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里是……什么……什么……所……吗?”
一间破财不堪的小铺子中有话语响起,声音不大而且忽高忽低的音调正显得这家店名对于来人来说显然是一种困扰。
“没错!这里是科学解惑事务所,对于修练的疑、难、杂症都十分了解,可以提供最全面的科学援助或者科学咨询,保你满意解君愁!”
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少年从一张小酒馆都必备的长柜台下漏出一个脑袋。他脸上满是尘土污迹,再加上一手正拿着块乌黑抹布,抹布上还有污水滴滴答答不断流着……他的模样和这间小铺子一样的狼狈。
来人本就显得有些不安,被少年这模样突然一惊,本能的就将手边的一个小男孩紧紧拉在身边,这个小男孩倒是没有丝毫害怕,正一脸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我叫素见清,正是这家事务所的……掌柜,请问是不是有什么困扰?”素见清见来人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妇,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岁的男童,他心里已然猜出了个十之八九却依旧照常接待着。
农妇一脸迟疑,四处不断打量着这间破败不堪的铺子,那样子像是要极力找到一丝安全感。
铺子像个小茶馆,四通八达的采光极佳,就是屋内的摆设极少极旧,又因为光线中看得到灰尘浮散的痕迹,这样就愈加显得这个古旧的铺子十分不堪。
一个十分不正经的破败铺子,一个拗口不明所以的店名,一个嘴上没毛的少年掌柜……真是处处都没有安全感。
“小朋友,哥哥问你些问题,答好了,这浆果就给你吃,好不好啊?”素见清不知何时蹲下,正举着一个浆果说着。
男童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害怕神色,他脸上有一丝迟疑闪过便微微点点头。
“几岁啦?”
“七日前刚满五岁!”男童盯着果子,回答得十分细致。
素见清看着男童死死盯着浆果,再看着他那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一笑后就将浆果递给他。
男童急忙接过浆果,转身便高高举起,对着农妇说道:“娘亲,浆果你吃!”
这举动让素见清一愣,他嘴角微扬,又掏出一个同样的浆果,男童见状将手里的浆果硬塞给农妇后又死死盯着新出现的浆果。
“你五岁的那天,有没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比如力气变大了,看得更远了,听到很小的声音之类的?”
男童思考良久,犹豫了很久以后,他低下小脑袋摇了摇头。
“世人五岁受天仁地德,祖神恩泽以筑基,筑基成,七窍得开,又以天资根骨定数,得开几窍自有天定……”素见清絮叨着缓缓站起,看着农妇最后说道:“是一窍未开,被修院拒之门外了吧?”
农妇闻言一愣,双目泛红,手中的浆果犹不自知的抓着,这使得那浆果的汁水横流,汁水殷红如双眼,如血如泪。
“他们不收就不收,非要说我儿子是废人废物。我不服,可我一个农家妇人,也只是得开了两窍,我无能为力……我……”农妇说着,突然蹲下抱着男童痛哭起来。
“然后就有人让你来这里试试,对吧?”素见清蹲下,安抚着不知所措就要跟着哭起来的男童。
安抚好小的,他这才慢慢扒开那流着殷红果汁的手,他细心处理着污渍残渣,全然没有发现农妇惊讶得呆滞起来。
“你儿子很好,天仁地德,祖神恩泽之下,哪有什么一窍不开之人啊!那种人怕是要天地唾弃,祖神厌才行,这其实比那七窍天开的天选之人还要难做到呢!”素见清像是街坊闲聊一般。
“那为什么!为什么……”农妇哽咽呢喃。
“小朋友,你一进屋,眼珠子就四处看什么呢?”清理好农妇的双手,素见清对红着眼睛一脸倔强的男童突然问道。
“这里好漂亮……”男童一愣之下傻傻回答着又四处打量起来,眼珠子提溜转着。
素见清微笑着一脸果然如此,农妇听着却一脸茫然。
“再去修院试试吧,不过得见到长老或者院长才行。”素见清不再解释。
