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夜有些许的凉意,陈肖和唐特布跟着月光,慢慢的走着。
唐特布抱怨道:“为什么不骑马?”
陈肖道:“我不会。”
唐特布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又说到:“多简单啊,一学就会了。”
陈肖道:“下次吧。”
唐特布又不言语,半响,笑着说:“哥,你是不是装神弄鬼上瘾了。”
陈肖笑着回到:“你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我的定位就是他们的三公子,虽然是些原始人吧,但你知道吗,那种比人高一头的感觉还挺爽的,我算是发现了,不管什么社会,只要你比大多数人地位高,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的。现在让我回去我还不乐意呢!只是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也不知道多少天了?”肖坤还是有些记挂母亲的,他总是感觉愧对母亲。
陈肖道:“别多想,就和做梦一样的,醒来说不定只过了一夜,该回去还得回去。”
唐特布立即说道:“最好别,我还没享受够呢,我感觉这样挺好。”
两人又不言语,走了许久,唐特布问道:“你知道人家军营在哪里吗,就瞎胡走。”
陈肖道:“你别管,走就行了。”
唐特布咧咧嘴:“啧啧啧,又来了,行吧,甘道夫。”
陈肖解释道:“你别管,咱两过了这条河,人家自然会盯上咱两的,还用得着自己找。”刚说完,果然有人喝道:“站住。”
“你可真能装,见了人家我就照你说的做,出了问题,你可小心点。”说罢,举起手喊道:“我是唐特布,我找我大哥的。”
到了浑欲的军营,唐特寿遣退了帐篷中的歌姬,拉着唐特布坐下,呻道:“你跑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的我四处找。”又招呼人端上酒菜,继续说:“你跑到他哪儿干什么去,我都告诉你了,那人铁石心肠,妈死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
唐特布和陈肖一路上都考量,唐特寿该是什么样的性格,这样的贸然前去,能不能见到。意外的是侍从直接带着人来到了唐特寿的帐前,且对唐特布毕恭毕敬,可见唐特布之前应该是经常跟着自己的大哥的,说不定还是浑欲麾下的一员猛将。又见唐特寿大大咧咧的,丝毫没有怀疑眼前两个人的身份。二人不免同时感叹:莫非真能如此相像!
唐特布松了口气,保持着自己平时的样子笑着说:“那你今天还那么客气?”
唐特寿道:“我客气嘛,没觉得啊。”说完摇摇头,叹息道:“怎么说呢,那毕竟是爸爸吗!”说完哈哈大笑掩饰着,回头看到了一声黑袍的陈肖,疑问道:“这是谁?”
唐特布说:“甘道夫!我遇到的谋士,他让我去的爸爸哪儿,说你迟早有用得到。”
唐特寿不管陈肖,只是问道:“爸爸怎么想的,不会真的抗争吧。”
“我看差不多,那老头子倔的很,所以我才来找你,趁着夜黑风高,给他活捉回去。”说完,唐特布狡黠的笑笑。
唐特寿用力的抹了一下唐特布的头,说道:“可以啊现在,不过,这样不好吧,我说了给他两天的考虑时间。”
唐特布说:“你给那个老顽固两天时间,他只会做更充分的准备,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那可是见过世面的,什么不敢做,你给他两天,我告诉你,就现在,那老头都已经准备好了,蛊惑了所有人当做最后的战役。”唐特布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继续说:“要我说,还不如趁着今晚他们不留意,一下子给他抓了,关在房子里,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还不信他会自寻短见不成。”
唐特寿挠挠头:“你想出来的?”
唐特布吃两口小菜:“兵不厌诈。”
“你得了吧!”唐特寿又摇了一下唐特布的脑袋,起身看着陈肖,问道:“你的计谋就是这个!”
