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义便接下来,笑道:“跑的还挺快,一试就知道没什么病。我不是激你呢吗?我就想着军队的时候,我们浑不楞的时候,这回你打我吧!”
鲁义来送还拐杖,陈连长却不打了,而是数落:“你小子可能忘了,我为了平你那场事动了多少关系,白道、黑道的,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眼里就没有老子了,你这叫忘恩负义!”
鲁义再靠近还道:“我能忘了吗,我是那种人吗,您还不了解我吗?”
“跪下!”牛左便命令道。
鲁义还在犹豫时候,陈连长却发话了:“跪什么跪呀,真把我当黑道老大了!记住,咱们一起永远是从前那样,不能整那歪风邪气。鲁义我能不了解吗,你就是想让我活动活动筋骨。你们四个起来——不好使啊!”
张彪四个赶紧起来,然后看陈连长反拉着鲁义坐到正中位置。冯强便发言道:“你就偏向鲁义!”
“我偏向咋的,当年指着你们给我长脸啊,还不得鲁义!没本事就得靠边坐。”
他们四个倒也服气,纷纷两侧坐下来。陈连长再说:“想想那时候多好啊!我怎么就忘了苦了呢,都是甜!”
“你当然都是甜,你是连长,我们可都是苦。”赵立刚不瞒说道。
“当年你就是个孬兵,”陈连长便鄙视他,“还都是苦!当苦才是苦,是苦中有乐。你们还不感谢部队的培养,培养你们都成钢筋铁骨!”
“我就记得挨打。”赵立刚再说道,“但是听说现在当兵不许打了,是不彪哥?”
张彪当兵前就处了对象,还把女孩肚子搞大,赶紧结了婚,现在孩子也当兵去了,听见问他,叹气回答:“他哪能跟咱那时比呀,娇生惯养的。”
冯强便又回忆了说道:“你当年就仗着儿子也有了,跟我们动不动就来个撩阴脚,我们可是怕了你,可终于有一天把鲁义惹急了,给你打尿了,后来老实了吧?”
说到了大家都愉快的点上,鲁义便也跟着回忆起来:
他开始在部队也是孤僻,是性格使然,更是为家庭环境影响,与别人总是有段距离,只会自己苦练。战友们便也会拿他取笑。他一般也就忍了,直到那次张彪嘲笑大了——那时张彪就有了儿子,年纪最大,知道的事最多,尤其会下死手,那招撩阴脚属实被全连人憎恨。然后还有恶语相向,鲁义终于忍不住了,便不知怎么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自己看拳头都鼓胀起来,然后他也不控制自己,向愤怒挥舞而去——张彪在他眼里已不是个人了,就是一个被发泄的沙袋。而他也确实抵挡不住,那些霸道、嚣张全不见了,只是只恐惧的羔羊,只是没有哀鸣……终于在寝室其他人一起上才把鲁义拉住,然后大家看打得实在太狠了,没法遮掩过去。张彪进了医务处,鲁义被关了整整十天禁闭。然后大家看他的眼光就不像从前了,都要有份恐惧,没人再敢笑话他,却都试着主动跟他靠近。他就这样逐渐融入了团队,然后等张彪回来,根本没敢报仇,后来还成了最好的兄弟。
“那场架打得猛啊,我记得全连都惊动了,其实全连也都等着彪哥挨打呢,那时真是太烦人了,然后鲁义就是老大了。”赵立刚接着冯强回忆道。
“指导员想过给鲁义开除,我说不行,这是棵好苗子,才保下他。而这小子也没给老子丢脸,在全团大比武中给我获得了第三名。”陈连长接着总结道。
鲁义当然清晰记得,那是他人生的高光时期。听陈连长接着说道:
“我说比赛开早了,要是再晚些大个就得了第一名。你还记不记得我可总是开小灶,亲自练的你,记得吗?”
