屋,土灶上也撘起新的盖子,更重要的是所有土墙显得十分扎实如新夯成的一般……
遗迹似乎焕发了生机!
屋门和院门如出一辙,探头进去一看,商落羽背着蒋奶奶单手洒着水,小丫头正在扫地……显然大扫除已经接近尾声。
“什么情况啊?”素见清满是惊喜。
“全靠商姐姐,房门的木材是商姐姐去总院的山里弄出来的,屋门我看看就会做了。”小丫头边扫地边回话。
“这个我猜得到,我是说……”
“还好是土房。”商落羽扬手,水花四溅,只见小丫头扫出的泥沙尘土渐渐变得湿润泥泞,然后往墙上飞去,没一会就干涸下来和泥墙融为一体。
这地区也就土房能这样,换石砖什么的还真不行。
素见清大喜之下喊道:“丫头,木床在大牛身上,你撘起来。我去买些菜,今晚怎么也要吃一顿乔迁新居宴!”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
小丫头一听,双眼精光四射,不由咽着口水……
商落羽嘴角也是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