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母妃的话，突然要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然后，也有了答案。
可是，母妃她未必会肯。她认为二哥是个威胁，外戚既倒，便轮到了同室操戈。
想到这里，水汮狠狠的皱起眉，转身回到房中。
南太妃没料到他去而又回，愣愣的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浑浊的老泪。
水汮深叹一声，噗通一声跪倒：“母妃，孩儿不孝，言多忤逆，请母妃宽宥！”
南太妃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好孩子，母妃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快起来……”南太妃说着伸出手来。
水汮又磕了一头：“孩儿想明白了。母妃之言，万万不可行。”
摇曳的灯光让他的目光异常明亮却又异常坚决。
南太妃错愕的看他：“汮儿你……”
“母妃，为什么一定要去和人争斗。莫说二哥你根本斗不赢，就算你斗的赢，住进那冷冰冰的深宫之内又有什么好。总不如在府中颐养天年，让儿子在膝下尽孝，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不好么。”说着，水汮再次磕了个头：“母妃，你是为儿子好，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得已，请母妃体谅。”
言讫，他站起身来，走出房外，挥手叫来了丫鬟侍卫：“来人，都给本王听好了。太妃身体抱恙，太医说必须要好生静养，不能出府，任何人不的打扰。”
“是！王爷！”
南太妃登时明白那水汮要做什么，愣了一下，怒声道：“汮儿！”
“母妃好生休息！放心，任何人都不敢来打扰母妃。”
门关上，南太妃知道自己是被软禁了，她的汮儿是长大了，他要用这种方式制止她参与到那朝堂斗争中去。
汮儿，汮儿，难道你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咱们不搀在里面，就能无事么。
南太妃突然抱恙，闭门谢客，宫中的事也自然都放下了，水汮亲来向水溶解释，水溶却并不以为意。
“回头令太医去给太妃好好看看。宫中的事，倒也无妨。”
“二哥当真要决定立刻动身去江南？”
“是。不过我还没在朝堂上提，去之前，还要再赴个宴，赴完宴再说，也不迟。”水溶抬眸看一眼水汮道：“四弟猜是谁？”
“是，叔王？”水汮有些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最近两王辅政，那忠顺王却并不肯多说一句话，朝堂上说的最多的便是……北王言之有理或者是皇上，自当依照北王之见。
看起来是畏惧水溶兼毫无主见，不如说这刻意的低调是为了表现什么。
水溶微微点头：“接到了忠顺王府的拜帖，摆宴赏菊烹鲤，倒是风雅的很。”
水汮看着他，没有做声，心中琢磨，这突然的一请，该不会是为了最近朝中请皇上逊位的呼声越来越高罢。
他只是想，并没有说出来。忠顺王府。
秋意渐浓，远远的，桂子飘香。忠顺王闲时酷爱植花种草，而自家园子里，也多是些新鲜品种，更兼有那偏僻边邦难得一见的花种。
“久闻叔王广得奇花异草，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言。”一路走来，水溶观赏着那满目的奇花异草道。
卸去朝服，水溶一身寻常的白衣素服，头发简单的由一个青玉簪子束起，让他多了几分和眼前之景相得益彰的闲散，而少了几分朝堂上霸气凌傲。
“老朽也只是个侍弄花草罢了，这些年闲着，旁的也弄不来。时间长了，倒是觉得这花花草草看似寻常，却都是有些灵气的。”
说着忠顺捋着花白的冉须看着那满庭的草木花树，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
“我看叔王这几年越发有几分道骨仙风，却似不在我等世俗淤浊之内的人了。”水溶淡声道，微微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忠顺呵呵的笑了起来：“让北王见笑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走走走，去那边的水榭，我已经命人备了点水酒，咱们去那里，边饮酒赏景边说就是。”
一泓秋池，碧波涟漪，黄白相间的菊花清香淡淡。
水边果然早都齐备，忠顺让了水溶坐，然后笑道：“前儿送了帖子，我还道北王朝事冗繁未必会赏光，不想今日却是来了。”
水溶淡淡的道：“叔王相请，溶是晚辈，怎敢托词。”
有人斟了酒上来，酒香并不浓，却别有种沁人肺腑的感觉，且并不是素日常饮的。那忠顺笑道：“北王，不妨试试这酒，不是咱们常日饮的，非老夫夸口，便是宫里的陈酿也未必能及。”
水溶端起酒盏，观那酒浆清亮，酒香初时清淡，久闻却渐渐馥郁，轻啜一口，齿颊淡淡的竹香，又有些菊花的旷心怡神，遂道：“果是佳酿。隐隐竹香，淡淡菊意，只令酒香更加醇厚，却不喧宾夺主，有意思。”
“这是江南梨花酿的房子，只是酵酒的容器，老夫选的是新制竹筒，老仓沉储，是以留有竹香，沉埋于菊田花根处数年取出，得酒不过壶许。”
“坛高三尺酒一尺，去尽酒魂存酒魄，正此谓也。”水溶微微点头。
忠顺捋冉看着水溶，半晌微有喟叹之意道：“当日老朽请一位故人小酌时，他也曾说过这句话。”说着他看着水溶，仿佛是想要从他身上寻找另外一个人似的。
“叔王说的人是谁？”水溶早知他特意邀自己来时有话要说，与其让他兜圈子，不如直接问出来的好。
“北王想要知道？”
“愿闻其详！”水溶道：“而且，王叔请溶到此，恐也正是想说这个。”
忠顺抚掌而笑：“好你个北静王，真是八叶连肝肺，七孔玲珑心，来，满饮此杯，我与你细细说来。”
“好！”
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水溶方扬起剑眉道：“叔王说的这个人端的是谁？”
“说起来，那都是太宗朝的事儿了。太久了，我都有些记不得那人的模样了，只是看到你，却就又想了起来。北王，不知道你可听说过郁林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