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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假

他们抵达目的地时,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名字。出租车司机挥舞着牌子,他们瞪着那行字来来回回看,直到菲尔指着它说,“就是我们。”他们的姓氏的那个T给磨出了小尖角,i上的那一点像一座小岛一样漂走了。她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它被一阵从座位上的通风口吹来的风冻僵了;她觉得身体的其余部分都皱了起来,灰头土脸。菲尔一边朝着那个男人匆匆赶过去,一边挥手,她把T恤衫束进裤腰的部分拽出来,跟在他身后蹒跚而行。我们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天气,就穿什么样的衣服,就好像穿衣服就是为了羞辱天气似的,尽管我们也看过天气预报。

司机抬起他那只毛茸茸的手,霸气地按在他们的行李搬运车上。他矮矮胖胖,蓄着家常胡须,穿着一件斜纹布拉链夹克衫,里面隐约露出格子呢衬里;好像在说,忘了你们那些阳光灿烂的幻觉吧。飞机晚点,天都已经黑了。他猛地替她打开一扇后车门,把他们的包裹堆到他的客货两用车上。“路很长,”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不过车钱已经预付啦,”菲尔说。

司机猛地坐下来,座椅发出皮革吱吱嘎嘎的声响。他砰地关上车门,整辆车都抖了一下。前座上的弹性靠枕被人拽了下来,所以当他扭过身子倒车时,他一甩胳膊揽住两个椅背,目光越过她,他跟她的脸只相隔一英寸,却对她视而不见,而她则借着停车场炫目的车灯光,细细打量他的鼻毛。“坐直,亲爱的,”菲尔对她说,“系上安全带。我们要开动了。”

他这种脾气是多么适合当爸爸呀。乖宝宝爬起来就没事啦。就这样,就这样。不会受伤的。

可是菲尔并不这么想。他从来不这么想。他宁愿在一个学期里能趁着寒假出门,这时候酒店价格会低一点。好几年了,他老是把报纸递给她,特意折到那些报道,说现在把孩子养到十八岁以前就要花掉一百万英镑。“你要是看到这种阵势,”他说,“会多害怕啊。人们还以为自己不会沦落到穿二手衣服的地步呢。还有那种半份包装的东西。事情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我们的孩子不会染上毒瘾,”她说,“不会坏到那种程度。当然去伊顿是轮不上。可能会落到‘希尔赛德综合中学’。不过,我听说那里的学生头上长虱子。”

“你不会乐意对付虱子吧,是不是?”他说。他终于甩出了王牌。

他们缓缓驶过市中心,人行道上熙熙攘攘,廉价酒吧的招牌闪个不停,正如她所料,菲尔说,“我想我们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眼前还有一小时的车程,他们加速驶过杂蔓丛生的郊区;路开始向上攀升。她发觉司机并不想说话,于是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往后靠在座椅上。出租车司机分两种:一种人爱唠叨,通常有个侄子在达格南,他们在开往远方的海岸和国家公园的路上喋喋不休;另一种人,每个字儿你都得从他嘴里撬出来,他们可不想告诉你侄子住在哪里,说话就跟受刑差不多。她说了一两句旅客们常用的寒暄:这里天气怎么样?“下雨。我得抽根烟,”那人说。他从盒里抽出一根烟直接塞进嘴里,一度双手完全脱开方向盘,用打火机点烟。他开得飞快,每转一个弯都像是在羞辱别人,不管是什么挡了他的道,都要发火。她能感觉到菲尔积攒了一肚子意见,咬紧牙关没说出来:这样搞对变速箱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起初,几辆车在他们身边驶过,缓缓驶往市区的万家灯火。接着,身边的车辆越来越少。路越来越窄,沉默的黑色山峦往他们身后退去。菲尔开始跟她聊马基群落[9]的植被和动物。

她只好凭空想象脚下的草木散发出阵阵香气。车窗密闭,将静谧而冷冽的夜关在外面,她故意把头转开,不看她丈夫,然后往车窗哈气,于是玻璃上便起了一层雾。马基群落里的动物大半是山羊。山羊从山坡上滚下来,石头在它们身后如瀑而下。山羊跳过车道,孩子们尾随着它们奔跑。山羊身上斑斑点点,颜色芜杂,它们行动敏捷,粗枝大叶。有时候,会看到一只眼睛在车头灯光中闪烁,鬼鬼祟祟的。她拽了一下安全带,不让它卡在喉咙口上来回磨。她闭上眼睛。

在希思罗机场安检时菲尔很难缠。排在他们前面的小伙子费力地解着登山靴的鞋带,菲尔大声说,“他知道他非得脱鞋的。可他就是不肯像我们其他人那样,穿容易脱的鞋来。”

“菲尔,”她小声说,“因为登山靴很重。他想把靴子穿在脚上,这样就可以不用放进行李了。”

“我觉得这是自私。这么多人排在后面。他明知道会这样。”

背包客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抱歉,朋友。”

“总有一天你会撞得头破血流,”她说。

“那我们走着瞧吧,行吗?”菲尔说。这话几乎是唱出来的,就像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

有一回,大概他们结婚一两年的光景,他向她坦白,他一想到小孩子就忐忑不安:刺耳的吵闹声,塑料玩具到处乱撒,口齿不清地要这要那,要你给什么东西,修什么东西,而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才不是呢,”她说,“他们会指。他们会嚷,‘果汁。’”

他惨兮兮地点点头。“一辈子都是这些事儿,”他说,“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一辈子都耗光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学术。就生育而言,她的年纪已经到了这样的阶段:基因链彼此缠绕,染色体飞速转动,互相重新联结在一起。“三染色体性,”他说,“综合征。新陈代谢不足。这些玩意就不跟你细说了。”

她叹口气。揉揉自己光溜溜的胳膊。菲尔倾身向前。他清清嗓子,对司机说,“我太太觉得冷。”

“穿上毛衣,”司机说。他拿起另一支烟塞进嘴里。此刻,路还在往高处延伸,沿途一溜急转弯,每碰上一个他都奋力扭转方向盘,车尾往外甩,甩向路上的沟沟坎坎。

“要开多久?”她问。“大约多久?”

