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让取缔了。”
“噗”的一声，刚到嘴的果汁就让莫胡喷了出来，“少来，你现在干的还是明令禁止的玩意儿呢。”
“说笑的。做这行生意这么久，没见过人类，逗你玩玩。”
莫胡面露难色，他也没想到做占卜能一个种族都去干黑道，看这个架势怕是个遍布全宇宙的黑恶势力。
“人在江湖，说的就是一个’义’字，在外面混，老乡就是亲人，亲人就是家人。既然是家人，做点家族产业不过分吧？不过是集体转行罢了，可不能职业歧视啊。”店主一副看透了他的心思的样子，悠然自得的打量着莫胡，“而且介绍生意的人大概也好久不在黑道混了，连规矩改了都不知道。”
“什么规矩？”
“敲定了买卖才能占卜，直接来的开多少价都不接，卜出来的结果不好也不接。”
“为什么？”
“你做我生意，我才说。不然我得怀疑你是这个。”老板话赶话比了个手刀，
莫胡则是看着这个手势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应。
老板见他对这个手势无动于衷便又比划了一下，还是面露困惑，便知道了这个人真的不懂：“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的确不是来探口风的小报记者。”
“难道取缔还有什么隐情？”
“罢了，罢了，既然是新客户，那就稍微解释一下吧。我们种族出过个牛人，他的占卜堪比预言。什么统合战争。什么旧人类流落宇宙，说是都算到了。由于太厉害，让人给毙啦。各大势力也为了防止出现别有用心的人冒充他的传人在外面造谣，就下令取缔。外面说的什么忽悠各路资本家，把他们惹恼了才被一锅端，都是烟幕弹。”
说着话老板还瞟了一眼莫胡，似乎带有深意。而莫胡则避开视线只看着老板背后的笼子。
“现在占卜的水平虽然到不了那种境界，但是也不去看什么未来人生、富贵几何，更不看天下大势，就看当时的那笔生意。不为别的，就为了对大家都负责。你求道路顺畅，我求平安发财。就、这、么、简、单、实、际。”
听完莫胡似乎也有点扫兴了：“那意思就是说不谈生意，这占卜就没意义咯？”
“可以这么认为。但是，老板既然进来了，当然不会空手而归，对不对？”
虽然老板依然面带微笑，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不过这话怎么听都像狄泰那帮抢劫的请他吃饭时的语气，坏蛋自己代入角色讲坏蛋台词？
“我没仇人，也没树敌，小打小闹也犯不上老板出手吧。就是好奇占卜是怎么回事儿，真没带什么生意来。”
“好、好、好，圣人做派。新人类的书里说过一个圣人，仁慈怀德、心系天下。现在的世界，心系天下是强人所难了，仁慈怀德倒也是令人佩服的。”老板一阵夸奖让莫胡手足无措。
“可惜，空有好奇！没有当魁首的稳重，也没有当黑道的义气，只能四海结缘，做不成大事。”
这个道上的“八爪鱼”张嘴一番大道理，跟旧人类的黑社会老大似的——一手拿枪一手拿书，莫非他们也拜关公？莫胡心想但不能说，因为黑社会就不让对关公指手画脚，宇宙里大概也是这个规矩。
“老板捧我了，谁都有需要业务的时候，只是我的还没到。十年半载后总有求您出手的日子。”
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推三阻四、左右划价的客人，掌柜又不是没见过。老板也依然面带微笑，只是不如之前那么亲切：“那些业务你早晚会需要的，我不担心你不来。但道上的规矩，来了就得消费。你总不能把这里当成普通的店吧？”
“这条是你现加上去的吧！老~板，接近明抢。啦”莫胡气的把瓶子里的饮料灌了个干净。
黑道上的就是黑道上的，他就是规矩，更何况在自己的地盘上更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破费没得跑，不如把这挺好喝的饮料给喝下去，就当是买水钱。
“这可不是，自从战争之后，全行的的规矩就是‘进店必交易’。重情重义的人才允许进来，推荐你的人当然也算给你的人格打了包票。混这口饭的，规矩最不能破。”老板面不改微笑地说。
“我有个提议。不如您把我给买了。这样一来，你做了交易，他拿了亏空，我还了自由，一箭三雕，岂不美哉。”全程听戏的角落里似乎发现了生天的机会，探个脑袋出来嬉皮笑脸。
而老板则是毫不犹豫的送给他一份电击，教他老实：“我也是老了，把你给卜漏了。你干死了我的客户，害的我拿不到尾款。叫你老板拿钱赎人，到现在也没回信，那意思是不要你了。老实等着进餐厅变汉堡肉吧。”
