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锦华却是又继续道。
“既是太后娘娘允了的,又何苦来找我呢!何不直接让太后娘娘直接告诉北宫娘娘,北宫娘娘一道口谕,不就可风风光光的将表妹抬进来了吗?”
陈氏听后心中突然一凉,谁不知道帝后娘娘与太后争权多年,北宫娘娘又是帝后的族妹,怎么可能允了太后明目张胆的送个贵姬到他儿子的王府,就算允了,只怕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本打着锦华的主意,认为只要搬出太后老人家出来,锦华只怕早就吓的乖乖的任她拿捏,到时候自家孙女是锦华安排的,北宫娘娘和王爷自然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必然对锦华不悦,所以她便用太后娘娘,明摆着给锦华一个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尴尬局面,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会借力打力,太后娘娘虽是长辈,可五皇子的后院,最终还是要有北宫或帝后两个母亲说了算,太后若明目张胆的插一手,不就是明摆着说帝后娘娘这个嫡母和北宫娘娘这个生母无能吗?
可偏偏人家又面面俱到,该备下的早就备下了,让旁人挑不出错,太后娘娘多次一举,只怕到时候流言蜚语也少不了,况且北宫未必会同意,一句儿子的后院自有为娘的操劳,不必麻烦太后担忧,太后还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贵姬与北宫帝后闹开,更何况自家孙女到底不是正室所生,要是国公夫人插上一脚,事情可就大了。
锦华就这样看着陈氏,嘴角微勾。
若真是太后全力支持的人,陈氏还和她费什么口舌,直接等着太后出面去找北宫赐人不就行了吗?
锦华料定太会不会这般,五皇子继位可能十分渺茫,就算没了太子,还有三皇子这个亲哥,怎么也轮不到他,根本没有必要未安插个无足轻重的人过去,还有替她出面找北宫谈条件,允了还好,不允也是常理,那不是找不自在吗?更何况,一个国公府平妻生的女儿,虽面上也是嫡女,可生母还是妾室,内可其中的差别那个又不知道,
国公夫人在堂,她母亲还能反了天,一个平妻也就到头了,对家族根本毫无影响力,太后还真就没放在眼里,也不过听安国公这么一说,她就这么默认了而已,若真要她为了这样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出头,别说她了,只怕安国公也懒得理。
‘想拿太后压我,那要看看你那个外孙女有没有这个体面了。’锦华心里想着,面色却是淡淡的看着陈氏。
果然,陈氏当下便闪过一丝尴尬,盛气凌人的表情也褪去了不少,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锦华一眼,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再想以前那般好对付了,不愧是夏侯氏调教出来的。
锦华却是丝毫不给陈氏台阶下,继续道。
“太姨妈您也说了,本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也就是她老人家到北宫娘娘哪里一句话的是,想必也难不着太姨妈您吧!”
陈氏面上尴尬之色更甚,当下便撂下一句。
“罢了,左不过是个王姬,也不是多好的亲事,为了这点子位分还要劳烦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不好的,我便再替你表妹相看几家吧!国公府的小姐也不是非你一家不可”
随后也不等锦华回话,直接拉着杨永就走,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老太太却是看了锦华一眼,这丫头和以前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呢!这么些个弯弯绕绕的规矩被她理得清清楚楚,用得头头是道,不由不让老太太对锦华的看法又变了一些,心下也就踏实了不少
时光就在长孙府众人的忙碌中不断流逝着。
十月初一,便到了锦华出嫁的时候了,也是最晚入王府的,她毕竟是正妃,也算是国婚,需要礼部准备的事宜很多,需要到长孙府送礼算是下聘,然后还要装点王府拟定封号等,故而是最晚入王府的,徐侧妃和贺兰侧妃倒是在九月十九入的府,不过在国婚以前照着南元的规矩不能和南天炎圆房,倒是也让二人希望锦华这位正妃早点过门。
因着南元的规矩,姑娘们都是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出府外嫁,所以天还不亮,锦华便被早早的叫起,在四个大丫鬟的陪同下沐浴更衣,一个宫里的嬷嬷不停的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另一个则手脚麻利的给锦华盘起了一个妇人的发髻,画上新娘妆,然后戴上厚重的凤冠,两侧各插上两只喜鹊簪子,喜鹊嘴中各含着两颗东珠,光耀夺目,然后晨曦和晨露风在锦华的头上插,顿时给发髻增添了不少庄重之感,然后几个女官一前一后的给锦华穿上嫁衣,便算大功告成。
锦华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看着自己,镜中的自己是这般陌生,又是这般高贵,她,终于出嫁了吗?
从此,长孙府少了一名活泼的姑娘,楚湘王府多了一名高贵的王妃。
这样想着,心下不由平添了一丝惆怅。
夏侯氏轻轻走到锦华身后,眼中似乎闪着若有若无的泪光,她轻轻地坐在锦华身边,拉起她的手。
周边的丫鬟仆从顿时都退到了外屋,夫人这是要开始训话了呢!
夏侯氏见人都走了,叹了口气,柔声道。
如今你也要成别家人了,母亲感觉还真有些恍惚,我的华儿长大了,也终于离家独挡一面了。”
锦华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夏侯氏的话,她大婚当日是不能说太多话的。
夏侯氏随后松开她的手,然后端坐起来,突然严肃道。
“日后,你便是楚湘王妃,是五皇子的妻,要记住,一切当以王府利益为重,以五皇子的利益为重,而不是长孙府,长孙府可以是你的后盾,但最后,你还是要在王府生活的,说句不好听的,若日后爹娘都不在了,你兄嫂也未必会一心护着你,你最后的依靠还是王府,还是王爷,到时候若在回娘家,便也是寄人篱下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娘的话,到了王府,好好侍奉王爷,为他生一双儿女,他们才是你最大的倚仗,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记住了吗?”夏侯氏突然紧紧的拉住锦华的手道。
锦华点了点头,却不由红了脸。
然后便见夏侯氏递了一个小册子给她,面上的红更深了几分,她对男女之事也多少有些了解,可是具体到怎么做,依旧有些模糊,不过,想到自己今天晚上,便要和南天炎来个亲密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害羞的同时,居然还有一丝恼怒之意。
夏侯氏看着锦华的脸,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道“这个你且拿着,到时候入了洞房,王爷到外面陪客,四下无人后你再看一下就行了”
夏侯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却见李妈妈走了进来道。
“夫人,吉时快到了,姑爷已经到大门来迎了,姑娘该行初礼了。”
夏侯氏点了点头,便再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出了锦华的院子,去前院待客去了。
几个女官便立马上前将锦华扶了起来,一个嬷嬷则把王妃的御牌塞到了锦华的手上,锦华便在女官的搀扶下双手高高架起,拿着御牌,稳稳的向大堂走去。
一步一步,锦华慢慢的向前走着,几个丫鬟各拿一把孔雀羽毛制成的扇子,环绕在锦华的身边,锦华只听见四周人声鼎沸,视线却被孔雀尾羽牢牢的挡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华感觉四周暗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堂。
“王妃行初礼”一女官高声喊道。
锦华便在几个女官的搀扶下,慢慢的跪拜在地,伴随着衣物的摩擦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望日后谨遵妇德,孝顺公婆,伺候夫君,主持中馈,绵延后嗣。”老太太说道,声音中带有几丝哽咽。
锦华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便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礼必,新娘出嫁。”伴随着女官的高喊,长孙元凌背起锦华,向屋外走去。