“半小时。”但凡他能吐口痰代替说话,她猜他会这么干。

“还有时间吃晚餐,”菲尔欢欣鼓舞地说。他替她揉搓胳膊,好像觉得这样就能给她鼓鼓劲。她颤抖着说,“你弄得我胳膊都晃起来啦,”她说。

“胡说。你身上根本没什么肉。”

云雾缭绕间,有一轮半月,他们右侧有一长条向下凹陷的勺子状的土地,在他们头顶上方的高处有一排树木,看起来仿佛根根毛发竖立。他握住她的手肘,抚摸它,此时车又打了个滑,一堆石头噼噼啪啪、断断续续地落在他们前面的路上。菲尔正好在说:“我只要花两分钟就能打开包裹。”他正要开始跟她解释他是怎么做到轻装出行的。可是司机嘴里咕哝了一句,一扭方向盘,猛踩刹车,载着他们一个趔趄停下来。她身子向前一倒,手腕磕在前排座椅上。安全带把她拽了回来。他们能感觉到冲撞,但什么也看不见。司机打开车门,钻出去,融入夜色。“孩子,”菲尔喃喃地说。

昏迷了?司机正把什么东西从两个前轮之间拽出来。他弯下腰,屁股升到空中,露出他腰间的格子呢褶边。他们俩静静地坐在车里,就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们彼此没有对视,只是看着司机直起身子,揉揉腰背,然后绕过去,拎起后挡板,拽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一块防水布。夜晚的寒气穿透肩胛骨,他们在一起微微蜷缩。菲尔握住她的手。她用力把手抽出来;她并不是使性子,而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集中思想。在他们的车头灯光的照耀下,司机的剪影浮现在他们眼前。他转过头,目光在空旷的马路上扫来扫去。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块石头。他弯下腰。砰,砰,砰。她浑身绷紧。她想喊出声来。砰,砰,砰。那男人直起腰。他两只胳膊抱着一捆东西。明天的晚餐,她想。加洋葱和番茄酱煮沸。她不知道“煮沸”这个词儿是怎么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她记得城区里有块招牌:索福克勒斯[10]驾校。“无人敢言幸福……”司机把那一捆东西塞进汽车后备厢,就放在他们的行李边上。后挡板砰一下关上。

回收垃圾,她想。菲尔会说,“值得赞赏。”如果他开口就会这么说。可是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她明白,他们俩谁也不会提这次寒假竟然会用这样可怕的方式开场。她捏住自己的一只手腕。轻轻地,轻轻地。一个充满焦虑的动作。一种清洗。把微弱的疼痛按摩掉。我会一直听到那声音的,她想,至少这礼拜剩下的日子都会听到:砰,砰,砰。我们会拿这事儿开玩笑,也许。我们是怎么冻僵的。我们是怎么听凭他继续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怎样……夜里并没有巡山的退伍兵。有什么东西升到她的喉咙口,某种让她想清清嗓子的东西——弄得她的硬腭直发痒,随即又下沉、消失。

门童说,“欢迎来到皇家雅典娜太阳酒店。”光从室内的一块大理石散射过来,附近几根冰凉的断柱上有点点光斑,光从蓝转绿又从绿转蓝。这就是他们言之凿凿的“考古特色”吧,她想。换作平时,看到如此纷繁芜杂的俗气玩意,她是会笑一笑的。然而,这黏湿的空气,还有这件事……她一步一挪地从车上下来,挺直身体,脸上没有笑意,一只手往出租车车顶上一搁。司机一言不发地用手肘推开她,走过去。他掀起后挡板。可是这个门童一直在旁边转悠,他想帮忙,所以一路跟着他过去。门童伸出双手去拿他们的行李包。司机飞快地堵住他,让她吃惊的是,她自己也跳过去,“不!”菲尔也一样,“不!”

“我的意思是,”菲尔说。“也就两个包嘛。”仿佛为了证明行李确实很轻,他抓起一只包,捏紧拳头,乐呵呵地让它转起来。“我信奉的是——”他说。可是“轻装出行”这个词儿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少带东西,”他说。

“好的,先生。”门童耸耸肩,往后退去。她在心里排练,就好像很久以后,跟某个朋友说起这件事:你瞧,我们被逼成了同谋。不过出租司机并没做错什么,当然没有。只不过这样效率高罢了。

而她想象中的那个朋友表示同意:尽管如此,出于本能,你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给隐藏起来了。

“我打算喝一杯,”菲尔说。他在渴望玻璃那一头的景象:酸酸的白兰地,叮当作响的冰块盛在鱼形容器中,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在瓷砖上,漩涡状锻铁装饰,酒店里的亚麻布,软软的枕头。无人敢言幸福。无人敢言幸福,除非安然入土。至少得“入”了他订的那个普通套间:把今天抹掉,明早在饥肠辘辘中醒来。出租车司机弯下身子钻进汽车把第二只包捞出来。他用手肘推开防水布,她一眼瞥见——与此同时,她又拒绝看见——那不是猪蹄羊蹄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人类的孩子的脏兮兮的手。

(首发于Salt Publishing出版的《2011年度最佳短篇》,2012年发表于《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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