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已是过了半百的年纪,在楼中待久了,对女子的身子向来熟悉,只需瞧上一眼便知卓慕歌是有了孩子的。
故而,也就更觉得,卓慕歌是来抓人的。
瞧见了老鸨毫不遮掩的厌恶神色,卓慕歌蹙眉解释。
“我们二人并非来寻欢作乐。”
老鸨暗自翻了个白眼,既不是来寻欢作乐的,那不就是来抓男人的。
扇子一合,她抬起下巴,高傲强势说道。
“无论你们来作甚,我这楼里就是不招女客,二位若是不走,别怪我……”
没等她把话说完,卓姐儿眉头紧锁,熟练的拿出了两串铜钱,扔到老鸨的身上。
这些铜钱,本是她备着买镖的,但如今镇南镖局无法出镖,留着也无用。
她也是随着卓娘走遍山野的,深知青楼内,没有钱所解决不了的事。
老鸨下意识接过,捧着铜钱细看,随即收起了眼高于顶的模样,扬起了献媚的笑容,笑问。
“姑娘此来,是为何事啊?”
卓姐儿神色严肃,语气急急,直说道。
“我们想问你一些事。”
老鸨点点头,一边把铜钱收了起来,一边随意敷衍着。
“姑娘尽管问,若我能答得上,都告诉二位姑娘。”
卓姐儿闻言,正想要开口说明来意,但话刚到嘴边,手便被卓慕歌拉住了。
他一会扭头看去,便看到卓慕歌摇了摇头,谨慎地低声说道
“此地不方便。”
老鸨正把铜钱收好,听到了二人的话,扫了一眼四周,撇了撇嘴。
“二位随我来,我寻个僻静之地。”
说罢,便转身扭着风韵腰,在一众围观看戏的注视之下,带着卓慕歌往青楼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后,卓慕歌从怀中拿出了玉佩,举到老鸨眼前。
“这玉佩,你可认得?”
老鸨随意看去,当目光触及玉佩上佛头一点眉心红时,眼眸明显一闪,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
卓慕歌和卓姐儿一直在盯着她,很快便察觉到她的异样,卓慕歌也就不相信她所言。
她眉头不觉拧起,接着询问。
“二十四年前,楼内是不是有个女子随身带着这块玉佩?那女子是谁?”
老鸨收回视线,撇嘴说道。
“这都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我哪还会记得啊,这玉佩——反正我不认得?”
眉头紧锁着,卓慕歌始终觉得他在撒谎,若是不认得,适才为何露出心虚模样?
卓姐儿与卓慕歌对视一眼,她自袖子拿出一串铜钱,熟练的扔给老鸨。
“如何?认识吗?”卓姐儿问道。
老鸨脸色顿时一变,喜色尽显,将铜钱收入袖中,剔了剔眉梢,奇怪询问。
“你们问那女子作甚?”
这贪财样,卓慕歌看得耳目一新。
所幸,她们备的铢钱够多,否则,这一步一串的,只怕还没走出青楼,便就没了。
红唇微动,她收敛神色,淡淡说道。
“自是有事寻她,劳烦你所知的,关于那女子的所有事情,皆一一告知与我。”
既要喝查出卓娘下落,需先查出卓娘为何被掳,也好根据推测,救出卓娘。
老鸨寻了个位置坐下,摇着扇子,沉思起来。
半响,在二人逐渐着急的注视下,随口便道。
“她啊,毕竟过了二十多年,她那芳名我是不大记得了,长得又并非我楼里花魁的料,不过眉心一点红,很是勾人风情,还会些医术,很快就被人买走了。”
这含糊的信息,并不能让卓慕歌满意。
垂眸想了想,思及那女子的随身玉佩被争夺,想必,应与北越人有个干系吧?
带着疑惑,她不解问道。
“买走她的人——可是北越人?”
老鸨绞尽脑汁想着,遂许是想不到,她懒得再想,直接摇头。
“不记得了,当时北越人满地皆是,我这楼里来几个北越人也不奇怪,哪还记得买她的金主是谁。”
几十年前,官商通达,如她所言,北越人倒还真是遍地都是。
说完后,瞧见了卓慕歌蹙眉,目光无意下落,落到她藏着铜钱的地方。
心中一紧,怕卓慕歌反悔拿回去,连忙补了一句。
“我虽记得不大清,不过,我倒知晓,她与二十年前的金玉王有些关系,金玉王每次来我小楼,都是要将她包下几月。”
“金玉王?”
初初听到此称呼,卓慕歌愣了一下。
眉头一挑,老鸨诧异起来。
“呦,姑娘不知?”
她摇了摇头。
她向来不闻窗外事,以前在山庄时,若非必要,是绝不与朝廷有所干涉。
如若不是因江逸寒之故,她也不会被卷入这权谋深重朝廷争斗之中。
面色郁郁,思及从前事,她的心如蒙厚尘,重若千钧。
卓姐儿似察觉了她的异样,伸手轻抚着她的手。
在卓姐儿欲解释时,老鸨抢先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的金玉王,那可是整个长安鼎鼎大名,风华绝代的男子,才华横溢,文武兼备,生的也是俊美无双,只可惜,英年早逝,难得留下了个孩子,后来孩子也失去了踪迹。”
说到此处,似唏嘘般,老鸨轻叹了口气,可惜又遗憾。
金玉王如何,卓慕歌并不好奇,待她话音落下,开口直问。
“你可还知道那女子的什么事?比如她的模样长相。”
老鸨睨了她一眼,语气敷衍随意。
“记不得,只知道长得并非绝色,清秀普通。”
并非绝色美人,她也懒得记。
“除了眉心一点红,可还有别的特征?”
老鸨摇头,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盯着卓慕歌,似半开玩笑又好似认真的说道。
“她那眼睛倒与你七分像。”
怔了怔,卓慕歌反应过后,未曾将此言放入心中。
又问了几句话,见问不出什么了,卓慕歌与卓姐儿也只能无奈作罢。
老鸨迎送二人到楼门前,懒散倚靠着门,敷衍喊道。
“姑娘慢走。”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时,嘴角一勾,露出一副轻藐神色。
“啧,又是个冤大头。”
她捧着袖子的铜钱,哼着曲儿,愉悦入内。
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三四个要寻那普通艺妓的消息,都来给她送银钱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