鲁义当然记得,连连点头。
“然后我就回地方了。大个是个好兵,你们都是好兵,都是我带的一拨好兵……”
他们这里气氛热烈,常虹早就发现自己不属于这里,所以悄悄走开了。
蒋清泉开车回归村里,一路上坚定了买下那栋房子。常虹把鲁大哥当真朋友,那么他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买下首先就是赚了,何况自己当真需要。村里的房子虽然挺多,但都空荡荡的,自己需要一个躲避的地方,需要离开这个村庄。
他在这方面是决绝的,决定还用全款,他攒够了这个钱,不想每月去还利息,这样钱货两清,心里舒坦。他现在不得不面对齐兰英,他是想过和她谈一谈,实际也一刻没有忘——忘了他就是解脱了。
当他把车直接停在麻将馆前,直觉里她就在里面,门果然没锁,于是他拧开门走进去——这本来就是他的家,何必要先通知一声。
麻将馆的生意已经停了,齐兰英一个人歪在炕上。刚才妈妈又来劝她,那话语从来没听进去,只是一些软绵绵的聒噪,听多了只会烦。所以她不愿回娘家,宁可一个人住这里。而李向多有妻儿,他们两个都没有计划过未来,相见时烈火干菜,燃烧过后也不计较别的,反是一种轻松。而真要考虑未来,考虑家庭,太麻烦了,就不需要激情燃烧了。她就这样想的。什么女人吃亏男人占便宜,吃的是亏,不吃就什么都没有不是更亏。她给自己解脱。
然后起身看到蒋清泉,她也不是烦他,她的心里从来都可以容下两个男人,何况对蒋清泉是有真感情的。她齐兰英也是有感情的动物,也是懂得爱的柔情似水的女人,她怎么会讨厌自己的丈夫呢。
但是尴尬的处境是社会不容得他同时爱两个男人,同时过两种生活。
两人的视觉碰撞一下产生出火花,随即为距离湮灭,所以没有拥抱,各自把目光偏移。
“孩子我送城里上学了,所以想买一栋楼。”蒋清泉直接说明来意,化解这份尴尬。这是他计划中的,确定下主题,别的不谈。
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齐兰英当然想儿子,但她怕面对孩子爷、奶的眼神,也怕孩子可能提出的问题,还是别去打扰他们。而她从来没和儿子粘很长时间,所以这份牵挂还是承受得了的。
“我知道了。”她也只能这样回答。她最早就发现蒋清泉把主要存折拿走了,却也给她留了充足的生活费用。她没有去找他争执,她竟没认真想过离婚,然后复杂的财产分割,然后打的跟仇人一样。她宁可蒋清泉先提出,然后她会放弃许多。但她又不舍,不舍这一切。她是有无数矛盾心里的。
“你没意见我就这样定了,然后有需要我再来找你。”蒋清泉就把话说完了,然后果断转身离开,像没有来过。
他们已在这里已住了几年,齐兰英自然也交了些合得来的朋友。张九媳妇裴三因为张九出外打工晚上常过来给齐兰英作伴,今日看到蒋清泉从这屋出来再开车离去,所以进屋便问道:“姐夫来了,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齐兰英才醒悟过来,“告诉我孩子送到城里念书了,免得听我的胡言乱语,也少受些影响呗!”
“哪能没有一点影响,英姐。不是我劝你,还是跟姐夫和好吧。李向多就是和你玩呢,他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想你了,接你玩几天。明摆着不是人吗,你就是在迷中看不透。”裴三便借机劝道。
“但我已走到这步上了,也怨不得谁。咱们女人只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然后让男人选。等到人老珠黄了,谁也不会稀罕咱们。你相信男人嘛?都说为了家庭,这家庭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大姐我呀,是想得明白。活着就为自己多快乐一天,最后剩下我孤家寡人也是自找的,谁也不怪。”齐雅茹还是洒脱还道。
“英姐,你是村花,三十多了还一样水灵、漂亮,男人当然都爱。我想像你那样也没人要啊。她们说男人到外面都不学好,我看不见就当不知道,只要张九到年底把钱一趸拿回来,供我下一年的花销我就不想别的。生活吗,就是活着,吃饭,一天天过下去。要说没意思也真没意思。谁让我没长姐一样的脸蛋呢!男人都得意俊的,现在还要身材。”裴三便也演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