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特谷糟心透了,他甚至想要放弃以收养流民壮大唐特的想法。流民与古老的唐特人格格不入,不久,就开始了矛盾,争斗与调节也每天占用着他的宝贵的时间。
唐特谷为此,搜肠刮肚的翻阅着自己见识到的种种繁华。当一个新月之夜,唐特谷梦到他站在一栋庄严的房子前,台下全是虔诚的民众,他们期望顺着自己的指导,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他在哈哈大笑中醒来,回味着梦中的情景,他决定:也要弄出一个庄严的大房子。
唐特谷立即便召集部落的所有人,宣布要在部落的正中央,盖一座祠堂。唐特刚刚结束了各家的房屋搭建,此时也不说支持,但已经没有了多高的热情。唐特谷不得已,挨家挨户的又去拜访。唐特人给唐特谷面子,倒没有出现谁拒绝唐特谷。
但是真正开始的时候,唐特谷开始后悔自己先让每家先盖自己的房屋了。
唐特特儿兴致勃勃遵循着唐特谷的意思,连夜搭建了宣誓高台。唐特谷起的大早就开始准备宣誓词。但是到了日上杆头,唐特人才睡眼惺忪的从各自屋里出来,懒散的走到台子前,看着眼前站在高台上的唐特谷。
唐特谷已经泄了气,但是他知道,如果想要拥有受人尊重的权利,必须创建制度,就像南国和北国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机构一般,唐特也需要这种制度,所以,他要先将这种制度的载体搭建出来,然后才能让这群愚昧的部落人一一对位,记在心中。看着眼前慵懒的人群,唐特谷强打起精神,郑重的宣布:“祠堂搭建仪式正式开始!”
唐特谷一一的开始分配:曼拉家的准备墙,瓦次家的准备木材,接收的流民-闵南代领几个人烤瓦,他自荐拥有烤瓦的技术,还有唐特家的负责夯地。
纵使没有太高的热情,但眼看着部落中心渐渐拔地而起的乳白色的墙壁和飘在整个部落里的雪松的芬芳,以及曼拉家的侄子曼拉丛罗,带着一群少年,给这个建筑地带来了无限的热情,也重新点燃了唐特谷的激情。
曼拉丛罗形似叔叔曼拉宇,性格确实截然相反。一弯圆圆的眼睛,一头卷卷的长发,以及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的笑容充满着感染力,他也是个毫不吝啬笑容的少年。
流民与唐特原人的矛盾日渐突出,很快,就在祠堂将要落成之时,唐特开始了自己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
闵南是个老瓦匠,他有一个干女儿闵清,十六七的姑娘,南国碧玉一般的模样,连唐特谷也不由得夸两句:“好俊俏的姑娘。”
闵南在里唐特不远的山洞,开辟了自己瓦窑,唐特谷一声令下,他便召集了帮手开始忙活着砌模子夯土烧制。而他水灵的女儿,带着一群姑娘妇人,在山坡后的草地上采集者湛蓝的花朵——她要回家汲取花青,加到父亲的烧瓦中,颜色好看又耐劳。
姑娘,花丛,犹如一群百灵鸟,而闵清便是那只颜色最亮丽的百灵鸟。曼拉丛罗的眼睛开始离不开闵清。
曼拉丛罗躺在草坡上,他开始有烦恼,虽然见到每个人,他依旧笑起弯弯的眼睛,但是眉宇间却有了几分凝结,看着一片蓝色的花丛,看到了闵清柔嫩的双手,看到了顾盼生辉的回头,看到了望眼欲穿的恶秋水。他抓起一朵花放在鼻尖,嗅到了花蕊淡雅的幽香,也听到了不远处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他的心中飞进了一只百灵鸟,啾啾的叫唤,唤起了曼拉丛罗内心最深处的情愫与勇气。
他采着花送到闵清的眼前,那一抬头的温柔,他如醉如痴,等到反应过来,早在一片笑声中看不到她的脸庞,他跟着她去到闵南的瓦窑,黄土的泥腥也因为身边淡淡飘来的温暖而芬芳。那天曼拉丛罗展放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笑容。他哼着歌儿踏上了回家的路,远远的能够看到白房子的轮廓的时候,又想起了未曾向闵清道一句晚安,于是他又回头往瓦窑方向走去。
