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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阳光刚好落下来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冯悠然与林溪涧一起待了四天,到了第五天中午睡醒后,冯悠然陪林溪涧吃完午饭,让林溪涧自己回住的地方,自己要回厂里忙工作的事情。林溪涧虽然心有不舍,但她知道冯悠然出来这么多天,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肯定不放心工作的事情。

冯悠然走后,林溪涧怕自己迷路,在酒店前台拿了张名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林溪涧走出酒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溜达。

林溪涧到照相馆取完照片后,发现距离照相馆不远处有家影像店,她走了进去。林溪涧在陈列满光盘的货架旁来回走了两圈。正当林溪涧觉得没有她感兴趣的光盘,转身要走时,把拐角处的一张光盘蹭掉了,她蹲下身去捡被她蹭掉的光盘。她把光盘捡到手里时,看到是由海瑞影视公司出品,孙俪和何润东主演的电视剧《一米阳光》。这是她几年前一直想看却没机会看完的故事。

《一米阳光》这部爱情偶像剧是2004年3月份上映的,总共30集。当时林溪涧正在读高一,周末在家休息时看到孙叶桐在看,她跟着瞥上几眼。林溪涧被孙俪主演的伊川夏时尚的装束,沉稳的性格,和她对感情的执着所深深吸引。她憧憬着以后能去丽江游览观光,看一看丽江古城和玉龙雪山,感受一下那里的东巴文化。每当林溪涧想坐下来多看一会时,孙叶桐都会赶她去自己房间做作业。这部没有来得及看的电视剧,就成了林溪涧心心念念的东西。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溪涧知道了海岩和他的所有作品。林溪涧期待着有一天能像海岩一样,通过自己的见识和手笔写出一部部优秀的小说,然后把它改编成影视剧,走进各大院线和千家万户的电视机,有着高票房和收视率,有着优良的口碑。

高一那年的暑假,放假第一天,林溪涧就坐公交车,从县城跑到市里最大的书店去寻找这本书。好在如她所愿,很快她就在畅销书的书架上找到了它,把它买回家。回到家之后,她向孙叶桐扯了个慌,说自己得连续做四五套模拟试卷,如果她不出房门,让孙叶桐不要打扰她,包括吃饭的时间。孙叶桐看林溪涧把学习抓的这么紧,心里很是安慰。孙叶桐把这件事告诉了下班回来的林庚年。林庚年朝孙叶桐笑了笑说,林溪涧哪里是做什么模拟试卷,八成是又淘到自己喜欢的书了呗。真是知女莫若父啊!不过林庚年看是刚放暑假,也就没多过问。林溪涧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林溪涧看书有点慢,但她有个毛病,所有的小说她只看一遍,从来都不会看第二遍。看完一遍后,她能把里面的故事情节记得很清楚。一个下午加一个通宵,林溪涧终于把小说看完了。

林溪涧在付款时,看到店里窗户上挂着和电视剧里一样的驼铃,她愣在那里出神地看着,久久不愿离去。她给老板说,她很喜欢这个驼铃,问他卖不卖?老板看看林溪涧手里的光盘,又看了看挂在窗户上的驼铃,仿佛猜到了这个小女生的心思。老板告诉林溪涧,他的这个驼铃是几年前到丽江旅游买回来的。当时他也是看了《一米阳光》之后着了迷,在电视剧播完后,直接买张机票飞丽江去了。老板说,如果林溪涧喜欢,可以把这只驼铃送给她,君子有成人之美。林溪涧对老板再三表示感谢后,带着光盘和驼铃走出影像店。

林溪涧走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中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喷泉,喷泉在音乐的控制下忽高忽低忽急忽慢的舞动着。广场周围种满了棕榈树,林溪涧走到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林溪涧摆弄着手里的驼铃,过了不多久,她感觉困意袭来。林溪涧把驼铃装进放光盘的手提袋里,她把袋子放在椅子上。林溪涧脱掉外套,在椅子上躺下来,把外套盖在上身。林溪涧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微风吹过,像是北方的春风令人沉醉,她在这舒服的阳光下和和煦的微风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驼铃掉到了地上,林溪涧被驼铃声唤醒了。

林溪涧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的走回去。她走在步行道上,冯悠然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她,离开的这几天里,厂里出了一批货,由于质量不合格,被客户退了回来,今晚得加班重新赶货,没办法过去陪她了。林溪涧挂掉电话后很失望,一路上她感觉有点落寞,就拨通了陈子诺的电话,一直聊到她走回住处。