“这……我带着儿子跋山涉水,所带的山货野味都交给那些告诉我来这里的人作为答谢了,现在再去,两手空空的,更别说是要求见长老和院长了。”农妇犹豫再三,还是缓缓道来。
农妇显然是极为世俗之人,在面临着不对等的情况下,会选择寻找令自己放心的安全感。
一进屋的神态,言行,举止无一不是如此。
“意思是我的辛苦钱也没有了?”素见清话头一转,一脸难色。
农妇闻言更是惊慌失措起来。
“哥哥,你随便再问什么都行,我不要你的浆果行吗?”男童不知何时甩开了农妇的手,此刻正拉着他的裤脚。
“这样啊……那就……”素见清蹲下,开始和男童窃私语起来。
农妇一脸的担心,因为她看见的是素见清一脸的坏笑。
“好!”男童目光坚定,十分干脆的应了一声,转头便牵起农妇,嘴里奶声奶气着,“娘亲,我的事我自己来!”说着他便拉着举足无措的农妇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天,修院门外,一个五岁男童奶声奶气地高呼着:“天开四窍之寒子,特来求学,望能一见长老院长。”
修院大震,更有修者出言这男童是一窍不开的废物罢了,怎么敢来修院胡搅蛮缠。
谩骂男童者愈多,男童也不知是否未经世事太过天真,整个人毅然不惧,依旧是不急不缓地继续高呼着。
农妇整个人又惧又怕,却是猛然间发现那波验堪自己儿子和指导自己去那破败铺子的两波人正站在一起,全在对着自己的儿子咒骂着。
她又怒又气,却只能死死抓着儿子的小手,此刻,她也才发现,儿子的小手也正紧紧抓着自己。
“闭嘴!在街上谩骂撒泼,你们还修个什么道?”一声训斥,门口的修者们突然安静下来,人群缓缓让出一个过道,一个老者慢步而出。
这老者其实已然观看许久,眼看一个农妇带着个五岁男童,不仅是毅然无惧,更是没有任何谩骂之言,看着这对母子眼中的坚持,他知道这对母子并不惧怕。与此相比,那不断谩骂的修者便是落了下乘。
老者也因为两母子这番举止这才又仔细看了两眼,这一看之下,双眼一亮。
“有子如此,我院便收下了!”老者一句话就将闹剧来了个大结局。
农妇看着这个气度不凡的老者亲自走出门来迎自己,心里的怒气和惧怕全然散尽,只剩下最朴素的反应。
最后反倒是她被男童拉起随老者慢慢在人群让开的过道中信步走着……
“这位老爷爷等一下下。”男童不仅闲庭信步,更是走到一处时,对老者奶声奶气说着。
众人只见一个五岁男童堂而皇之地走到一群人面前,显得极其不熟练地清了清喉咙,随着奶声奶气的一“呸!”一些极为细小的唾沫甚至都没能离开那张小嘴落在了唇上……
这吐口水的行为效果极差但是意思十分明了。
那一堆人没沾到任何唾沫,可的确是被一个五岁男童啐了一脸。
周遭被男童的可爱模样逗得大笑不止,甚至还有人笑得东倒西歪。只有正对着男童的他们一个个脸色胀红,看着老者也是微笑不已,他们真是克制得生不如死。
“这是大哥哥让我吐的,他说今日事今日了,以后少弄这些,好好修炼,早日天上地下,自在逍遥不好吗?”男童奶声奶气的教训起来。
吐口水加口头教育的二连击真是打得这群人纷纷想找个洞钻进去,一些与他们站得近却没什么情分的纷纷避开,这更是让他们愈加暴露出来。
就在这群人骑虎难下之际,只见男童突然冲上去抱住人群头前一人的大腿撒娇道:“小师弟见过众位师兄,这都是那个哥哥教我做的,他说没钱就要替他做这些事才行!”
农妇犹豫再三,也出言说道:“孩子还小,也记不住什么事,以后还要有劳你们多照看照看,我一个农妇,也不能长来照料。”
这一顿变化弄得围观群众满头雾水。
“那可是要好好照看的,多久没收到天开五窍的好苗子了啊!”
在老者的感慨中,农妇震惊着,全场沉默着。
之前看着笑话的人们此时都羡慕起被男童特殊对待的这群人。
丢脸是有,可对于一个五岁的男童又有谁会真在意呢?
再听农妇和长老的话语里暗藏着吩咐这群人多照看一二,显然这天开五窍的小师弟将会与这群人更亲一些。
这群人自然也是喜笑颜开起来,纷纷应下做出保证。
“啧啧,竟然是天开五窍,然而连吐口水都做不好。”素见清在人群里悄悄退出,嘴里嘀咕着。
无人的巷角,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缓缓转出……
素见清看见来人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