摇曳弄清影,凝露成芙蓉,一汪秋水池,婀娜略人心。曼拉丛罗看着水汽腾腾的倩影,犹如扶摇而上,犹如梦游太虚。他道不出晚安,也不舍得晚安。
当天夜里,一声尖叫划破了唐特的安静。唐特谷率众人循着到了闵南的瓦窑,窑洞里火苗忽闪忽闪,摇曳处一个上下起伏的黑影,以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呻吟。窑口的闵南,被人绑在石柱上,嘴里塞着一根折了的木棍,只能看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唐特特儿取下塞着闵南的木棍,为其松绑,又看到窑洞里,曼拉丛罗已经开始穿衣服,身旁的闵清在火光下,白得发亮。
唐特谷下令将曼拉丛罗绑起来,带走的时候,曼拉丛罗脸上挂着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此夜已醉。
清晨,流民就开始聚集在未建成的祠堂前,不一会儿,曼拉家的人也聚集过来。闵南怒气冲冲的站在流民前面要求一个正道,身后一片流民跟着他七嘴八舌的呼喊着要求正道。唐特原始的人开始还嘴:“收留你们,给你们粮食,给你们牛羊,你们还不满足吗?”流民只是喊着要求正道,他们盯着眼前的唐特谷,只看这个男人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唐特谷命人带上曼拉丛罗。昨晚,他以及唐特的许多人都亲眼目睹,此刻已经不忍心再说,唐特谷只是问:“你可知罪!”
曼拉丛罗笑着说:“没错”,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要娶闵清,我都和她说好了。”
未等唐特谷说话,流民便炸开了锅,闵南嘴里骂着:“畜生,亏我拿你当人看。”身体由于拉扯,拧的歪斜。曼拉家的也开始了争执,正吵得不可开交,远远的听到有人呼喊,却见是曼拉宇回来了。
曼拉家族于是说话的底气更足了,且有几分得意之情。
唐特谷没有迟疑,当即叫曼拉宇上到台子上,告诉了曼拉宇昨晚的事情。曼拉宇看着曼拉丛罗,问道:“可是属实?”
曼拉丛罗道:“对,不错,我要娶闵南!”
曼拉宇铁青着脸,唤道:“来人,将曼拉丛罗杀了,以祭祠堂。”
曼拉家随即开始混乱,曼拉丛罗的笑脸也消失了,问道:“叔叔,为什么?”
“因为你错了!”说着,曼拉宇拔出自己的刀。
恰在此时,人群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只见闵清挤到台子跟前,跪下道:“饶了他吧。”
曼拉丛罗已经微微发颤,打颤着牙齿在求饶:“叔叔,饶了我,”又看着唐特谷:“族长饶了我。”那是这个少年第一次挂着泪痕的脸,没有酒窝,没有笑弯的眼睛。
唐特谷看看曼拉宇,曼拉宇正好看向唐特谷,互对一眼,曼拉宇转头问闵清:“那你饶恕他吗?”
闵清跪在地上,脸上依旧挂着泪珠,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我饶恕他,求您不要杀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血光,曼拉宇的刀已经落下,闵清眼前一片血红,随即转为黑暗。
曼拉丛罗被砍了头,执法者是曼拉宇,人群随即也散去。
祠堂如期而成,曼拉丛罗杀头的地方竖起了一块无字碑,有一抹红,那是曼拉丛罗的鲜血。碑树在祠堂的台阶上,正对着祠堂门前的广场,碑后,是白色的祠堂,阳光下,闪闪发光,祠堂顶部的蓝色瓦片,和蓝天混为一体,像是没有盖子,又像是一块无边的巨盖。祠堂在蔚蓝的天空下,白的发亮,立在部落的正中央,甚是壮丽。
唐特谷正在苦想着该给祠堂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唐特人已经亲切的将祠堂唤做:白房子。
白房子里,有唐特的每个人,包括砍了头的曼拉丛罗,还有源源不断加入的流民,他们都是唐特人,不久,也都会流着唐特人的血。
这是唐特谷说的,也是曼拉宇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