林溪涧在外面逛累了,自己一个人走了回来,由于路走的有点长,她到了酒店,倒在床上睡着了。

迷糊中林溪涧听到有人敲门,她从猫眼中看到是冯悠然,她打开门让他进来。林溪涧问冯悠然怎么又有空过来了?冯悠然说,本来打算加通宵,刚接到停电通知,说是得停电一夜,停电就等于停工。他一直挂念着林溪涧,所以就跑了过来。

冯悠然进来后就一把抱住林溪涧,疯狂的吻着她。正当冯悠然和林溪涧云里雾里时,门外想起了刷卡声,门把被按了一下。林溪涧和冯悠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有个女人气冲冲的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女人直接坐到房间的小茶几旁的椅子上,她看着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冯悠然和林溪涧。林溪涧不知所以然的脑袋直接蒙圈了,冯悠然坐起身拿起浴袍披在林溪涧的身上。冯悠然快速穿好衣服,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林溪涧的头,凑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我出去一会,你和她谈谈,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林溪涧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已猜到了来者是谁,她告诉自己现在必须冷静。她看着冯悠然带上门走出去。

林溪涧穿上拖鞋,走到茶几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她拢了拢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意套了两道。林溪涧端详起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女人的年龄大概三十出头,相貌较好,化着淡妆,身材苗条,穿着得体,神态谦和,面相温柔。

那个推门而入的女人正是江兴玲。江兴玲神态淡定,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很冷静的告诉林溪涧,自己是冯悠然已婚十多年的老婆。他们之间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现在在老家读书。她一直很爱冯悠然,但是冯悠然不爱她。她也知道林溪涧在冯悠然心目中的位置。她恳求林溪涧看在两个还未成年孩子的份上,离开冯悠然,因为她不想让孩子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成长。

听到此时,林溪涧感觉自己“被”做了小三。林溪涧问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是真心深爱着冯悠然的,他们之间是那样的默契,奈何生不逢时,相见恨晚。

江兴玲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林溪涧,似乎在给她要个肯定的回复。

一时间林溪涧竟不知该怎样回答江兴玲,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小三的?事已至此,自己该收拾一下受伤的心灵,哪来哪去?

渐渐的林溪涧觉得江兴玲的五官开始模糊起来,她打了个喷嚏,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棕榈树下的椅子上。放驼铃的手提袋依然安好的放在她头顶的位置。她摸着自己的一头虚汗,发现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而已,但她却觉得梦境竟然那么的真实,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林溪涧坐起来之后,看到天已接近黄昏。她抬头看看天,南方的天空比北方的清澈,气候也要潮湿很多。林溪涧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爷孙模样的两个人在看喷泉。爷爷打扮时尚,孙女年轻妖娆。孙女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搂着孙女的腰。黄昏下这爷孙俩竟显得那么和谐,一下子把中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放大了好多倍。等等,等等,林溪涧觉得好像不太对,突然孙女吻了一下爷爷的嘴唇。林溪涧理了理头绪,她觉得这是在东方而不是在西方,人与人的感情表达非常含蓄,没有这么直接的。她想想刚刚自己做的梦,突然感觉像吃只苍蝇那么恶心。

林溪涧内心做起了复杂的斗争,冯悠然一直都希望林溪涧毕业后,可以过来帮他。来了这么多天,冯悠然也没有带她去自己厂里看看,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林溪涧想乘辆出租车,去冯悠然的厂里看看,看看他是不是有家室,还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但是林溪涧转念一想,到了冯悠然厂里能不能直接进去?见了冯友昌和江兴玲怎么说?如果江兴玲真是冯悠然老婆,她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会不会又一次给冯悠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溪涧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林溪涧最终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决定去探个究竟。林溪涧拿起手提袋,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出租车司机用粤语问她要去哪里?林溪涧没有听懂。司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又问了一遍。林溪涧打开身上的钱包,确认了一下记录的冯悠然的厂址和自己心里记得一致时,她告诉司机去奥能工业城。

司机刚发动出租车,冯悠然的电话打了过来。冯悠然问林溪涧“你在哪里,怎么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

林溪涧没有告诉冯悠然自己在哪里,她疑惑的问冯悠然:“你不是说要加班通宵赶退回来的货吗,现在怎么有空了?”

冯悠然没有多想就直接说:“本来想加班的,工厂突然停电,没办法生产了。”冯悠然被林溪涧这突来的问话和自己的回答噎到了,他想了想问:“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溪涧说:“下午你打电话告诉我的啊!”