旧人类一般碰到这个情况便是信奉一条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笼子里的人就当是放屁吧。
“我直接把钱留下行不行？”
“不行！我们是做买卖的，光要钱不干活，跟外面抢劫的土匪有什么区别？！你这是看不起我啊！”老板义正言辞道。
怎么有这么多规矩？明摆着抢钱，给你了你又不要！
咒骂归咒骂，还得想办法跟他把“生意”谈了，不然得憋屈死。
“这样吧老板，虽然交谈不久，但甚是愉快，我进门也知道了不少秘辛，买了这次聊天的茶水，就当跟您学习人生经验的，如何？”
老板愣了一下之后忽然大笑，“哈哈哈，好顾客，你这话既在损我要钱，又在买我人情。狡猾！但是马屁拍的好，我就承认了这笔买卖。”
他拿起玻璃瓶，让莫胡看了眼瓶底的价格标签以示“诚信交易”。而莫胡则奉承陪笑的同时暗骂奸商。
那玻璃瓶里的饮料本来就是他自己榨的果汁，哪来的标签？还不是仗着自己手多，现场画了个价格贴上去的？！不过总算是息事宁人了，也不要再生什么是非，卖二十瓶盖就二十瓶盖，反正手上还能余十个。
正要准备掏钱，老板却制止了，自己跑吧台后面摸出个水晶球来。
“别急着付账，来卜一个！”
“聊天交友，不用看风险。”莫胡心想喝茶吃点心的交易哪有什么凶险可言。
“不行，得走流程。你我这次见面，便是结下了缘分。这个人情能不能买，得看卜出来的凶吉。”
“要是吉？”
“钱照收，情照买。”
“要是凶？”
“萍水相逢，只当路过。”
两人一问一答间配合默契，仿佛惺惺相惜的高手。却有一个比他们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叱咤江湖的大老爷们，水晶球上还贴贴纸，你几岁哦？”
回应他的当然是无情的电击。
“我闺女贴的，你有意见？”老板问向铁笼。
“侠骨柔情，重情重义的人有什么可笑的？”莫胡自己都赞赏自己溜须拍马的本事。
而铁笼里的人则是舌头都电麻了，只靠摇头回应老板。
教训完了破坏气氛的货，两人自然到了吧台开始占卜。
只见得老板表情严肃，关掉了吊顶，点开了吧台的小黄灯，搂起袖子袖子，四只手臂轮流盘转着水晶球，大气不出二声不响，全神贯注到眼睛都斗鸡了。
外行看热闹的莫胡虽然不懂，但氛围、气势都跟书上描述的基本相似，也就确信这东西还真的不是随便摸的，至少别的种族没那么多手能把这么快的把球盘的滴溜直转。
眼见老板手上球越转越快，实心的水晶球里居然翻腾起了与之速度迥然的轻盈烟雾。看着烟幕从白色转为红色、然后黄色……最后定格在蓝色之后，汗流浃背的老板才停下了转动的手臂。
“没想到占卜还是个体力活。”莫胡嘀咕道，“卜出来是个什么结果？”
“哎！这个卦象称为‘画龙点睛’。你不该买这人情啊。”老板叹息。
“那意思是吹了？”莫胡心里暗爽，正好不用花这冤枉钱。
“非也。你买人情，便是画了龙了。龙一画出就不能擦，不然引来天怒。又不能晾在那里，点了睛才能成真龙。是个开了头就必须执行的交易。”
“意思是我再买点果汁？”
老板一手擦汗，三手摇摆；“不，你画龙，我点睛。”说着就抽出一把刀往笼子那里走去。
狗二蛋则是以为要拿他血祭或者剁成汉堡肉请莫胡吃饭，满嘴胡说八道，要老板远离他。
跟在后面的莫胡也不敢言语，这个人，一提刀，身上的杀伐之气就流溢了出来，怪吓人的。
“狗二蛋，你好日子到了。”老板捉住了狗二蛋的手，给手心里划了一刀。
“你，你要干什么？”笼子里的人哭哭唧唧。
“对着你的神，发个誓，你就可以走了。”
惊愕又惊喜的狗二蛋脸上的表情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含着泪的笑，他另一只抹了鼻涕的手想伸向老板表示感激，被刀子顶了回去之后，只好自己比了好。
“发誓，说，永不背叛莫胡莫老板，鞍前马后、死亦从令。”
一旁的莫胡却摸不着头脑，刚想说话，狗二蛋却已经起誓了。
“我，狗二蛋……”
“不许提你的名字！我怎么教给你的，你怎么说！”
不知为何，老板暴怒起来，脑门上的筋脉都在跳动，吓得莫胡更加不敢言语。
“我……永不背叛莫胡莫老板，鞍前马后、死亦从令。”
听到完整的誓言，老板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又是一团和气；“行了，画龙点睛，此事已了。”
顺着老板的眼光望去，吧台上水晶球里的蓝色变化成了紫色，最后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