陈肖道:“这只是避免两天后,你们针锋相对,到那个时候,才真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唐特寿来回的转了几步,指着唐特布道:“这次算是你立了功,他,我得借走。”说着指着陈肖,又吩咐“吃好喝好,”转身出了帐篷。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帐篷外有马蹄声,渐渐远去,许久又听到马蹄回来的声音。听帐篷外说道:“他们聚在一起宰羊煮肉,羊皮都挂满了树。”只听唐特寿怒道:“这个老东西,果然顽固的很。”接着便是雨点似的马蹄声呼啸而去。
唐特布赶紧跟出帐篷,却只见渐行渐远朦胧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森森月色中。唐特布看看远处唐特的位置,心中不免担忧陈肖的安危。
许久,只见唐特的方向已经火光四起,依稀可听见马匹的嘶鸣。唐特布知道浑欲已经落入了陷阱,那个马都不会骑的哥哥,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想到此处,胸中火冒三丈:这个混账唐特寿。他命令道:“牵马。”
浑欲的士兵有些难为,唐特布指着远处的火光:“看见没有,嗯,看见没有。”他怒气冲冲,一副噬人的眼神,不可违抗。
唐特布从火堆拿起一根火把,跨上马背,双腿一夹,马便往前小步跑开,唐特布顺手将火把丢在帐篷之上,一声呼啸便飞箭似的向着眼前的火光而去。身后,在一阵混乱之中,火光也渐渐冲起。
再说唐特那边,浑欲的探马走后,唐特谷便率领一队伍迅速的到山头,那里有已经搬上的大石头,严阵以待。草丛中,曼拉宇也带着一群人悄悄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果然,不一会儿,浑欲骑兵接踵而至。唐特人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着浑欲进入包围圈。
唐特谷见骑兵到了关隘口,手臂一挥,便纷纷砍断草绳,只见石头如同巨牛翻滚,从两边的山坡上滚下,集中到中间此时大批骑兵的浑欲阵中,大地也开始震颤,轰轰隆隆。待到浑欲人发觉,石头已经在迎面而来,一时间,人仰马翻,呼声大起。只听到有人喊道:“中计了,快退。”情急之中,却互相堵在了一起,眼睁睁看着石头冲将过来,随即,一声呜呼。夜色中,只见翻滚的大石头,张皇失措的浑欲骑兵,马嘶人鸣,好不混乱。
恰在这时,曼拉宇等人也引燃了火把,拉满了弓箭,向着前方堆积的干草射去,干柴烈火,又有些许的风,一时间,火光四起,急速蔓延,连着周围半青不黄的草也一同引燃。火光中依稀可见一个个火球一般乱冲乱撞的人和马匹。
远处,浑欲人的营地也火光冲天。
唐特布回去的时候,眼前只剩下火光下噼噼啪啪的的燃烧的声音,浑欲的马和人早就悄无声息,在熊熊大火中,也不知能否留下个全尸。
早晨,火已经熄灭,尚有缕缕青烟冒起。齐腰深的秋草,早就成一片灰烬,空气中尽失烧焦的味道,弥漫着燎烤后的骚腥气息。关隘口,山腰滚下的石头,带着一地的血迹,四处皆是滚落的尸首和马匹血迹模糊,惨不忍睹。
唐特谷下令将所有的尸首收集,排在隘口的血迹斑斑的坡上。他红着眼睛,两鬓白发又多了几许,微微颤颤的一个尸首一个尸首的查看。走到末尾,蹲坐在地,抱着头无声的哭泣着。
唐特布也一一看过,确也未见陈肖的尸首,他举手无措之间跑到眼前那片尽为灰烬的地方,片片残甲,炼狱一般的凄凉,灰烬随着清晨的一缕阳光尘嚣而上,带着缕缕青烟,成了人间的第一道火葬场。
这就是战争,唐特谷感到无助,唐特布感到愤怒。而白房子前,唐特人在庆祝,这是他们第一场的胜利,他们突然觉察到一场战斗,似乎释放了从来不曾有过的怨气,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纵使战争的过程充满恐怖与害怕,但是战后惊心动魄的刺激,让这群年轻的男人们感受到了心中野兽一般的冲动,唯有齐天的吼叫着,才能发泄着自己尚未释放完全的快意恩仇。
看着唐特谷和陈肖走下来,人群阵阵高呼,犹如看到他们的英雄凯旋而归。他们要庆祝,他们齐声的怒号,举着宰杀的羊,献上最高的敬意。
唐特谷脸色极为憔悴,这一切的后果在他开始砍断绳子的时候,就开始不可控制,但是往后的生涯,还需要他继续掌舵,他想起了和陈肖的约定,微微颤颤的走到人群前,示意安静下来。等到人群寂静,他看着占着灰烬的每一张脸,看着他们手中的羔羊,他意识到: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唯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而后果,早就出了自己相像的范围。他看到了眼前的血碑,这个立在白房子,在他看来承载着梦想起点的东西,已经开始肆意的发芽,犹如那一抹红眩晕出的斑斑鲜血,在唐特已经不可控制。
浑欲!这个传说中的强大帝国,让自己以祭奠儿子般的痛楚开始的势不两立未免也太过残忍,但就像当初自己带着一帮后生来到这个地方的初衷一般,他还要继续为了当初的愿望再次追寻。唐特谷下令:朝着南边的那条河流,赶上唐特特儿的队伍,开始下一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