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
卓慕歌忽然想起,昨夜在城墙上见过的那个,看出南羌东声西击诡计的将军,他也姓郝。
在蓝衣女子乞求焦急的注视下,卓慕歌淡声启唇,“带我过去吧。”
蓝衣女子松开了快要咬破的唇,急急领着她过去,将她带到一个被两个亲兵包围住的将军身边。
这郝将军正是昨夜她所见到的那位。
蹲下身,她仔细看插在他琵琶骨上的流矢长箭,又扫过他发紫的嘴唇。
只是肩头受伤,血流得也不算多,还不会致命,但他却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嘴唇发紫,面白如纸,这是中毒的迹象。
按住穴脉一探,卓慕歌才确定了他就是中毒,这毒还是有名的夜郎,不过不是箭上的毒,是体内本就有的。
“敢问可有刀头比较尖长的短匕?”她看向两个亲兵。
亲兵们面现忧色,纷纷摇头。
“有的!”
蓝衣女子蓦地开口,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急急递到卓慕歌面前。
卓慕歌接过匕首,又道:“劳烦你去备一盆热水,还有一个发烛油灯。”
“好!姑娘稍等!”蓝衣女子冲出了营帐。
待蓝衣女子把东西备齐后,她开始拔剑。
将匕首从热水上拿起,在油灯上烧了烧,让亲兵将人按住,她按住血管,切大创口,一点点把带有倒勾的箭矢抽出。
“啊!”
剧痛令郝将军挣扎惨叫起来,卓慕歌专注于拔箭,虽心有不忍,但她不打算将自己所剩不多,能止疼的药拿出来。
惨叫声忽然戛止,卓慕歌用余光扫过人,见其死死咬着下唇,皱起眉头,沉着声,“去找块布塞住他的嘴,别让他咬到舌头。”
在她身旁的蓝衣女子急红了眼,眼泪哗啦哗啦的掉,闻言,忙不迭找布。
“布,布呢……”
在身上摸索不到,且蓝衣女子怎么也撕不下自己的衣服,一咬牙,直接闭着眼,把手塞进了郝将军的嘴里。
“唔!”
拔了箭,卓慕歌在他伤口上滴了滴自己的血,洒上金疮药,止血包扎。
很快便将人从救了过去,此时,她已满身是汗,略感疲惫。
包扎好,她正欲抹去面上汗水,一只小手拿着手帕伸了过来。
“我给娘亲擦汗。”
卓旷睁着不再如先前那般呆滞的大眼,正认真给她拭去热汗。
微微勾唇,她露出柔笑,“好。”
那蓝衣女子也是懂医术的,一探脉搏,发现人已无大碍后,感激不已,“多谢姑娘救了将军!”
卓慕歌回以淡笑,扫过蓝衣女子手背上血淋淋的伤,淡声提醒。
“他体内仍有微毒未消,为防中毒,你最好将伤处用水洗过一遍再包扎起来。”
忙了一个上午,因未用早膳,午时一到她便带着卓旷回帐用过膳。
将卓旷交给祁北照看,她才回医账继续救治伤者。
路途过半,蓦然看到一队铁骑拖着一个浑身血淋淋,披头散发,绑着南羌辫子发式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因隐约看到那有些眼熟的相貌,她不由停驻下来,目视他们的背影。
正欲迈步离开,蓦地,她听到几个站在营帐前士兵的议论话语。
“那个南羌人是谁?竟能让一队铁骑押送?”
“……是贺兰多华,南羌国的那个二皇子。”
贺兰多华吗?怪不得让她觉得眼熟,原是贺兰山月的弟弟。
“不是说要活抓他吗?怎将他打成这副模样?这都快死了吧?”
“是逸王殿下动的手,听闻他武功高强,与逸王殿下一战,可谓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殿下为了活抓到他,还被他打成了重伤,满身都是血……”
江逸寒重伤?
眼瞳骤然紧缩,她的心噔的一下,猛然跳动。
大步进医帐,她径直走到江云面前,向来平淡面色却透着一分急切。
“药箱呢?”她在江云周遭巡视着问道。
江云指了指身后。
卓慕歌拿上药箱要走,百忙之中的江云发觉了她的异常,疑惑问道:“你拿着药箱是要去哪?”
卓慕歌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
“江逸寒受伤了,不知伤重如何,我去看看。”
文言,江云神情一顿,目视着她微露焦急离开的背影。
听到江逸寒重伤的消息,她不由自主的焦急,用着快要飞起的步伐,走到了主帐。
还未掀帘,帐帘打开了,江河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卓姑娘?”江河愣了一下,尔后皱着眉说道:“我正好要去找你,殿下受伤了!劳烦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卓慕歌提着药箱进去了,面上急色难掩。
竟真的受伤了,也不知伤得多重,可曾危急性命?
“等等……”
江河伸手欲拦,但被卓慕歌绕过。
她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焦心,大步绕过屏风,凝目视向床榻。
可……
床上干干净净,没有人。
人呢?
耳边忽传悉悉索索声响,她顺着声音扭头向左,遂看到了一具白皙健壮的身体。
江逸寒站在屏风后,赤着上身,露出的韧性窄腰没有一丝丝的赘肉,手上拿着一件白色里衣。
“别进去!殿下在更衣!”江河急喊,但也为时已晚。
四目相接不足几眼,江逸寒皱着眉拿着里衣挡住上身,卓慕歌也下意识挪开眼转开身。
喉咙微痒,她发出尴尬轻咳,“咳。”
他竟在更衣?不是受伤了吗?这哪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身后悉悉索索一阵,很快传来了江逸寒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过来。”
卓慕歌抿了抿唇,镇静回神,扫过被江逸寒褪去的里衣。
雪白里衣已被染成了红布,猩红纹理宛如妖冶红花,正绽放着,叫人心惊。
未与江逸寒直视,她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不见身上有伤。
她皱着眉,提着药箱走了过去,“殿下不是受伤严重吗?伤在何处?”
站在他面前,卓慕歌的脸微沉。
江逸寒懒懒倚靠在床上,手拿匕首,细长凤眸漆黑若夜空,披散着微卷墨发,本就与更偏妇人模样的相貌显得更为艳丽。
轻挑长眉,他奇怪道:“谁与你说本王伤重?本王不过是手上受了些轻伤罢了。”
说着,他用匕首割开了里衣袖,露出了手臂上有着一条两掌之长,深可见白骨,绑着染血细布,还在不断溢血的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