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以为江雨路上指不定会胡闹,意外的是他出奇的乖,就像是温顺的小型犬,靠在主人的怀里一动不动,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家“柳美人”。
恩,有出息了啊。江霖心想。
送到府门口的时候,江雨心血来潮的说了句,“哥哥你真好看,和我娘一样好看。”
这小子,和我在一块情商都提高了啊。江霖又想。
柳如风微微诧异,随即又笑得很温柔,背着斜阳,欣长的身姿更显挺拔,脸上露出慈父般的表情,摸了一把江雨的头,“我知道,因为你也很好看。”
这少年说话慢慢地,显得很温柔,昏黄的余晖里,恰似微雨润旱林。
江霖总觉得气氛和谐的有点异常的诡异。
可是江雨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丢人,江霖把他往府里拉,柳如风不再逗留,便告辞,婉拒了江霖让他到府上喝杯茶的邀请。
回房间安顿好江雨,江霖便亲自去准备醒酒汤。然后端到桌边。江雨坐在矮凳子上,眼神发愣,江霖坐在他对面的高凳子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张嘴。”
江雨乖乖地张嘴,眼睛随着江霖的勺子移动,样子十分可爱。江霖心下微微叹气:我到底是捡了个弟弟还是捡了个儿子啊!
今天又是习惯性遗忘白巡,快乐的朝歌女孩江霖~
正巧,今个儿江淙南在家。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霖回想起白天的所见所闻,便一一说给父亲听,江淙南也跟着乐呵。
突然江霖扒拉着江淙南特地为她带的莲花酥的手停了下来,像是想起来什么。
江淙南:“怎么了,莲花酥也吃腻了?”
只见江霖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她立刻放下筷子,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特意压低声音说道:“爹爹,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奇人他问了我个奇怪的组织,你知道那组织叫啥名吗,说出来怕你不信!”
江淙南见女儿面色神秘,于是故作好奇,“咦,什么事让我家江少侠这么上心啊。”
“爹爹,那个人问我的那个组织名可神奇了,叫玄清会!你说巧不巧,和爹爹的剑一个名字!”江霖没再故弄玄虚,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殊不知对面的老父亲听到那两个字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江淙南镇定下来,沉住了气,“那人是谁?”
江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担心说出来对柳公子不利,毕竟人家也说过这个组织很神秘。便扯谎:“唉,就是偶遇的一个江湖奇士,人家也不肯透露名姓。”
江淙南半信半疑,又看了一眼江雨,“是这样吗?”
江雨很聪明的点了点头,没答话。江淙南便没再追问。心下猜测兴许是盟会里新来的人不懂规矩。
这玄清会乃是把双刃剑,自旧朝分崩离析的那一天,便成为悬在江淙南头上的一把利刃。它既是大庇天下侠客的武林组织,也是曾经在旧朝为国立过功的荣耀一时的盟会。即使盟会并没有谋逆之心,但若是让当今国主知道和平盛世下还存在这样势力,恐怕不只是众多盟会里的人,整个江家都要遭殃。
而这玄清会的盟主,就是江淙南。
江淙南比谁都要清楚,自己坐在这个位置的危险性,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离开盟会是因为责任。但保护女儿也是责任,所以他至今都没有向江霖透露过一分一毫。
今天也是一样,有关玄清会的事情,决不能让她知道。
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莲花酥给江霖,又拿起一块递给江雨。“这有什么,天下之大什么奇怪事没有,不过说来,那组织的首领倒也是个知己。”江淙南随意几句便将话题带过。
江霖也没放心上,或许真是个巧合吧。
柳如风回到家,看到空空落落的深院,顿时一天的好心情在回到柳府后,又开始慢慢被寂静的浓墨夜色浸泡,沉落。
柳家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世代都以朝堂重要的文官出世,柳如风的爷爷曾经是十分出名的谋士,天下尽知鬼谋柳卿。白不凡年轻时就十分仰慕柳公,慕名登访这位老前辈数次,请他为自己做谋士。
柳书砚是柳公独子,也是才华冠绝,和白不凡关系也十分亲近。
所以当今朝歌安定,柳家功不可没。
到了柳如风这一代,似乎就有点变化了。柳如风看起来处事圆滑,四处逢迎,实则骨子里风流桀骜,看不起周围人。其实只是在暗处叛逆罢了。
只是这父母终日沉浸于朝堂之事,柳如风这个做儿子的并不喜欢这样。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朝堂的不二忠臣,尽心竭力。可是有家才有国,他们留给儿子的温情,简直少的可怜。
小灵坐在门边打着瞌睡,见自家少爷回来了,便惊醒了。支起身子走上前,“少爷您回来啦,奴婢给您留的饭菜还在厨房热着呢,我去给您端来。”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走。
柳如风喊住了她,犹豫了会还是问了一下“我爹娘呢?今个儿时辰尚早不一起吃饭?”
“老爷和夫人今天格外忙,最近积压的文书太多了,方才让奴婢将饭食送到书房了。”小灵说完顿了顿,又说:“老爷还交代我告诉少爷,明天要入朝觐见皇上,让你用完饭就早些休息。”
柳如风眸色一暗,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待会把东西送到我房里吧。”
回到房间,柳如风换了身衣裳,而后坐在窗边看外面的竹子。脑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脑子一会想到女扮男装的那位少女,一会想到那个少年郎。
“哥哥,你真好看。”耳畔又回响起这句话。
被夸好看柳如风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他要才学有才学,要武功有武功,才不是个绣花枕头。
要是换作平时,柳如风一定又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然后气得不行。奇怪的是,一样的话从那少年口中说出来,倒像是真情实意的赞美,而不是什么肤浅的奉承。
想到这,他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方才还觉得人间无趣,现在突然又觉得世间万物皆有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