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帝国百将之首破军，其实不过入伍七载，据说这位君姓将主十七岁从军，所参加的第一战，便是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函谷关战役。”
街边的一座茶馆当中，蓦然传出一阵说书的声音。
君天行脚步微微一顿。
江州茶舍，本就是平民饭后的一种娱乐，喝喝茶听听书，搓两局麻将，逸心逸性。
“当年外将白重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西出函谷，侵袭帝国北疆之地，北疆镇守酒徒大人率兵越秦关，却被北疆王帐的狼骑阻挠，眼看北疆之地损失大片，秦关遇险。”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升成将官的破军，率领三千边军绕过秦关，只插函谷腹地，短短一日奔袭千里，让白重不得不挥军回救。”
说书人惊堂木拍响，气氛陡升。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如同黑马一般崛起的将才要被白重的二十万大军湮灭，却与三日后得知，这位破军将主神来之笔，竟然在捣毁了白重老巢之后，还面对面砍下了白重大军的左翼，成功和酒徒大人会和。白重败退，破军一战封神。”
“这么厉害呀，三千人就敢奔袭二十万大军的后方，这太吓人了吧……”
“是啊，还砍了白重左翼，按照人数来看，一支左翼至少有三万人了吧。”
“真不愧是百将之主，真是……”
说书人笑呵呵的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其实这还不是破军最耀眼的一战，三年前大日帝国侵犯边陲，烧杀掠夺边镇，罪行滔滔，东北重镇海州城被破，三十万军民全部被屠戮，男女老少一个未留。”
“这是帝国历史上遭受的最大侵略，整个帝国东北之地遭遇重创。”
“就是这位破军将主，带领帝国天乾边军下三州越红河，直插海州之畔，两万边军硬生生将十万大日帝国的骑兵打散。原本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但……”
说书人情绪激动，嗓音也渐渐沙哑。
“谁曾想，破军借海州城对大日帝国发起了反击，仅剩的一万多边军如同天罚雷电一样，竟然直接将大日帝国撕成了两半。”
“七纵七横，大日帝国如同一个破麻袋一样，被天乾边军冲击了无数次，大日帝国皇城更是被大火连烧三日，百年都城最终化作一抔黄土……”
“如果说帝国最大的英雄是哪位，那么破军将主，绝对有一席之地。”说书人手中的红书木一拍，“甚至老夫敢说，论帝国功勋，破军当属第一人！”
君天行和小乙站在门口，脸上多是缅怀之色。
世人都喜欢传颂伟岸功绩，可谁曾想过，这举世无双的耀眼功勋之下，有多少累累白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军旅荣耀，是无数帝国战士的血骨堆砌的，和自己，又有多少关系。
“帝国第一人？呵呵……”君天行晒然摇头，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距离天上神明最近，那必然是那个男人，只要他在世一天，谁又敢说自己举世第一？
君天行眼神蓦然有些晦暗。
老师，你到底，去了哪里？
茶舍当中喧嚷声渐渐传响，有惊讶，有叹服，还有不少人一脸的怀疑。
“可是这位老爷子，我为何听不少人说，这位破军将主是灾星降世？”
“对呀，还有人说这位破军是一位残忍暴虐的屠夫，江州好多世家被他灭门，屠戮一尽。”
“我也听说了，打砸神庙，破坏神明荫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喧嚷声很快分成两派，激烈的争吵，坐在角落的说书人脸色涨红，气的直拍桌子。
站在门口的小乙脸上寒光毕露，手心出银色短匕锋芒吞吐，杀意凛然。
“走吧！”君天行平静的转身，朝着君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老大，这些该死的混蛋，挑拨污蔑，我去杀了他！”
“不用。”君天行摇摇头，“是非自有天论，公道自在人心。”
“他们说，便随他们说吧。”
君天行气息悠长，目光深远。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我继续呆在江州了……”
小乙愤愤转身，快步跟上。
“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挑拨舆论，想逼您离开？”
君天行点点头。
他可以不在乎豪门世家的挤兑，可以不在乎江州名宿的毁谤，更可以不在乎京都或者临安下派的官员。
大不了，杀了便好。
但江州百姓，平民，无数军将战士用尽所有守护的帝国子民，自己如何能不在乎？
杀了？杀得了一个，又能杀得了一城？
“咱们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是一个不能不拔的钉子呀。”君天行呵呵一笑，眼中的悲哀散尽，重新覆上了冷厉。
“老大，会不会是柳明元赵宝辰这几个老不死的东西？”小乙眼神一厉，“我让天网的人带他们过来？”
“没用，那几个老东西，不过是愚昧迂腐罢了，还没有这种借助平民舆论来诛我战心的城府。”
“那应该是另有其人了？”
小乙皱皱眉。
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那会是谁呢？
“自然还有。”君天行嘴角微微挑起，莞尔一笑。
神情平静，古井无波。
“小乙，江州的军人陵园，在什么地方？”君天行突然开口问道。
小乙望着君天行的背影，点了点头。
在听了刚才说书人的那一段之后，他同样有了去陵园转一转的冲动。
自己安享荣耀，告知那些弟兄一声，也好。
“去转转吧……”
战士陵园，几乎每个大型城邦都会修建。
为的，便是让本州城战死在外的军人魂归家乡。
战死疆场的英烈，是帝国的荣耀，是东华百年社稷的基础，也是守卫庇护帝国天下的神灵。
至少，君天行这样觉得。
江州陵园在南山之后的半山腰上，从初建至今，帝国投资了巨额的的财力支持，并且在陵园之外，建立了一座丰碑，以纪念战死的英烈。
纪念缅怀的人，常年往来不断，不过最近几年，纪念的人却越来越少。
君天行和小乙一路上了南山，绕过君天问的墓寝之地，一直来到了江州的烈士陵园。
但是慢慢的，君天行的眼眉一点一点沉下，直至最后，已然面沉如水。
他发现，烈士陵园当中的情景，和他想象当中的，有些差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