林溪涧不寒而栗了起来,她想想自己刚刚做的梦,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的,想要提前告诉她点什么,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接下来怎么办?是按照原计划去工厂,还是直接回酒店,问冯悠然要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林溪涧觉得现在去工厂不太妥当,冯悠然又不在那,她到了之后怎么去调查?该去找谁?然而她觉得回酒店也有些不妥,她怕被江兴玲把他们俩堵在房间里难堪。

冯悠然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打那个电话,但是林溪涧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货被退了回来,今天晚上要通宵赶货的?她究竟还知不知道些别的什么?冯悠然觉得,以自己的行事百密的风格不会有一疏。林溪涧的到来,除了他自己,这边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此事。他两次来酒店前都是故意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就算有人跟着他,也被他甩掉了。莫非林溪涧知道了什么,她暗地里调查了他?就算调查了也不会这么快,这才和她分开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冯悠然百思不得其解。冯悠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人生地不熟走迷路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林溪涧听到冯悠然这么说,她想无论事情的发展怎么样,她都该回去一趟,如果真像她梦里一样,也算是对他们相爱一场有个终结式的告别。更何况只是做了个梦,并没有真正去验实。或许有很多种可能性,只是巧合的碰撞到了一起。她应该暂时选择相信冯悠然一次。林溪涧告诉冯悠然自己可以找到酒店,现在就回去。挂掉电话后,她让司机掉头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后,林溪涧取出口袋中的房卡,在门把手上刷了一下,咔嚓一声门开了,她按了下门把,打开门走进去。

林溪涧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冯悠然,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神态淡然,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喜忧。林溪涧瞥了一眼烟灰缸,里面已经有三个抽完的烟头,她出门时特意告诉前台,让他们尽快把房间打扫了。林溪涧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里整齐干净,她又看了看烟灰缸。林溪涧想,冯悠然还是有点焦虑的。林溪涧走到冯悠然正对面的床边坐下。冯悠然把林溪涧这些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他轻柔的抽了口烟。他们俩面面相觑有十多分钟,冯悠然抽完最后一口烟,把它丢到烟灰缸里。冯悠然不太习惯这样太过于聪慧冷静沉得住气的林溪涧。平日里那个有说有笑直来直往的小丫头好像一下子长大成熟了。

冯悠然起身倒了杯咖啡递给林溪涧,他微笑着缓缓的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直接问吧。”

本来林溪涧有一肚子的疑问,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冯悠然,希望能从他的嘴巴里得到一个毫无隐瞒的事实真相。但当她看到冯悠然的这一刻,她觉得冯悠然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再怎么纠缠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林溪涧没有告诉冯悠然自己做的梦,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担忧。当然接下来梦境也没有转变为现实,冯悠然还是冯悠然,林溪涧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冯悠然总说她爱钻牛角尖,有时候爱胡思乱想。

林溪涧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冯悠然要身份证看。冯悠然推说,工厂年审,身份证在工商局,得一个月后才能拿回来。冯悠然听似无懈可击的说辞,在林溪涧看来,都是为了隐瞒她,提前编好应对她的。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冯悠然的眼睛,冯悠然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但是面不改色。

冯悠然看林溪涧并没有再说什么,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林溪涧。林溪涧接过戒指,把它放在右手手心,端详起来。戒指的款式很简单,一个约有五毫米宽的钢圈,钢圈很有质感,钢圈中间有个镂空的四叶草形状,四叶草旁边有两个小字“悠然”。林溪涧把它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

林溪涧朝冯悠然晃了晃手。冯悠然从林溪涧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很喜欢这个戒指。

多年后林溪涧才把它摘下来。

冯悠然拉起林溪涧戴戒指的右手,也是从这一刻起,他在心里更加坚定了那件事情需要加速处理,他要给林溪涧一个美好的未来。

冯悠然说,如果后天能抽出时间,想带林溪涧去深圳的欢乐谷游玩。林溪涧却说想去看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海边。冯悠然告诉林溪涧,距离这里最近的海在虎门,但是那里的海很脏,除了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看的。

林溪涧从手包里把取回来的照片给了冯悠然一份。冯悠然取出来看了看,觉得拍的还不错,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拿回厂里去,他怕放不好,被冯友昌看到。林溪涧看到冯悠然迟疑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如果你觉得拿回去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把它扔了。冯悠然听到林溪涧这么说,放心,我会把它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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